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花梦破见紫音(1 2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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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影随形
然故下之事上也，如响之应声也；臣之事主也，如影之从形也。
古代人们作息的时间都很早，一般人家天还没亮就已经忙活开了。这也是林然来到这里后最不习惯的地方。不过，真正让她起早摸黑的日子少得可怜。在上阳那会儿，她是老板，爱几点起床，谁也管不了她。而到了这个圣乐坛，她发现的第一大好处，就是坛里的风气特别慵懒。巳时（十点左右）之前，四方一片寂寂。
今天是林然新官上任的第一天，按例，她当去两坛露个脸，有兴致的话，还可以放几把刚上任新火。大概心里有事影响了睡眠的质量，一反常态的，她竟然卯时（六点左右）未到便醒了过来。
妆奁大开，各色胭脂水粉琳琅排布，椒兰弥香。林然有一搭没一搭得拨弄了一会儿妆台上的各色用具。东西倒是帮她配备的很齐全，而且材料无不是希世奇珍，做工无不精妙绝伦。
可惜啊可惜，一来这些古董林然都不会用，二来呢，想到之前来拜会的凰坛众男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土狼见了生肉。今日她要深入狼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恨长得太好，哪里再敢有半点妆容修饰。
脑海中，飘过石英的相貌，依稀有个轮廓，却依旧记不清。几乎每次林然都要靠那身黑衣才能认出是他。过去还感叹他长得太过平凡，也不知那个好色圣母看上了他什么。而今只有艳羡的份了。此时此刻，她真恨不得跟他换张脸才好。
莲花漏里的流水声滴答滴答，不紧不慢。林然时不时得瞟去一眼，然后轻叹一声。等待的时间果然走得最慢。还没过掉一个时辰，却已让她等得心中焦躁不已。忽生决定，趁着此时各处人尚未醒，她不如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地形方位，知己知彼方能所向披靡。
大概是因为圣母吃准了林然不会弃萧昶于不顾，因此对她并没有行动管制。韶然殿的各处的仆从近侍也在林然的要求下被撤走了大半。林然可不愿在自己的地盘里，还要走到哪儿都被许多双眼睛盯着。
青黑的石门紧闭着，冷气从石缝中游弋而出，袅袅茫茫。林然脖颈一凉，打了个激灵。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这间关放着萧昶的冰室门外。自从昨日与圣母订立契约之后，这间冰室就对林然不再开放。不过这时，林然惊喜的发现，冰室外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难道说，他们也有晚休时间，不到点不上班？
林然窃喜，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老天诚不欺她也！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和萧昶如影随形，如今一天不见，心中便如缺漏了一块，思念流逸而出，漫漫如潮。
推，纹丝不动！再推，依旧不开！
果然没有天降馅饼的好事。不过——区区一块厚石板又如何能拦得住林然呢？想当初，蝴蝶和萧昶都曾叹服于她内力的深厚精纯！
气运丹田，林然默背这梅林古籍中的心诀。汇气入掌，待到感觉掌中风起云涌，林然知道火候已到，正待起掌推门，忽然门口晃出了两个人！
“请圣女止步！”
“你们是谁？”
“属下如影，是韶然殿左护法。”
“属下随形，是韶然殿右护法。”
“奉圣母之命，誓死护卫圣女周全。”
林然心中一凉，是自己太大意了，圣母又如何会放任自己呢？明侍减免，却添了暗卫。
林然冷笑道：“你们口口声声自称属下，可到底是我的属下，还是圣母的属下？到底是我韶然殿的人，还是月宫的人？”
如影随形面面相觑，圣母圣女不是母女吗？这月宫韶然本来就是一体，他们还从没想过这两者会有区别。难道说，这圣母和圣女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看去的那般和睦？
“怎么了不吭声了？能在彼此的脸上看出朵花来吗？快说！”
