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歌》江天一抹红

56、窃阴谋编鬼话(1 2)

　　1 冰室隔墙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心乱如麻，林然脚步凌乱地走回了圣月坛，正在一条玉廊的岔道口吃不准方位时，迎面走来一个容貌明丽的少年，定睛一看，正是凰坛的瑟瑟。

　　“瑟瑟——”林然急忙唤住他。
　　“晨安，圣女大人。”瑟瑟急忙殷勤地小跑上前，请安作礼。
　　“上哪儿去？”

　　瑟瑟巧笑倩兮，“赶巧儿，我正好要去韶然殿向您请安，没想到圣女大人早已起了，这般勤心操劳果然是我辈望尘莫及的啊！”真是俏眉眼做给了瞎子看。瑟瑟并不知道眼前的大人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张绝尘的笑颜，哪里还顾得着他！

　　“就问了你一个问题，哪来那么多废话。”林然万般不耐烦地斥道，“走，我们直接上犰凰两坛看看去吧。”

　　“是。”瑟瑟察言观色，发现圣女今天心情极度不佳，连忙敛了嬉颜，小心地伺候着。“圣女，咱这是先上犰坛还是凰坛？”瑟瑟回过头问道。

　　“凰坛吧。”林然略一思索，答道。她想着自己此刻心绪不定，犰坛的人不好对付，不如先去凰坛把那群人打发了再说。

　　“是！”

　　去凰坛会路过冰室的附近。林然终究是情难自禁，朝冰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却正好见到有三人正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其中二人正是圣母的近侍日月二使，而另一人，林然观其背影，到底认不出来，可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低声吩咐瑟瑟道：“在这等我会儿。”说完，便如烟似雾地轻身而起，神行百变地与那三人保持着百米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果然，三人正是朝着冰室而去。来到门口，只见月使从怀中掏出两块类似于玉佩的物什，一块嵌放在了石门右下角的凹槽中，一块放在左上角，于此同时，日使手推门中间的微凸处，果然机关一开，厚重的石门很容易便被推开了。

　　三人掩入冰室后，石门立即关合。林然无法，只能凑在石缝中仔细得辨别里面的人语响动。由于内力深厚，她的听觉本也是极为灵敏的。之前之所以屡屡被跟踪暗算，不过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眼下她全神贯注，当然这石门再厚都是挡不住她的耳力。

　　只听一个男声说道：“卫少将军对所见可还满意？”

　　卫少将军，林然揣摩着应当便是那走在中间的男子了。她继续听下去。

　　“我满意有什么用，要我们陛下满意才是正理。不过，听太后的意思，是要捉活得，他而今这般模样，半死不活，恐怕难以称她老人家的心啊。”

　　“卫少将军不必担心，他的毒我们圣母大人自然有方法可解，而且解药已经配好。”

　　卫少将军声音失了镇定。“给他服用了解药？万万不可！这人如此了得，服用了解药，我们还能制住他吗？还不如就让他这样吧，我自想办法向太后回话。”

　　“哎——卫少将军敬请放心，这解药只能解一半。服用了以后，身体是活过来了，但心魂不归，情仇不记，到时候随你怎么同他说，只要大体的框架不与他过去的经历完全相悖，他便都信了。”

　　“更为可贵的是，我们圣母大人听说令妹……到时候……嘿嘿嘿……”

　　林然努力地把头贴在石缝处听着，可惜里边之人不知是在眼神表情交流还是在耳语，声音极轻，竟是半点都听不到。

　　“这倒是不错，不过我听说有传闻中他男女皆采是假，龙阳断袖是真啊，这可是骨子里的事情，你确定他醒来就能……”

　　“将军放心，我们圣母既有此意，便绝不会让你失望的。而且圣母还将另赠太后凰坛美男子十人，一会儿便让将军亲自挑选吧，当然令妹的也有……”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去吧。”

　　“这……”

　　“走吧走吧！”

　　听得里面人有走动的声音，林然急忙轻声而退。

　　瑟瑟在回廊口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看到圣女远远地走来，却是一张比原来更阴沉的脸。那一双凤目微微眯起，漫溢出凛凛寒光，还不及走近，瑟瑟就觉得已然被冰冻住了。

