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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大泽 ...

  •   云觅一怔:“师父,除了兽王,兽界还有哪只妖兽能在众人眼皮下潜入姑射?”
      云觅话音刚落,便见一只青麂兽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并化作了人形。
      云觅见后愣了下,认出是上次那只青麂兽,那副绝佳皮相还真是让人记忆深刻!
      云觅立即双手结印化剑,正要念咒除兽,手腕却被白准一探,法印瞬时化散,云觅一愣。
      “是我将他留在这儿的。”
      云觅瞳孔一震:“师父,您......”
      “世间万物皆有善恶,这只青麂从未作恶,你又何故执意除之?”白准神色清清淡淡。
      荆陵默然立在一旁,眼中掠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师父,他身上既有妖气又有兽性,即使从前未犯错,也不能担保他日后不会被作恶多端的妖兽所同化。师父,您之前杀封离时不也说过,妖物就是妖物吗?”
      “封离硬闯姑射,手沾血腥,确是应该被除的妖物。可这只青麂,不能被称作妖物,只是一条无辜生命。”
      云觅又道:“师父,妖兽擅长诡计,我家人就是被妖兽所害,您千万不要被这妖兽蒙蔽了心神啊,他......”
      “好了。”白准打断云觅的话:“回去把众生经抄写百遍。”
      云觅被遣走后,室内陷入一片安静。
      荆陵在他身边坐下,率先打破沉默:“原来你就是姑射那位神仙。”
      白准看着他,只道:“我就是你这辈子都不想认识的人。”
      荆陵扬唇一笑:“如果我知道是你,又怎会不想认识。”
      白准侧脸看向他,长睫定了好几秒。
      荆陵半支着腮:“仙上每日都待在这儿修行,从不出去么?”
      “我上百年未出姑射。”
      荆陵叹道:“果真只有修道之人才受得住这样的日子。”荆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是仙上不愿去别的地方吗?”
      “不是不愿,只是......”白准顿了顿,几百年来无波的眼眸泛起浅浅微光:“从前我有想修的东西。”
      荆陵眼带不解:“仙上在这儿与世无扰,还需修得什么?”
      白准看着荆陵,沉默下来。
      他未回答,荆陵自然也不强求知道,转而悠悠一笑:“今日是大泽人间的灯会,我在兽界的时候就听说过很热闹,可我从未见过,你带我去好吗?”
      白准微一颔首:“嗯。”
      白准起身欲行,荆陵道:“等等。”
      白准疑惑回头,荆陵徒手化出两顶黑色斗笠,道:“我之前在人间行走时,相貌引起了众人围观,行动实在不便,我们还是戴着这个吧。”
      白准第一次进入人间,与荆陵穿行在行人如织的街头巷尾中,不得不屡屡停住脚步,以免被淹没在茫茫人海中。
      林立街道四周的楼角上高悬着绛纱灯,与苍茫的天际连成一线,丹桂般的华光随着清风晃荡晃荡的。
      等夜色冉冉四起时,便是霞光万丈,看上去宛如一川细碎的银河铺陈,依着雕楹绣户,琳琅璀璨,光烛三界。
      荆陵带白准进了一家人潮涌动的酒楼,这酒楼是百年老字号,进去后四壁雕窗绣幕,映照着小迢流泉,环境颇为雅致。
      落座后荆陵就着菜谱指了几个菜,再要了一壶温酒。
      荆陵问他:“你吃过人界食物吗?”
      白准:“没有。”
      “我也是前不久刚出兽界才吃过,虽然我不用吃这些来饱腹,可还是能尝下味儿,不过味道比起鲜草豆果,还是差了些的。”
      白准嗯了声,问:“你从前一直待在兽界,为什么突然离开?”
      荆陵眼角微扬地笑道:“还不是我之前那老相好要娶亲了,就不许我在兽界里碍手碍脚了。啧啧,薄情郎啊。”
      “你说封离?”白准顿了顿:“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
      荆陵笑不正经地回:“男人嘛,你懂得,不都是因为见色起意。”
      白准默了默,热气腾腾的菜肴被端上来,香气扑面而来。
      荆陵给白准斟了杯温酒:“这是大泽最好的梅子酒,仙上尝尝可比得上你爱徒酿的百花酒?”
      白准饮了一杯,然后点头:“不错。”
      荆陵执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蹄髈到白准碗里:“再尝尝这个。”
      白准吃下后荆陵半托着腮笑问:“怎么样?”
      白准又点头道:“也不错。”
      荆陵抿唇一笑:“这也不错,那也不错。看来姑射上仙还是挺好养活的。”
      白准吃了几口后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荆陵:“你不吃吗?”
      荆陵答非所问:“世上神仙都是像仙上这般好看吗?”
      白准回:“我不知道,除了我娘,我没见过其他神仙。”
      荆陵娓娓道:“传闻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这就是世人形容你娘亲的吗?”
      白准微一颔首。
      “那仙上的爹呢?”
      “我爹是一个凡人,他早已百年归去。”
      荆陵好奇心升起:“你爹是凡人?那他怎么和你娘在一起的呢?”
      “我爹曾被恶人追杀到了姑射山脚,我娘发现他时,他已奄奄一息,我娘便将他带上了姑射,他伤好后爱上了我娘,并千方百计让我娘答应留他在姑射,自此悉心照料我娘起居。
      不过我爹一生追随我娘,可我娘即使答应嫁给了我爹,却也不懂我爹对她为何痴心。我爹寿终正寝后,我娘也从未有过伤感之意。”
      荆陵疑惑:“仙上的娘当真如此绝情?”