两人被林然骤然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顿觉这新任圣女虽然看上去清清和和，不若圣母那般笑靥如芒，蜜语如刀，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呃……，启禀圣女大人，属下……该当是圣女的属下，是韶然殿的人。”如影的想法同随形一样，都觉得索性先照字面上来回答是最稳妥的。
“既然这样，那我要进这冰室，你们怎么非但不助我，还要拦着我？难道以为就凭你们两人也能将我拦住吗？”
“属下不敢。”
“圣女大人，石门机关紧连月宫和四坛的金铃，若强行突破，只怕惊动了全坛，到时候徒增烦扰。”随形的口气极为诚恳。
林然听了，觉得也有道理。“那你们可知道有何法子，不惊动全坛就能巧解开了这机关？”
“属下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说！”林然手中的真气仍旧未散，威胁着便要向他们推掌而去。
如影随形感受到强大的气流，面露惊惧之色，万万没想到圣女的功力竟然高深至此。“圣女赎罪是真的不知道。此地为圣母禁地，我们不过是小小护卫又如何能得知主上的禁秘。”
“罢了！”林然撤功，如影随形顿觉浑身一松，仿佛死地后生。按照这么多年来在圣月坛的生存经验，方才他们说不出这机关的奥秘，其实已经抱了必死的心思。却万没想到还有活路，这圣女清清淡淡说了两个字，连个惩罚的意思都没有，他俩一时心中忽惊忽疑，忐忑不定。
仿佛能看懂他们心里的想法，林然又道：“很惊讶是不是？我不杀你们，而且也不打算惩办你们。恐怕这要换了你们原先的主子，必然没有这般待遇了吧。
我不管你们是听了什么样的命令，留在我身边有什么目的。不过，我的实力，估计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要监视我也罢，阻拦我也罢，怕是都不容易。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我言尽于此，你们不妨想想今后到底何去何从。”
林然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拂袖而去。这一回，她用上了那旷古绝世的轻功，自然如影随形望尘莫及，只能怔愣在原地，心中潮起浪卷，百感交集。
2 繁花是梦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由于走得太急，林然并没仔细地辨清方位，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出了圣月坛的地宫，来到了瑶池边的花丛中。
地宫本是建在华葛山密林深处的瑶池之下。那是一潭极具魔幻之美的温泉池。不过林然并没有见过，因为之前她是由地下的水路直接进入地宫。
虽然还未见瑶池，但这池边的花木就已经令她看得心醉神迷，眼花缭乱。远处有彩虹般的氤氲水汽冉冉升腾，而近处的奇花异草则灼灼其华，艳艳百里，馥郁幽狂。
花香似有神奇功能，会让人不由自主为之沉迷。往事浮光流影，恍然重现。
上阳闹市的街角，她第一次回眸惊鸿，见到马车中那魂牵梦萦的侧影。君子林的夜晚，她第一次与他正面相识，同坐在秋千上，对月论剑。中秋竹林的夜晚，他怀疑她，伤了她，让她肝肠寸断。花月行开张时，他来了，以瑞王的身份辉煌盛大得降临，忽然离她好远。长平岭中，她坠马落崖，他临空将她救起。她在古代第一次来月事，用的是他素净的白衣。武林大会上，他中了束魂却不惜伤碎心肺强力突破，她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愿伤害她，因为清楚的记得他最后咬紧牙关说出的那个“走”字。
点点滴滴，萧昶已深入了她的心里。或许，林然心想，他对她也不是没有半点情谊的吧。可惜世间有一种无奈，叫做无缘。
在鸣风山脚下的时候，那时林然被点了哑穴。林然记得当时萧昶能听懂她心中的每一个想法。此时此刻，林然在心中呼唤：“萧昶，你听到了吗？我要对你说话！我一直不敢承认，不敢说，可是现在再不说便来不及。你听着，纵使过去你有情也罢，无意也罢，今后你记得我也罢，忘了我也罢，我一直爱着你啊……对，是爱，是爱，但我的爱不会是你的束缚，而你也不能成为我的束缚。我只求让你听到这份感情，知道它曾经存在，便再无遗憾……”
花瓣漫扬，香气四散流逸。林然飞快地跑着，乱闯乱撞地找寻找着出路，她不愿再被这些催生幻觉的花朵迷诱住心魂，不愿再看见心底深处那个白衣的影子。
