《梵天与圣音》蓝宝石别墅

12、12 但就在她起身的一瞬，圣音扮演的莺莺从台侧盈盈而来，莲步款款，轻若浮尘而柔细地飘摇，似在梦中。

　　（十二）

　　演的剧目是《西厢记》。
　　梵天进去时，正演到“琴心”一折。
　　身材臃肿的小生分明已太过苍老，举止拖沓得近乎萎琐。应该是个满脸油彩的老妇啊。她模仿着张君瑞弹琴的样子，唱出那曲《凤求凰》，嗓子却比形貌更加不堪，直如老猫叫春，大放淫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呃――”
　　梵天一下子绝望得脸都涨热了，转身欲走。
　　但就在她起身的一瞬，圣音扮演的莺莺从台侧盈盈而来，莲步款款，轻若浮尘而柔细地飘摇，似在梦中。
　　“呀，红娘，这是什么声音？”
　　恍恍然地吐出这一句，便在台中站定，竟像个不甚分明的梦境，来得简直怪异，如一缕突兀的微香，浮出一轮皎月般夺目却无依无傍的孤绝的美丽。身旁，站着个略显痴傻的村姑般的红娘。
　　梵天一下子愣在那里，似一声欲发不能的哽咽，简直拿此刻的时光和自己都不知如何处置了。
　　圣音开始独自吟唱：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
　　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
　　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
　　莫不是那樊王宫殿夜鸣钟 ？

　　我这里，潜身听――声在墙东 ，
　　却原来，是西厢的人儿，理丝桐。”

　　他身姿细弱，戏服陈旧得没有光彩，有些寒素。只有容颜与声音开始与周围的一切缓缓疏离，继而流荡，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向谁而去。
　　渐渐地，在嘹亮里悠长婉转的声线，带出一点点隐泣似的喑哑，仿佛一片细碎的白花开始盛开而泛滥，充盈于戏台的浊彩和灰尘之上。
　　那张脸，奇怪地混杂着鲜艳和洁白，像个无辜的错误，不知所措地铺陈于黑暗之前，灯光之下，让梵天渐渐感到一阵不忍和难弃，也是熟悉的滋味。浓浓心绪，刹时奔涌。
　　她软软地重新坐下，眼中酸涩，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