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嬗颜行善意心(1 2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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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凝香面罩
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烟迷金钱梦，露醉木蕖妆。
“圣女，……圣女？”已来到了嬗颜室的入口，可齐长老却发现林然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亮声唤道。
“啊？啊！呃……到了？”林然恍惚间听闻叫唤，吓了一跳，心神顿醒。这一醒，把入云坠雾的飘渺感也同时驱散。她暗暗奇怪，方才自己是怎么了，为何脑海中全然没有那一小会儿的记忆。可是现在却又心头一派清明。
不过也由不得她多做思考，因为眼前又出现了一扇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青灰色双开门，门上依旧图腾盘虬，狰狞邪肆。林然不禁暗暗发怵：难不成，又要喝毒药了？
果然，这门上也有暗门。眼看着齐长老伸手入门，林然闭目怀悲，只觉得那手似是在掏挖她的心肝！
谁知这回，齐长老却没有从中再掏出一个小瓶子，而是掏出了几张口罩似的下半截软质面具，之所以说它是面具而非口罩，因为其做工极其精美，鼻形唇形迭凸有致。
“圣女请带上这个吧。嬗颜室的气味非常人所能消受，须得带上此凝香罩方能抵充。”
林然迟疑着接过，还未及近脸，便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浓浊之气，脑子一下子仿佛被稠胶给蒙住了。她立马把手伸得老远，拧眉皱鼻。如果这味道能叫凝香的话，那真是无法想象嬗颜室里该是如何的恶臭难挡了。
“圣女勿怪，此面罩之香气实乃香中极品，采香鲸之蜡、金麝之囊、沉水之奇楠，并旃檀、苏合、龙脑等数百味珍品散香一同在闰年的初雪中浸湮萃炼，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方能出不过数合（古代计量单位，一合约二十毫升）。”
一连串奇珍异品，把林然说得云里雾里，她瞪大着眼睛看着齐长老，恁是榨干脑汁也无法将那些稀世之宝与手中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此香由于最是人间少有，浓郁至极。因此初闻必然感官难以适应。圣女是否觉得此刻已不若方才那般鼻尖难受？……您不妨再试一次，必得另一番奇妙。”
林然听他说得玄乎，不由得再次将面罩拿近，若有若无地轻吸一口，果然这一次已没有方才的抵触感，大胆再试，在那浓浊气味之中，当真辨出了许多难以言喻的香意，渐渐得让人沉醉其中，缥缥缈缈，如梦似幻，竟是欲罢不能。
此般情景，再无需多言，林然与齐长老相视一笑，一同带上了凝香罩。由于面具数量有限，这一次，只有齐长老和林然两人，一同进入禁室的第二间——嬗颜室。
石门缓缓开起，而林然想象中森罗炼狱般的毒窟禁地终于呈现在了眼前。
2 嬗颜血室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嬗颜室的四面墙上，密密地贴挂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布块”，或黄蜡色，或白灰色。不过那绝对不是布块，而是人体各个部位的皮肤！每一块都已经阴干，并在其上做着颜色不一的标记。林然一眼扫过，不敢多看。
室内中央放着一架井圈大的铜锅，锅下赤火熊熊，热气喷腾。虽然林然闻不出味道，但从那或黄或褐、浓浑不堪的浊烟便知道，必然无可忍受。
围绕着铜炉，有首尾相连排成圆阵的平榻。几乎每一张榻上手有一具……尸体？这是林然的第一印象，不过很快这个印象就被一声嘶叫，和弹立而起的一具上半身而吓得灰飞烟灭。待到再一看那半身之上血肉模糊、脓液淋漓，已不能被称作是“脸”的东西，林然更是四肢一软，眼见着就倒了下去，幸好一旁齐长老早有准备，立马将她扶住。