相见不如怀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林然忽然觉得，方才没有见到萧昶，或许对她而言，更好。
3 惊世容颜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林然从花间跑出，却发觉并不是来时的路。她的身后依旧妖娆的百花争奇斗艳，而身前却是一汪月牙形的温泉。水面呈现出神奇的橙黄色，微微地滚涌，蒸腾出溶溶的热气，在半空中接受朝阳的洗礼，编织出梦幻般的光影。说不出是魔境还是仙境。
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水中正沐浴着一个……？林然脑海中百转千回，看过的听过的想象过的神话故事如剪辑般穿梭交织，绞尽脑汁地试图搜索出一个神妖仙魔可以同眼前这个匹配，却就是没想过这有可能是一个人。
黑缎般的长发散开在水中，仿佛在水面上绽放出墨色的浮萍，盛大而妖冶。而在这浮萍的中央是一株色如脂玉、含苞未放的白莲。晶莹的水珠在莲身上滚落，林然猛地一跳，咽了口唾沫。因为，那不是白莲，而是，半露出水，未着寸缕的男体！
那白如玉的是他的肤色，肌肉骨骼轮廓分明，却丝毫不虬结扎眼，反是给人以匀称的美感和温润的力度感。林然惊叹不已，恐怕即便是罗丹那样的大师，都创造不出这般完美的半身雕塑。只有神奇的造物主，才有这样的灵感！
惊叹之中，那身体微微一动。林然猛然醒悟，这是个异性的裸体，即便只有半身，自己也不该如此放任目光的流连。她立马抬起目光，却刚巧对上了对方的眼睛。墨睫如羽扇开覆，黑如锆石的瞳仁灼灼闪亮，竟有暗红色的光芒散射而出，与睫毛上的水汽折射出的阳光互相辉映，真正的流光溢彩，梦幻迷离。萧昶那紫光流转的黑眸已被林然视为奇品。而这双瞳仁与其相比，少了些凛凛的气势，却更多了许多温柔的魅惑，让人的心也随之柔软起来。
美瞳微微得漾出笑意，男子对她笑了。林然的第一感觉，便是，莲花开了。是仙界瑶池的白莲，此花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朱唇轻扬，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柔和了鼻梁英挺的线条，使无瑕的玉容更添瑛华。林然恍然觉得这笑容有点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经见过，努力得搜索着记忆深处，却就是想不起。
“你怎么了？”男子看她刚才还惊怔失色，却忽然愁眉紧锁，一副神思纠结的样子，便问道。
听了这声音，林然心中又遭了一击。这声音给了她另一种熟悉的感觉，不似方才那般虚无缥缈，而是，最近还听过！林然想来想去，忽然杏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瞪视着眼前之人。
仿佛看穿了她的惊讶，男子又是一笑，笑容中一片了然和理解。“我是石英。原来一直带着假面，这该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林然听闻此言，只觉腿都软了。却听男子又道：“之前以假面示你，是我之过，今后再不会了。不过如今第一次就让我这般坦诚相对，却也不妥。不知你可否回避一下，让我上岸整装。毕竟我们还未成婚，于礼不合。”
“呃……好好好，我马上就走，你慢点上来！”林然惶急地说完，便如逃避狮虎一般地撒腿就跑，一眨眼工夫就又消失在了花丛之中。身后传来石英的声音，“见到第一丛紫花便向东行，不过百步便可见到入坛的路口……”
林然遵着指示辨着路，身法却丝毫不慢。她，竟然要和这个男人结婚，以后每天都要面对这样一张绝世的脸！美得一看就心惊肉跳，这不是让她折寿么！听那石英话里的意思，似乎以后再不会带那假面了。林然心中暗暗叫苦，她倒是情愿对着那张假面，看了就忘，无波无澜。
无波无澜，林然心中一动，似乎石英带着那张假面时，自己从没见他笑过，即便笑了也不记得。可是，方才见他笑容绽放时，那缥缈的熟悉感又从何而来呢？
心乱如麻，林然脚步凌乱得走回了圣月坛，正在一条玉廊的岔道口吃不准方位时，迎面走来一个容貌明丽的少年，定睛一看，正是凰坛的瑟瑟。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花梦破见紫音(1 2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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