　　瑟瑟心中暗暗叫苦，昨儿个因见着圣女对自己有些赏识的意思，今儿个想趁热打铁，主动揽了这么一个差事，可谁知这位大人的脸就像六月天，说变就变。他大气不敢出一声，待林然走近，便低眉垂手地在前引路。

　　林然方才回来时脑海中不断徘徊着“卫少将军，”“太后”，“王”这几个词。特征这么明显，一听便是朝廷中人。看来圣月坛敢如此大胆地对付萧昶，是背后有朝廷在撑腰啊！

　　眼下三国鼎立，那到底是哪国之王要置萧昶于死地呢？琏国？估计是争权夺位的清宫戏看得太多了，林然几乎是首当其冲的想到了萧昶的弟弟。

　　再一想来，似乎琅国那位被萧昶废黜的哥哥可能性更大些。“卫少将军”——林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她记得在花月行开张庆上有一对姓卫的兄妹前来道贺嘛。

　　对那哥哥，她没什么印象，不过那妹妹可是让她印象颇深，为了吸引萧昶的注意力，还不惜香体横尘呢！而那对兄妹，正是出自琅国的左将军府。既然父亲是左将军，又姓卫，那两相联系，那儿子便就是卫少将军无疑了。只是当时虽觉得那妹妹年纪轻轻精于算计，却还有感于她的少女情怀。怎么如今听此二人的对话，转眼间纯情少女变成淫逸荡妇了？

　　这样看来圣母之前答应自己为萧昶解毒果然是虚与委蛇，而承诺将萧昶送回琏国则更是赤裸裸的欺骗。

　　“不去凰坛了。直接去犰坛吧。”林然吩咐瑟瑟道。那个卫少将军定然还认识自己，林然暂时还不想同他打照面。眼下她完全处于茫然和被动，能少一个明里的敌人是一个。

　　2 信口雌黄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犰坛。

　　果然同林然想象的一样，犰坛之人没一个好相与的。他们象征性地请过安之后就各忙各的，把一旁的林然视作透明。瑟瑟紧张地看向林然，生怕这位一直沉浸在阴霾中的大人下一刻就会勃然大怒。

　　林然对此情景早有所料，因此并不怒形于色。而且她此刻心头积压着几桩大事，更无心情去和这些人计较。

　　她以前听粉宝和红贝说过，洛清清有一间万分恐怖的试体室，集天下万毒于一屋。坛中人若有违反教令，将受责罚，洛坛主都会亲自去罪徒中挑人，作为酿毒的试体。对于那些罪徒来说，这才是炼狱苦海，不得超生的终极刑罚。

　　林然现在一心只想去那间屋子看看，既然藏有万毒，那么说不定也有与束魂相关的一切，她非要亲自找找才甘心。林然坐在居中的高位，目光漫扫，在人中搜寻着，很快发现了目标。

　　“齐长老。”林然唤道。应声之人正是昨天来汇报工作的扑克脸男子。“圣女有什么见教？”

　　“不知洛坛主的试体室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这……圣女千尊贵体，罪人污地，圣女还是免了此行吧。”这齐长老虽然张口闭口喊着罪人，但表情却满是景仰的光彩，而且听到林然仍将洛清清尊为坛主，对林然的口气也客气了许多。

　　林然心中已一派了然，看来洛清清那妖女在这里倒是深得人心，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难不成都给他们服用了迷魂药？既然这样，自己要收服这群人，便只能先假意与洛套上近乎了。

　　“齐长老，请这边说话。”林然把齐长老请到一边僻静处，小声道：“齐长老，现在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们对于我来接受这个犰坛，是万分不愿的。我早看出大家对洛坛主深念感怀。”

　　齐长老听得此言，心下大骇，连忙要磕头谢罪，却被林然拦下。“别！你听我说完。我并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洛坛主过去与诸位一起同毒共苦，那是鲜血中奠定的感情啊，如果这般轻易就将她忘却，那才是不该。”

