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夫妻局蛇伉俪(1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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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夫妻摧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握手一长欢，类别为此生。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禀告圣女大人，紫音大人求见！”林然闻言，心猛地一跳。此时此刻，最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人，因为无法面对。答应了这件婚事，他，会如何想她？
“叮叮咚咚——”玉锤又一次敲响石门。
林然趴在桌上不动。以前，为了逃避不愿接听的电话，装作手机铃声没有听见是她惯用的伎俩。那么现在，为了逃避不想面对的人，她只好故伎重演，装睡。
“圣女——”
门外，仆从的呼唤卡在了一半。石门被推开，走廊上的凉风游弋入室，林然脑中的弦绷紧，却依然趴着一动不动。
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后脑的秀发。林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后脑上的手掌停了下来，离开了。林然后脑顿时一凉，竟是有些不习惯。
“醒了吗？还是根本就没睡？”
林然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抬起头。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面对。头刚微微抬起，就被石英轻而稳地按回了原处。只听石英又道：“你若实在不想见我，就继续寐着吧。我说几句话就走，你就这样听着便好。”
“我知道，你答应这婚事是因为要救他。你不必顾虑到我。原本我就答应过你，要半个月中帮你找到解药。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始料未及。为今之计，只能配合你完成这件大婚典礼。”
石英说完轻叹了一声。
这一声轻叹，仿佛柔韧的练索，在林然的心口紧紧地绑束了一圈，林然胸内闷堵，鼻尖忽然泛上了一丝酸意。
“你不用担心。成婚后，我们只需做一对人前夫妻。不必……不必有那夫妻之实。至于那另一颗魂兮归来，我会帮你另想办法。不过这次可能需要多一些时间。因为毕竟圣母已经有了防备。半年吧。半年之内，我一定帮你拿到。”
“你此番向圣母讨得凰犰二坛，自然是有你自己的打算。但此地不同与你以往经历的任何地方，人心叵测，都喜欢隐在暗处。许多行事法则都脱离常理。你凡事还是不要低调处事，切忌锋芒毕露。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不过你若有什么难处，相信我的话，大可以来找我商量。既然我们就要做夫妻了，对于你，我能帮的，尽量会帮。”
石英说完，林然只觉得身边的温度略降，是他起身欲行。林然猛地抬起头，望着不远处那玄色的背影，明明是英挺伟岸的轮廓，可不知为何让人看上去有不堪重负的萧索。
“为什么？”林然脱口而出，察觉到自己嗓音中的喑哑，愈发心绪不定。
石英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林然。“虽然我也身处圣月坛，但你我之间本无过节。我没有别的意图，你不用思虑太多。”
林然望着他，忽然发觉自己问的很蠢、很不该。在世界上，好多事情又何需去追究一个“为什么”。他已为自己无怨无悔地做了这么多事，这份情深意重难道自己一直没感觉吗？只是逃避着不愿面对罢了。这么问他，倒像是还在浅薄地怀疑他的企图似的。她暗悔失言地咬紧着下唇，讪讪地低声吐出了两字：“谢谢。”
听到这一声“谢谢”，石英的脚步似有犹豫，他抬头望天，却最终还是垂头轻摇，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说：“夫妻之间，以后不用谈什么谢字。”
石门在玄衣消失后重又合上。林然的下唇已被咬得青白，她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那句似感似叹的“夫妻”。
心被搅乱了。林然发觉自己真的很讨厌“夫妻”这两个音，因为这本该象征着和美幸福的词语，此时此刻却如此伤人。她自己受伤没有倒是无所谓，可是，她知道如今真正被深深伤害的却是方才走出去的男子。
以前不管给别人设了多大的套，让别人吃了多大的亏，她从来都没有过丝毫的自责，只会轻笑别人的愚蠢。因此，对于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她本该不在意的，不是吗？可是为何此刻却极度地反感于看到的一切？心中虽然依旧没有后悔，但是却无比难受。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很丑陋，第一次意识到她自己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
林然颓然地重又趴卧了下去，额头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拳头握紧了又放开，再握紧再放开。终于，使着蛮力将双拳握紧，发泄似的捶打着桌面，“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韶然殿和紫音殿之间的玉廊上，玄衣的男子不急不徐地走着，穹顶的探孔中摄入道道金粉的阳光，仿佛不约而同似的，光斑跳跃着追随着投射在了男子的身上，勾勒出他的轮廓，映照着他的脸庞。
石英忽然停下了脚步，半抬起右手，掌心掬起一束光辉，他久久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仿佛闻到了，手上残留的林然秀发上淡淡的梅香。
石英的目光中流出暖意，轻轻地半握住拳，放下手，继续向前走去。身后，正巧路过的几个凤坛小受已然石化成了几座口目大张的雕塑，面朝着石英离去的方向。
2 新白蛇传
