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西林火竹林会(1 2)【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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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火急救
火销灰复死，疏叶已经旬。岂是人情薄，其如天气春。风寒忽再起，手冷重相亲。却就红炉坐，心如逢故人。
话说上阳城西郊二十里处，原本就是个荒僻的所在，只有一片毫无产出的野树林，平时很少有人经过。也从未有人预料到那里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是昨晚，那片一直很安静的野树林竟然莫名着了火。火焰冲天，整个昏睡中的上阳城都被西天的红光给亮醒了。火势甚至惊动了官府，府吏挨家挨户地召集城民前去灭火。
待大家好一阵忙活后赶到那里，大火早已烧尽。只余下满地枯枝残木，还有一栋烧得房梁连都不剩的大宅子。
人们纷纷传言这火来的蹊跷，对于这宅子的主人何许也，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点是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当时这宅主若在，那此刻必然已灰飞烟灭了。甚至已有热心的城民林中宅前立了块无字墓碑，用以祭奠亡魂。此是后话。
“金石震——”
“肠弦断——”
“浩气张——”
“天地然——”
树林中有一飞舞的身影，但闻一声清亮的长啸，半空中的身影突然静顿，回剑一指——
一记凌厉狂猛的剑气倏然而出，一排相连的数十棵树相继被冲到。剑气加上断树间彼此摩擦的热量，竟把干燥的枝干点燃了。
而那个身影，也在剑气挥出的一刻，猝然落地，很久都没有起身挪动。
……
长春院流火阁里，方才还略带欣赏地读着《致瑞王书》的萧昶，忽然脸上没了颜色。手中的信纸飘然而落，原本托着信纸的手，此刻却紧攥着衣襟。
“萧？你怎么了？”
“王爷！”
萧昶只觉体内的气息骤然乱走，心口一阵抽痛。
花慕水立刻扶直他上身，运气在他后背推拿，只觉得萧昶体内真气流转异常，不受控制。
欧阳庭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得看着两人一为痛苦一为紧张的神色。
猛然间，萧昶转过头，望向西边，语气焦急地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其余两人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还来不及思考答案，就听见萧昶用无比坚定的口气说了三个字：“去看看，我感受到了剑气！”
说完，他也不待二人反应，提气急走而出。
上阳的夜幕下，有三人三马矫健的身影向西边飞驰。一骑在前狂奔，两骑在后猛追。
“萧！你发什么疯啊，这么大老远的你就能感觉的到剑气？你以为你是剑仙啊？”
“王爷，你慢点啊，身子还未好啊！”
后面两匹马上的人，拉直了嗓子大喊，前面的一人一骑却恍若未闻，一路冲刺。
策马扬尘不多时，却见正前方的天空仿佛色彩浅于周围，隐隐似有火光，且越来越亮。
“咦？”还不待花慕水将疑问发完，欧阳庭已经扬鞭一策，加力前冲，不一会儿就跟萧昶并驾齐驱了。
花慕水大急，喊道：“喂喂喂，欧阳你也抽风啦？等等我啊！”说完，他也不敢再多罗嗦，认命地挥鞭埋头，奋起直追。
待他们赶到事故地点，火势已经蔓延了大半个林子，正朝着树林边的一栋大宅移去。
三匹骏马受到火势惊吓，再也不肯往前迈动一步。这回倒是欧阳庭最为果断，立刻翻身下马，向大宅飞奔而去，萧花二人紧随其后。
却见，宅子大门尽敞。高高的门槛上瘫倚着一个绿衣女子，手中拄着一柄剑，勉强支撑在地，似乎想要迈进门，却再也提不上力。
欧阳庭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扶起，女子原本明艳的俏脸此刻惨白无人色，嘴角一抹未拭净的血迹殷红而刺眼。
“林姑娘，林姑娘，你怎么样了？”欧阳庭焦急地唤道。林然虚弱地抬起手，扯了他下衣袖，声音几不可闻。“粉红……宝贝……”四个字刚吐出，她便一松手，晕了过去。
欧阳庭立马会意,她是指那两个男孩还在宅子里。恰好这时萧昶也已赶到，正怔怔地望着林然手中的剑出神。欧阳庭也不及细想，一把将林然递到萧昶手中，就拉着不远处的花慕水奔进了已被燃着的大宅。
朦胧中，林然只觉一股熟悉的温暖将自己包围，让她沉迷，让她安睡。
2 竹林夜话
微风惊暮坐，临牖思悠哉。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时滴枝上露，稍沾阶下苔。何当一入幌，为拂绿琴埃。
林然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梦境如电影集锦般地一幕又一幕铺展，古代，现代，还有未曾见过的更古老的年代。梦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西装革履的，有被甲执兵的，有霓裳羽衣的，甚至还有黄袍金冠的。这一觉醒来，她仿佛万里长征后一般筋疲力尽，又仿佛脱胎换骨后一般的心净神澈。
她睁开眼，屋外此时一片漆黑。屋里的烛火影影绰绰，交织着窗棂间照进的月光，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隐隐含着竹林清新的味道，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君子林了。
床头边的竹塌上，粉宝和红贝相拥而卧，睡意正浓。
她记得，那天夜里，自己一时心中郁结，冲进林子里练剑。满腔郁气得以舒张，竟然第一次将书册上的心法和卷轴上的招式配合地心剑如一，势如破竹。这也是她第一次成功地挥指出了这套剑法的最后一式——“天地然”。
那一剑，仿佛倾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后果也是相当的严重。剑气所到之处将干燥的林木摩擦出了哔扑的火，转眼间，林子里便红光冲天，黑烟四起。
林然在惊怕中猛然记起了家中的粉宝红贝。她咬紧牙关，支撑起自己，一步一匍匐地向宅子挪去，可恨的是，自己却在大门口透支了力气，再也跨不过去。
之后，欧阳庭来了。再之后，她被拥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在哪熨帖入肺腑的温暖中渐渐失去了意识。那感觉是如此熟悉，直觉告诉她，那个怀抱不是欧阳庭的。可是，那又会是谁的呢？