　　齐长老有些动容，疑惑地看向林然。林然微微一笑。“其实，不瞒你说，我与洛坛主早已是金兰之交。她早知此去难回，有大事要做。又知道我与圣母有母女之约，便将犰坛托付于我，希望等她走后，这犰坛能有人帮她照顾，继续以前的运作方式。以免落入不相干的人手里，不方便大家做事。”

　　林然完全在空口说白话，但在齐长老耳中听来却又信了几分。因为这犰坛确实有不可告人之处，不方便让外人来接手。

　　他试探着问道。“既然圣女与……呃……与故人关系非常，敢问圣女可知她此去所为何事？”

　　“家仇！与瑞王的血海深仇！”林然语气肯定的说道。她可不管齐长老是试探还是疑问，反正洛清清的秘密与她无关，现在一股脑儿都帮她揭了，自己也不打算负责。

　　听她说得如此确切，齐长老更是信了□□成。原来这犰坛人向来闭门淬毒，大事不管，因此即便江湖上已闹得风风雨雨，他们仍然闭目塞听。而洛清清此去乃是违例私行，原本就只对心腹齐长老一人说起，至于她的身世，由于有一段屈辱的经历，则更被她视为禁忌。

　　齐长老此刻已双目噙泪。他略为哽咽地问林然道：“不知圣女可知洛坛主她安康与否，您方才说她此去难回，这……这难道说……”

　　“非也，”林然急忙摆手“齐长老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她复了仇，却不小心坏了圣母的谋算，因此这圣月坛是再回不得了，不是说她出了什么事。你放心吧。她此刻已被我托付与一个挚交照顾，我那挚交武艺高强，势力不凡。即便圣母派人追杀，也定能护她周全的。”

　　这一段话，更是林然为了巩固自己的犰坛自己人形象而信口雌黄，临时想到了花慕水，请他来当次友情客串。她哪里想到，此时此刻，花慕水还真是和洛清清在一起，谎话恰成了大实话。

　　果然，听闻此言，齐长老感激涕零，又要向林然拜倒，这回却是为了感激。林然忙又将他扶起。“别别，齐长老，都是自家人。哪需要这些俗礼？只是清清说，她走时匆忙，将一件重要物什落在了试体室中，要我回来帮她找找。不知可否现在就让我去看看，此物关系到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实在是十万火急。”

　　为表亲切，林然更是将称呼都换作了清清，自己心里却恶心唾弃得紧。她原以为，这回齐长老一定巴结得立马将钥匙奉上了。谁知，他却还在犹豫。

　　林然不禁暗暗叫苦。自己好话谎话说尽，怎么这犰坛的人就这么难缠。

　　却听齐长老说道：“圣女莫急，不是我故意发难，只是此乃关乎整个犰坛的大事，我一人做不得主。可否让我先同另几位掌事商议一下？你且在此稍候，定不会让你久等的。”

　　林然装作了然地微笑同意，目光中满是临时酝酿出的赞许。

　　林然回到了位上，瑟瑟连忙奉上茶水。此时他已将林然视作神明：圣女的手段真是高深莫测，竟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收服了犰坛脾气最臭最硬的二把手。而林然则在纳罕，看这齐长老神志清楚，思维敏捷，实在不像是中了迷魂药，可为何对洛清清那恶毒的妖女却如此情深意重？

　　不一会，更令瑟瑟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齐长老竟然带领其他几位犰坛的权威人物一齐过来，郑重其事地向圣女拜倒，真正承认了圣女在犰坛的至尊地位。

　　“大家免礼吧。不知诸位商量的怎么样了？”

　　齐长老答道：“今后犰坛听圣女安排，自然对圣女毫无禁地。属下已将圣女方才所言与同僚一一尽诉。不过毕竟眼下仍需要一些凭证。请圣女随我们来。”

　　林然强笑点头，又冲瑟瑟摆摆手，示意他等着。她心里半点没底，不过事已至此，便难退却，只能见机行事了。她跟着这群大毒枭们走入了犰坛的后堂，穿过长廊，只觉身边的气氛越来越诡异阴森，一片死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