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瘴林困遇灵蛇(1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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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迷失瘴林
天迷迷，地密密。熊虺食人魂，雪霜断人骨。嗾犬狺狺相索索，舐掌偏宜佩兰客。毒虬相视振金环，狻猊猰貐吐馋涎。
苍木老林中，一蓝一绯二人前后而行，相隔不过数米，却各自无语，仿佛彼此并不相识一般。枯败的残叶厚厚地铺积满地，一脚踏下绵绵软软，悉索有声，惊起叶缝间的虺蜓蝮蝎钻进穿出，鼻尖蒙盖着浓郁浊恶的腐败之气。密林丛丛，树根延伸出地表的虬结处，常能看见色泽鲜亮、形状怪异的菌菇。而树干之上，表层的粗皮半粘半脱，斑驳丑陋，中有零星幽黑的洞孔，时不时的会从中钻冒出三角形的虫首蛇头。
此情此景，饶是花慕水这般的热血男儿尚且汗毛立立，头皮发麻。亏得洛清清是个万毒之后，否则真是无法想象一个柔弱女子能在这般阴森的环境中疾走慢行。
花慕水本是为了防止洛清清在机关重重的碧桃林中迷失穷途，自寻短见，连累了萧昶，而一路追洛而去。起初，他只能辨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摸寻，后来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了那一抹蓝衣，连忙大呼“止步”，可洛清清哪里会去理会他，反而更加快了脚步。
花慕水无奈，只能继续埋头苦追。他自恃对碧桃林的玄机奥妙早已熟透于心，定能出入自如。可万万没想到，走着走着，非但没有带着洛清清走出桃林，反而跟着她来到了这片幽冥死地。
其实能像这般紧跟着洛清清，对他来说已实属不易。蛇信子的余毒加上林中的毒虫瘴气，实非常人所能经受。花慕水只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如同置身云端，虚浮飘渺。而不远处洛清清的背影早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现在似乎已出现了第三个。
花慕水心跳急迫乱窜，身上忽冷忽热，越走越疲惫。眼看着与洛清清的距离也越拉越远，他不禁暗叹：“本是为了阻止那妖女寻死的，没想到现在看来倒是要自己死在她前头了。”他心下称怪，之前看洛清清毫无生意，可为何这一路走来却没见她有半点寻短见的意思？
其实，洛清清又何尝不气苦，她倒是好几次想死来着，无奈心中有萧昶强烈的生存意念在燃烧，竟是受他影响半点自杀的念头都动不得。
萧昶的功力本就比她深厚许多，当初为了复仇而强自束魂，不料在关键时刻却还是被萧昶强行挣脱。此后虽然束魂仍未解开，但与其说是洛清清束缚了萧昶的魂魄，不如说是此二人的心魂在互相牵制较劲。好在萧昶而今正昏迷不醒，到底魂神要比平时弱些，故而洛清清还能勉力撑持。一旦萧昶醒来，结局就无法料知了，因为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渐渐的，洛清清的脑海中似乎有陌生的场景画面隐约闪现，虽然不及辨别，但可以肯定绝不是自己的经历和记忆。这些一闪而过的光影无不揪心勾魂，扰得洛清清心中惊疑不定。更有甚者，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上正发生着极为严重的问题——走火入魔！
照理说，不同于花慕水的中毒症状，修习毒功多年的洛清清自然是不怕这些毒物瘴气的，恰恰相反，此地的环境本来对于她的修为正当大有裨益。她的体质天生奇异，遇毒会自然而然地将其吸入，最适合修习毒功。毒分被吸入后在心诀的催引下便会修化为功力。
不过此时的情况却全然不是这样。她的身体倒确实如鱼得水，正源源不断的吸收着万毒，可心魂被萧昶强硬的意志所干扰，竟是一段毒功心诀都念不完整。
这般忽练忽歇，最是练功之大忌。真气塞堵，毒分不得在周身畅流，积年的万千种毒气便郁结团簇于中，越来越饱涨，终于刹那间爆发，冲破身体散发于外。
花慕水努力地振作着精神，忽见洛清清忽然间周身被覆上了淡淡的紫雾，萦萦绕绕又渐渐变为绿色，而后由青变黄，由黄漫红，红中掩蓝，真个儿如梦斑斓，气象万千。而洛清清正在这五彩雾霭之中款摆扭动，那姿态说不尽的妖娆曼妙，可是一舒一展中却让人感觉出了无法遏制的痛苦和煎熬。于此同时，瘴气中有腥甜浓郁的气味窜出，其源头正是洛清清本人！