言心俱好静，廨署落晖空。归吏封宵钥，行蛇入古桐。长江频雨后，明月众星中。若任迁人去，西溪与剡通。
泠泠的清泉在石缝中流淌，澄净无色，水中银白的小鱼，摇头摆尾灵活得游弋穿梭着，一会儿钻入水底碎石的缝隙中，一会儿又从另一处缝隙探出头来。水边有几株古树，苍色的树干或欹或屈。枝丫上开满了雪色的五瓣花，如雾如云，似梅花却多了些明艳，似桃花却少了些轻佻。
那几株疑似梅树下，花慕水正俯着身子，寻觅着落枝。寻了一遍又一遍，一无所获。他本是想取些枯枝钻木取火的，可也不知是这奇树从不落枝，还是长期有人清扫打理，总之，树荫底下干干净净，别说枯枝了，就连一片掉落的花瓣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初一闻着实是梅香，但细细一品，有不似冬梅那般清冷，而是多了些温馨轻暖的感觉，仿佛绵绵软软的薄纱，层层熨帖在心头。
花慕水拾木无果，无奈得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待到由内而外，梅香充盈每一个毛孔，便又收腹托体，深吸第二口。这味道是如此让人舒心，舒心间似又有些熟悉，让花慕水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个时刻挂在心尖儿上的女子——林然。
花慕水自嘲地一笑，自己果然是思念太深，竟然已经到了闻香识美人的地步。他再次环视了此时身处的洞天仙地，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毒虫冥林里绝望地等死，不禁要感叹人生之变，果然玄妙难测。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凉风，卷起清泉水面上的冷气，飕飕地刮在花慕水的身上，让他打了个激灵。这地方美是美哉，不过也委实太冷了些。要知道，他还是穿着中秋的单衣，而这里的温度，少说也有隆冬之寒了。
激灵过后，花慕水猛然想起了，身边躺着的洛清清，自从他俩被巨蛇带进洞中后，洛清清就一直昏迷未醒。只见她双唇已冻得发紫，面色乌青，睫毛上覆着薄薄的白霜，只是依旧一动不动。眼看着这样下去便会冻得僵死过去。
花慕水叹了口气。脱下外袍将洛清清包裹住。紧贴着她坐着，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提供一点温暖。而他自己则提气运功，护住心肺，抵御严寒。
“蕤雪玄蛇”花慕水低声自语道，他记得半昏迷的时候听到洛清清这么说过的来着，估计就是那两条银色巨蛇的名字了。
两条白蛇在他寻木取火的时候就不知所踪，之后枯木没有找着，蛇也没有回来。难道说，白蛇是出去帮他找木头了？花慕水摇头，直笑自己的傻气，竟然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自己出去找点干木回来，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是巨蛇回来了！
只见稍粗的那条长身卷着一丛枯枝败叶，而稍细的那一条则卷裹着一堆鲜艳水灵的野果。
花慕水惊喜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扑向巨蛇，便要接过那堆树枝，谁知粗蛇却灵巧避开了他，蛇尾一扫，将他扫向了溶洞一方远离梅树，较为空旷的平台上。随即两蛇将各自驮运的货物也放在了他的身边。
花慕水会意，看这二蛇的意思，是要让自己在这里方能生火进食。
火苗哔啵哔啵的声音响起，花慕水看火势差不多了，便将洛清清抱来，放在火堆旁，随后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和巨蛇闲话，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
“喂，”花慕水冲远远待在洞口的二蛇扔了两个果子，被它们轻巧得衔住，又抛了回来，显然是不吃的。
“喂，我说，你们别待在哪里，洞口风大，快过来热乎热乎。”花慕水唤道，两蛇没搭理他。
花慕水随即又自言自语。“哦，是了，你们自己身上的雪霜似的冷，大概是怕热不怕凉的。”
细蛇回头对他轻点蛇头，花慕水竟有了被人夸赞“孺子可教”的感觉。
“喂，我说。呃……我也不能总喊你们‘喂’是不是？要不我们互换姓名吧。在下花慕水，落花追慕流水之意。唉……太俗太酸，你们就叫我，呃，叫我蝴蝶好了！”
两蛇同时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哦，对了，你们不会说话，唤不出来，那反正以后你们听我自称蝴蝶，能明白指谁就好。那你们呢？恩，你们便是有名字，也无法告诉我。那不如我帮你们俩现取一个吧。”
见两蛇没有激烈的反应，花慕水便自认为他们是默认了。
“你——”花慕水指着粗蛇道，“我看你身形比较健硕些，应当是大哥吧。那就叫大白吧。”
“而你——”花慕水又指着稍细的那条道，“谁让你长得没人家壮实，我就当你是小弟了，便叫小白吧。”
谁知此二名刚取定，两蛇纷纷摇头摆尾，洞口传过来阵阵冷风，连火焰都快被吹灭了。“喂喂喂，快别扇了，火要灭啦。我们换名字换一个还不行么。难道说把你们年龄说反了？你是哥哥大白，你才是弟弟小白？”
稍稍停息的冷风又一次大起，两蛇再次抗议。
“停停停！再换再换！要不你们不是兄弟？”花慕水灵光乍现，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一次，两蛇均平和地做点头状。
“哦。”花慕水稍稍松了口气，“那你们是——姐妹……”风又开始吹。
“行了行了！这也不对，那你们莫不是夫妻？”两蛇停晃，彼此靠近，双双点着蛇头。
见此情景，花慕水彻底松了气，向两蛇抱拳道：“成。是我愚钝，冒犯贤伉俪了！这样吧，以后我便唤你们白相公，白娘子可好？”
……
洞外一片夜色，白相公和白娘子守在洞口缠绵，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古训，花慕水将双臂枕在脑后，抬头闭目。火声茨茨，在半梦半醒中，他想着心中的那个会唤他“蝴蝶”的绿衣女子。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夫妻局蛇伉俪(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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