林然起身出屋，想散散满身的困乏。月色朦胧，秋虫嘀嘀，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架着秋千的池塘边。
眼前的景色是如此唯美，将她深深吸引。她看见自己的秋千上，此刻正优雅地坐着一个男子。白衣胜雪，乌发如瀑，一手抚摸着她的宝剑，一手撑着下颚，面对着月光辉映下的粼粼池水，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自怜，周身的气息与林中的自然是如此地凝和，仿佛在与这皓月当空的夜幕争比着清华。
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将林然笼罩。
林然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男子回过头，彼此对上了对方的眼眸。
林然只觉得那黑得神不见底的眸子里，有紫色光华随意地流转，让她心为之摄，神为之乱。
“我可以坐下吗？”林然轻声道，示意了一下男子身边还空出一大块的秋千板。
男子恍若未闻，只是将头别开去，继续面对着池水。
林然眼中流过一丝失望。不过仍旧自顾自地在男子身边欠身而坐。
她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即便在现代也不太妥当的举动。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地想要去亲近那片熟悉的感觉。
长久的，两人都在沉默。
“谢谢你，那天晚上救了我。”
“是欧阳庭救的，你不用谢我。”男子的声音清冷而疏离。
“可是，那个从西郊一直带我回来的人是你吧？”
男子回头扫了她一眼，“你那时醒着？”
否认吗？能怎么解释呢？难道说是自己昏迷中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难道说自己一感受到那气息就知道是他？难道告诉他自己觉得他是那么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是这熟悉感又要从何谈起？从他转过头的那一刻，自己就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张从没见过的完全陌生的脸啊。
林然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能归于一个无奈的苦笑。
男子彻底无视了身边的林然，只是一味研究摸索着手中那柄她的宝剑。
“噗”的一声，林然自嘲一笑。她忽然想起不久前，有个叫花慕水的男子曾半是正经半开玩笑地抱怨过自己在她眼中人不如车的窘境。她不由联系起现在自己的境地——人不如剑，同样的尴尬。
男子似是很不满她的打搅，皱了下眉。
“你很喜欢我的剑？”
这次他却是很认真地回头，正视着她，问道：“你是怎么得到它的？知道他的来历吗？”
“喂，是我先问你的。你应该先回答了再发问。”
男人不理会她的胡搅强调，眼中竟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压迫。
林然跟他对视了半天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个男人还真是别扭的厉害，架子端地跟个皇帝似的。
“唉，承认喜欢就这么困难么？这可是把别人争着抢着还要不得的神剑，喜欢它不仅不是掉面子的事情，反而还能说明你很有眼光！”林然说着不由得柳眉轻皱，脑海中浮现出石英那张模糊不清的大众脸，那个圣月坛和瑞王爷都对此剑万分看重，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也是。这把剑果然不是凡品，希望以后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男子勾了勾唇角，似在等待她的下文。
“剑的来历我就知道这么多啦。”林然说道，“不过我怎么得到的，却是不能说了。”
“为何？”第一次，男子眼光中的疏离被换上了一点兴趣加探寻，幽深的紫光带来点亮彩。
林然被这目光迷得一阵愣神，回神后才继续说到，“其实也不是不能说，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且这事情太过离奇，我到现在自己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可是，这把剑对我却是生命般的重要，它已经救了我两次，或许还有将来的更多次。没有它，我就不会来到这里，所以，我想如果还能回去，应该也要靠它。它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线索，唯一的证明。没有了它，那我在这里的存在也就毫无意义。”
说着，林然忽然想到了梦中那个女子的话。她说，林然的前世欠了他的情。她说，这辈子他为了林然来到了这里。她说，要林然找到他，不要再负他。
那个他，是谁？那个他，会是这个他吗？
想着想着，林然浑然不知已经怔怔地盯着那个男子看了许久。眼神中的困惑与伤感交替着迷漫，在月光的辉映下，浑身散发出破碎的凄美。
男子似乎也被这梦幻般的眼神摄住了。
他猛地察觉到自己的昏乱，强行清醒了神智，将剑往林然怀中一置，果断干脆地从秋千上站起身。
他立定，深深呼吸了几口竹林清新的空气。背对着林然，用丝毫不带感情的冰冷语气说到：“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剑，就不要再把它当劈木取火的蠢物使。宝剑虽好，也要有配得上它的主人！”
说罢，他便迈开大步地离去，脚步中没有一丝的迟疑。
林然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冷傲的背影，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他冷漠的话语。她没来由的一阵委屈，眼睛也红了起来，涌起湿漉漉的潮气。
“唉，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臭脾气的陌生人么？最近真是有点昏头了。”林然甩了甩头，自嘲地叹道，“估计是来古代这段日子寂寞太久了。看来，明天起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林然双腿一撑一蹬，将秋千用力地晃摆到最高。闭上眼，跟这黎明前的最后一段昏暗说再见。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西林火竹林会(1 2)【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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