花慕水立马觉出了事态的不对劲。还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眼前的画面便一下子由仙界幻境变成了阿鼻地狱。
难以计数的蟊鼠蟑蚁从四面八方的阴窟暗穴中纷拥而出，眨眼间便将满地堆聚，如同滚滚的黑烟浓云一般向着洛清清的方向卷席而去，空气中满是恶浊不堪的腥臭。悉悉索索的碎音顷刻间就变成了隆隆的轰鸣，花慕水从未想到过人间还有如此可怖的场景，顿时呆立在原地，仿佛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都在颤颤抖动。
眼看着满地毒虫就要将洛清清包裹其中，花慕水猛得从惊愕中警醒，强运起一股真气飞身而上。顺手抄起身边的一株幼树，随着身形向前，一路摩擦着两旁的树干，哔啵作响，擦出了红亮的火光。
花慕水瞧准了洛清清身边的一个树桩，脚尖轻点其上，借了把力，随后再度跃起，将燃火的枝条绕着洛的脚边画出了一个圈，顿时地上的枯枝被点燃，熊熊的火圈在两人周围燃起，阻隔了圈外毒虫的侵袭。
经过一阵折腾，洛清清已然体力衰竭，颓然倒地，脸色或明或暗，唇目黑红。可是身上那吸引毒物的雾气却没有丝毫消减，反而愈来愈盛，仿佛是由她的生命烧出来的香烟。
受这雾气的强烈刺激，渐渐的，已有不知死活的虺蜥扑腾入火，妄图越火侵入。烤焦的虫尸在火中飞扬翻转，刺鼻的臭气让人胸闷气滞。尸体越积越多，好几处火势已在这般扑打下变得微弱，似乎下一刻便会熄灭。花慕水惊惧至极，纵使千般本领，此刻也只能束手无措。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从没想过自己的死日竟会可怖至此。
2 惊遇玄蛇
黑潭水深黑如墨，传有神龙人不识。潭上驾屋官立祠，龙不能神人神之。神之来兮风飘飘，纸钱动兮锦伞摇。神之去兮风亦静，香火灭兮杯盆冷。
死亡的等待是漫长的，漫长到似乎夺命的那一刻永远不会到来一般。
花慕水只觉得身边的火焰的炙热正在冷却，可与此同时，毒虫的扑压却没有如预期一般的到来。骤然间感到扑面而来的有阵阵冷气，仿佛数九寒天的气流吹过冰雪所携带的凉寒。鼻尖那虫尸的恶臭也在这霜寒的洗涤下荡然无存。
意识到身边似乎发生了急变，惊魂甫定之际，花慕水试探着睁开了眼，这一睁眼却差点让他彻底歇过气去。
只见一只海碗大小的巨大蛇头正冲着他的鼻尖吐着粉红的信子，蛇目晶莹澄澈，幽幽泛着绿白的光芒。蛇体周身如覆了层银雪，粼粼闪亮，足足有半壮汉的腰身那么粗。至于长度则更是无法测算，只看得到厚厚叠叠得盘虬了一圈又一圈，却还有一人多高竖立而起。不知是不是被蛇的威势所震慑，满地的鼠蚁蟑蝎早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退散，徒余下零星几具来不及逃走便已被冰冻住的僵尸。
花慕水大骇之后，却许久并未见蛇有何动作，便悄悄放松了呼吸，也不知那银蛇是否注意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花慕水心下纳罕，此蛇不光行动异乎寻常，更奇异的是，如此硕大的蛇体却丝毫不闻腥臭，反而还有淡淡的清冽气息。而那顷刻间漫天席地的寒气正是从蛇身上散发出来的。
虽然通体肃寒，可从这冰凉的气息中花慕水却体会不到丝毫的杀亵之意。他与银蛇大眼瞪着小眼。时不时的，花慕水眨巴一下眼睛，蛇虽然没法依样眨眼，却也会回应似的伸吐一下信子。尝试了好几次后，花慕水玩心忽起，快速得连眨了好几次眼睛，却见银蛇也急吐了好几次蛇信，最后一次更是伸得极长，几乎就要舔扫到花慕水的唇鼻。
冷冽的气息侵近，花慕水本能得侧头躲闪，一回头却又吓了一跳。只见身边不远处正虬伏着另一条银蛇，比先前那条略为细瘦，此时已将半昏迷状态的洛清清横腰卷起，悬在了半空。
惊呼之声卡在了喉咙口，因为花慕水只觉自己腰间也有了冰凉之意，立刻便如被冰箍铁锁所束缚，半点也挣扎不得，待反应过来，他也已被银蛇卷起，悬在了半空。
两条银蛇仿佛约好了一般，各自缠卷一人，同时发力开拔。破风裁木一般得在山林间穿走掠游，所到之处无不草木皆冰，霜白满地，兽散虫静，一片肃然。眼前的景物飞速地后移，冷气像冰钻一般刺割着周身的肌肤，花慕水浑身麻痛，头脑被凉气吹拨得几乎要立即胀裂。
渐渐的，身体的冰冻木然同样麻痹了心神，神志开始涣散。在昏迷之前，花慕水似乎听到了洛清清的一声惊呼：“蕤雪玄蛇！”之后，便陷入了一片霜雪冰晶的幻梦之中。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瘴林困遇灵蛇(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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