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与圣音》蓝宝石别墅

11、11

　　梵天在一个孤寂的夏日之夜第一次听到圣音的吟唱。
　　非常偶然。
　　暗黑里四合的空气里有栀子花的浓香充斥，是一种暧昧低俗的暖香，令人分外燥热，莫名郁结。在包裹周身的浊气里，梵天的心空空荡荡，像荒草疯长的年轻原野，寂寞地远离着她一样空空荡荡的真实岁月。那就是她此刻、却也长久的苦寂人生，总是这么百无聊赖也无所冀望。
　　这样的夜，梵天就这样走过学院的小礼堂。
　　这里简直是整个音乐学院里最莫明其妙的地方。演出是经常有的，却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有时一场爵士乐优雅狂放令人迷醉，有时却喧闹嘈杂如棉花俱乐部，鬼哭狼嚎。好起来，像拙劣起来一样让人瞠目结舌，只能惊讶。
　　而这一夜梵天却听到气息悠远但宛如故人闲来的琴箫之声和吴侬软语。
　　竟然是越剧。
　　那声息分明已隔膜很久，却是熟悉的。曾经让年少的她入迷的熟悉味道，像蓦然袭来的一阵亲热，突兀轻浮，却把她忽然牵绊住，发了一下呆。
　　和晓雪姐姐一起就着老式双卡录音机消磨的所有听戏时光刹那间漫漫涌来，梵天心底油然腾起浓密纠结的缠绵悱恻。
　　晓雪姐姐曾经说，如果不是那么想跳舞，就要去唱戏。想唱的，就是这一种戏。
　　对晓雪一生所有清白欲望的静默观望，是一片片历历如冰的寒冷伤感，一下子也全部清澈地横亘在梵天从未浅淡的记忆里，在此刻的心里。
　　“唉，好不烦闷――人也――！”
　　这一声曾被晓雪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念白，是一个恋慕上一条鲤鱼精的书生的，郁郁如一记钝痛，落在梵天的回想之中，溅起一阵迷乱。
　　眼前的小礼堂瞬间迷离，如荒草山岗，或者是碧波潭畔的寂寞书房，不似人间。
　　可这是哪里来的乡野小戏班呢？梵天坐在观者寥寥的戏台下，没几分钟就看出这场演出的拙劣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