林然强自镇定，再看每张榻边站立工作之人，个个手拿利刃，那利刃不是寒光凛凛，就是血迹斑驳。或有从卧者身上割下来的皮肉，转手扔进了锅里。另有人从脚边的铜盆里捞出湿淋淋，黏糊糊，说不出颜色的团状凝乳往卧者的血肉上糊去。那些地府阴司般的血肉操作工，大概是因为早已习惯了工作环境的缘故，竟然连口罩都不用带，神色平和自然。
但平生远离恐怖片的林然对于这样的场面，哪会有分毫抵抗力？她几乎抓狂地泣呼无措，手舞足蹈，示意齐长老快走，因为她感觉到肺腑中有液体在翻腾，胸腔中火烧火燎，恐怕再多待一秒都会忍不住呕吐出来。此时此刻，那凝香罩哪还有半点作用，反而碍着事，让她呕吐不得。
齐长老机敏，立马拉起林然往东而去。林然一知道方向哪还用得着他拉，立马运起轻功，提带着齐长老，眨眼间就到了第三面石门前。这一回惊恐无端的情绪连齐长老也染上了，因为他还从来没经历过如此风驰电掣般的极致速度。手抖了又抖，最后还是在林然的帮助下才将最后一扇石门打开。
3 清清之谜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羔羊之缝，素丝五緫。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打开门后，林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扯下了脸上的凝香罩，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此时此刻，那绝世奇香都比不了大自然的纯净气息让她感到心神舒畅。还没从极度的恶心情绪中缓过气来，她就又吃了一惊。因为这第三见所谓的藏宝纳珍的典籍室里竟然空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林然转向齐长老。
“圣女莫急，这间并非是典籍室，而是室外的玄关。圣女请随我来。”
原来所谓的典籍室是个地下室。如果说圣乐坛的宫殿是地下一层，那这典籍室就是地下二层。齐长老在东边墙上的暗门中将一白珠似的机关一转，地面居中的两块方砖就移开了。
在齐长老的带领之下，林然沿着扶梯走下，不过心中却在琢磨着方才发现的蹊跷。终于忍不住，她问了出来：“齐长老，方才我看你转动的白珠机关旁还有一颗较小的黑珠。不知若是转动了那一颗，却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呵呵，圣女可是方才被那可怖之景唬到了？其实您若稍微想想便知道了。那黑珠开启的暗门是直通坛外的。要不然洛坛主时不时救回来送出去的那些人，难道还要从圣月坛的正门出入不成？”
“呃……”这话一出，却让林然如坠雾里。这又从何说起啊？难不成方才那样的滔天血孽还是行善不成？不过听齐长老的口气像是料定她早已知晓似的，她倒也不敢贸然发问。谁叫她自称是洛清清的金兰姐妹呢！
幸好，齐长老对宣扬他们坛主的善行仁德十分有热情，不用林然发问，他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林然心中暗喜，便听他侃侃而谈起来。
“圣女大概对方才那倏然立起的无脸人还记忆犹新吧。别看他现在是这副模样，你猜他是谁？”
林然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齐长老得意一笑，林然脑海中飘过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被他笑得汗毛立立。只听齐长老介绍道，“嘿嘿，他呀，就是昔日有秋兰公子雅称的琏国前右丞相荀录之子——荀栎啊！”
“哦，是他啊！”林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却道，鬼才知道他是谁。“可惜了，可惜了，这秋兰之貌啊……”林然摇头叹息，她思量着，既有秋兰公子之称，那估计是长得还不错。
“呵，圣女不必可惜。我们的嬗颜手都是坛主亲自训教的，这些年来在他们每一双手下修改变换过的容貌都不下百张。此番为秋兰公子嬗颜定然也不会有失。既然圣女对他颇有好感，那我回头吩咐他们将坛主最新描绘的迷蝶之貌给他换上便是。”