      “并非如此,我娘是毕方神鸟,生来不通七情,即使她嫁了我爹,也没有人的本性,不懂七情六欲。”
      荆陵看着白准:“仙上虽也是毕方神族一脉,却能参悲懂喜,看来仙上是遗传到了你爹的人性。”
      白准笑了笑,只道:“我们吃完后又去哪儿?”
      荆陵向他一扬眉,眼波噙着笑:“大泽王宫。”
      夜深露重,站在大泽宫门百仞高的城墙上,放眼望去。
      都城内外一重连着一重皆是珠帘掩映的楼台阁榭,参差坐落,视线所及处的长街里巷,层层叠叠,绵亘三百余里,数不尽有多少门户。
      响在耳畔的喧笑声接接连连,或出自市集坊间,或出自桂殿高台,或出自香榭闺阁,总归是如丝如缕,不绝于耳。
      人世向来繁华,一情一致皆倒映在各界生灵眼中,怨不得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妖魔鬼怪会闯入凡尘。
      荆陵道:“这儿果然是观景的好位置。”
      夜风微扬,拂动着斗笠边沿垂下的黑纱,吹开了半张面孔,黑色琉璃般清冷的眸,白准孑然而立,仙骨俊逸。
      荆陵拍了下白准肩侧:“等一下。”然后突然跃下城墙离开了,回来时手里捧了一袋牛皮纸包。
      白准转脸看向他:“这是什么?”
      “刚刚去买了点瓜子。”荆陵边说边拆开包裹,刚炒熟的瓜子热香便扑面而来,荆陵眼角带笑地问:“仙上肯定没吃过吧?”
      白准摇头。
      荆陵拿出一枚饱满的瓜子:“我教你嗑瓜子。”荆陵将瓜子捏在两指指腹间,放入齿间一嗑,然后吐出瓜子皮,瓜子仁在口中嚼得咔蹦脆。
      荆陵抓起一把瓜子捧到他眼前:“你试试。”
      白准学着荆陵的样子嗑了一枚,吐出的瓜子皮在月色下呈一道抛物线,从百仞高的城楼飞坠下去。
      “香吗?”荆陵侧脸看着他。
      白准点头:“不错。”
      荆陵朗声笑了起来,学着白准一脸正色的模样,边嗑边道:“不错,不错......”
      两人回到姑射时已是月深露重,白准今夜心情格外不错,回房时又将锦璧新酿的百花酒拿出来。
      荆陵微诧:“仙上还喝吗?”
      平日荆陵见白准的作息可是千篇一律的规律,这个点他也定是躺在床上歇息的。
      白准将面前杯盏满上,笑说:“下午睡太足了,现在还不困。”
      “我也是。”荆陵陪他饮完一杯,随即道:“我们去楼顶房梁上喝吧。”
      荆陵和白准躺在房梁上,对着星辰浮现的天空,月色幽蓝,一壶清酒,可谓是把酒言欢。
      笑谈之余,荆陵唇角上扬,突然缓缓道:“如果我不是妖兽,仙上,你会喜欢我么?”
      泠泠月光散落白准脸庞,他全身的每一根线条都蕴积着细致柔光。
      不待白准回答,唇角上方已传来温热的悸动。
      荆陵半支着身,俯身吻他时,冰凉的发丝垂落下来,凌乱了他的眸。
      鼻尖淡淡冷香环绕,这气息像是长了绵密触角,浸入到荆陵身体每个角落,并飞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让荆陵浑身如遭霜冻,每处血脉都仿佛在回溯逆流。
      除了心口处那颗鲜活的东西,热烈发烫,仿佛要跳脱胸腔逃跑出来,却被荆陵生生抑制着。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荆陵手指轻轻抚上白准眉眼,唇边扬着似笑非笑:“我看这明明是形容仙上的吧。”
      白准睁着一双清冷剔透的眼眸,有半晌的呆滞不动。
      他从未与人这般近距离接触过,上方那个身影背对着淡淡月光,看不太清神色,但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却清楚地倒映在白准瞳仁中,灿若星辰。
      白准疏长的睫扇了扇,过了几秒,又扇了扇,甚至不知作何反应。
      荆陵眸光幽邃,起身前咬了下白准唇角,白准才终于有了点反应,却是因为被咬后眉心一动。
      荆陵看着身下僵若木鸡的白准,眼波噙了调笑:“仙上,看来你的吻技,还需练习啊。”
      酒壶搁在一边,香气氤氲,白准维持着平躺的姿势,眼睛静静看着荆陵。
      对视良久后,荆陵又吻了下来。
      这一夜,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番月下之吻,白准睡得格外安宁,而荆陵化回青麂兽守在白准塌边。
      白准陷入沉睡后,荆陵化回人形,默默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皎皎星月,腰侧佩玉突然闪过一抹玄光。
      荆陵执起那枚玄玉,眼波微动,细长的手指摩挲了下通透的玉身,回头望了眼熟睡在屏风后的神仙。
      一夜安睡后,白准定时醒来,屋内却不见了荆陵踪影。
      白准用神识一探,发现姑射上下已没了荆陵气息。
      白准正起身下榻,门外传来锦璧的呼声:“师父!”
      锦璧进屋时一脸焦灼,白准问道:“怎么了?”
      “师父......”锦璧眼带泪花:“我父君在离耳失踪了,好像是被魔物所控。”
      锦璧边说边突然在白准面前跪下来,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锦璧求师父相助。”
      白准将锦璧拉起:“别哭,我这就随你去离耳。”
      白准和锦璧离开前,拂袖留了张信函在室内,荆陵回来后方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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