“什么！”林然情不自禁惊呼出声。原来刚才那些人干的血腥之事，竟然是在整容！而且听齐长老说得分外轻松，想整成啥样就啥样，就像是换衣服一般，恐怕这技术放到现代也是超一流水准了。只不过那工作环境实在是不堪想象。
齐长老见她吃惊，愈发得意。“到时候啊，恐怕荀录死而复生都认不出来这是他儿子。更别说那些捕快了。嬗颜后的秋兰公子哪还会有半点缉捕令上的影子。哈哈。就是可惜了，由于去了记忆，秋兰公子当年的才华估计是留不得三成了，往后就只能做个庸碌的浊公子吧。唉，都怪纲常无情啊，先人犯罪，必会罪及后人，这后人无知，又何罪之有呢？”
听到这里，林然已有些了然。看来这荀栎是朝廷侵犯的后代，被罪及株连了。洛清清救下他后便带到这里给他易容，也可以说是给了他二次人生。可是，洛清清为何要救他呢？难道真如齐长老所说，是出于仁慈，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齐长老，方才我看那屋子里还有另几人都在接受嬗颜，却不知他们原来都是谁，也与秋兰公子一般的境遇吗？”
“他们啊，圣女你刚来圣月坛，估计是不认得了。这次救下的罪臣之后只有荀栎一人，其余几个都是圣母前阵子的媵人，闹空了身子，被圣母所弃，洛坛主便以寻找试体之名将他们接了过来，和荀栎一般，先洗去记忆，再换张面容，送出去重新做人。”
“媵人？”林然暗忖，难道洛清清不仅救钦犯还救圣母的废妾？
“是啊，这些关系到圣月坛里的浊秽之事，大概洛坛主是不好意思向您说的。唉，不过您既然已身居此地，那我想大概也耳闻一二了。这阵子圣母的需求愈发的大了，这个月已有十二名媵人被接来嬗颜。还没算上那些没被救回来的。坛主也难做啊，这救少了于心难安，余下的那些难免被做成人彘。救多了又会引起圣母的怀疑，毕竟总不能老要试体，不出成果吧。最最冤屈的是，暗地里做了好事，在外却没有半点好名声，人人都道我们坛主是圣月坛第一恶毒的女子，而犰坛是比地狱更可怖的地方。”
人彘，一听这个词，林然立马想起武林大会上被洛清清带来的乔归。她心中一寒，冷哼一声，对洛清清，刚犹疑中产生的半点好感顿时又一扫而空。想来洛清清救这些人必有她的目的，齐长老估计是不知道，他眼中真善美的化身做起人彘来也是手到擒来呢。
齐长老乍听她冷哼，不明所以，后一想来，还以为是林然也对圣母的行为不满呢，顿时对林然更添了好感。
这时他俩早已在典籍室中，林然一边随意翻弄着里头的毒经药书，装作寻找那件洛清清所托之物的样子，一边向齐长老套着话。
“圣女，……圣女？”
“呃？你说什么？”林然幡然被唤醒。从萃炼室出来时那神魂空落，不知何处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了，虽是极短的时间，但过后心中的慌乱却是更甚。而且依旧缺失了一小会儿的记忆，仿佛短暂地魂离。
“圣女你怎么了？我方才问你到底需要找何物，或许我可以帮你一同找找。”
“哦。不用了。我正巧找着了，一时激动，没顾上你问的话。”林然随手从身边的架子上掏出一本发黄的古籍，向齐长老晃了晃。
她在萃炼室就知道束魂的救法不在此处，不过是因为借口已出，骑虎难下才一路走到了这里。眼下她该见的见到了，该听的也听了不少。这地方是再不想多待一刻了。更何况身体突发的状况让她很不安，不知道和之前喝过的梦归尘有没有关系。如果那毒药真对自己也有作用的话，那她的时间便不多了。
当下，她在无多犹豫，对齐长老道：“我们这便走吧。”
回去的途中，又经过嬗颜室。这一次，林然虽然强令自己用科学的眼光看待这一切，不过依旧恶心欲吐。无奈只得又一次拉上齐长老运起了轻功。而齐长老，很不幸的，又一次体验了一回疾风中的眩晕感。
怀中的那本古籍，林然随意拾得，此时根本就无心看上一眼，却不知很久以后，正是这本书，令她看一眼便会心痛绵绵。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嬗颜行善意心(1 2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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