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绯逐蓝入桃林(1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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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昔人已去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易瑕，是你吗？”
洛清清飞奔向被高草深埋的那一抹绯红，那么熟悉的颜色——她的心跳的热烈欢腾，几乎要冒出了嗓子眼，脚步也随着心律急促不稳。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她已经好久不曾体验到了。
然而喜悦往往都是一霎那的欺骗，就像镜中花水中月。真相却往往紧随而至，伴随着无限的失落，让人在重重压迫下只能被动接受，推拒不得。
洛清清顿立在绯衣男子的身边，衣衫是如此相似，可是脸却截然不同。她怎么忘了，最后在一起的那阵子，易瑕是扮成了石英的样子，换下了他最爱的绯衫，换上了一身玄色。
那时，他们正在驶往千波潭的船上。为了自己的复仇大计，她怂恿易瑕脱下绯衣，扮成石英的样子。他不应。为了激他，于是她嘲笑道：“一个大男人穿得这么妖艳，成什么体统？”
谁知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三岁时曾算过命。高人有言，我这一生唯有常穿得红艳方能保得长命百岁、娇妻美妾、子孙满堂。”
她暗讽道：“你倒是还常存着这份过安稳小日子的心思。可惜像我们这样的人，你觉得在今生，安康和美还有可能吗？我劝你还是把那些纯朴却不切实际的美好心愿留到下辈子再期盼吧。”
易瑕闻得此言，背过身子，低下了头，久久没有动静。她以为他生气了。毕竟谁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梦想的权力，不是吗？他居于圣月坛这样阴暗见不得光的地方二十多年，却还能存着善与美的温情期待。而自己在短短数年中就已被仇恨所控制，心中除了阴毒就只剩下黑暗，如此丑恶不堪，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他呢？
她咬着唇，有一丝后悔。刚想说些什么弥补的话，却见他呼啦一声将绯衫拉开，转瞬间抛起，顺手拉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玄衣，披在身上。虽然整个过程快不过弹指，可她还是清楚得看见了他白得透明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玫瑰色疤痕。如同素绢上绣上的暗红碎花，妖艳而刺目。
那一刻，她震撼了，她当然认得那些都是什么疤痕，那是——齿痕！密密的齿痕！大张的，未启的，新的，旧的，撕咬的，啮啃的……
易瑕收拾好了衣服，转过身来，看到了她仍未平复的震惊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云淡风清得说道：“我很丑吧。其实，我早就明白了，即便穿得多么光鲜靓丽，里面的样子却总是无法改变的。你说的对，这辈子终究是没有可盼的了，那些愿望还是留到下辈子吧。”
……
下辈子，一句下辈子，仿佛是对命运的呼唤，于是下辈子就真的来了，让人措手不及。
洛清清颤抖地抽噎着，跪在了绯衣男子的身边。即便知道这个躺着不醒的人不是他，却仍是对那绯红的颜色有着无法释解的眷恋。她扯着他的衣角，“我错了，错了，我不该让你换下这件衣服。为什么要死的是我，可你却偏要替我挡？下辈子，你就那么惦记着你的那些娇妻美妾，子孙满堂，迫不及待得要赶去实现吗？”
推搡了许久，绯衣的男子没有半点反应。半晌后，洛清清才从混乱中清醒，颓然地放开了这个陌生人。目光毫无聚点地扫过他英俊的脸，认出他便是方才在武林大会上大出风头的花慕水。同时本行的敏感令她立即发觉这个男子中毒了，正是自己刚才发射的蛇信子。
她怒而站起了身子，朝花慕水踢了一脚。就是这个碍事的登徒子，这个寂寂无名的鸣风新庄主，一次次地搅场，乱了她计划的步调，竟然最后还令她求死都不可得。
她轻哼了一声，正准备愤然离去，可眼角的余光掠见那抹绯红，身心仿佛被命运的绳索牵绊住一般，令她无法转身迈开半步。她是真的很思念啊，思念当初在船上时那白驹过隙般的温暖，思念那碧波粼粼上那烟花般灿烂的绯红。她不想再失去一次。即使，明知道，他不是他。
2 慕水逐清
武林门外送行舟，万种离情逐水流。今夜月明何处泊？天涯回首不胜愁。
花慕水朦胧地恢复了些许意识，只觉脑袋的晕涨缓缓抒解，四肢的冰冷渐渐回暖。他感觉到口中正含着什么，那口感好像是得意楼的特色点心——脆皮春卷——然然家乡的美味。花慕水情不自禁得卷起舌尖绕上，吮吸着舔了舔。
正待细细咀嚼品尝，不料春卷却被猛然抽出。他一个不妨牙齿咬破了舌尖。混沌的大脑被钝痛一激灵，他立刻意识到方才口中那物哪里是得意楼的脆皮春卷，分明是一根女子纤细的手指。
洛清清没料到这个被群雄推举的新盟主竟然无耻至此，刚醒过来便又开始对自己轻薄无礼。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再次给他下毒的冲动，因为不想白费了刚才的那半天解毒的工夫。洛清清愤而拂袖，站起了身子，转身便头也不回得迈步离去。
她这一站起，花慕水便认出他便是那个自己错认作是然然，而好不容易救起来的妖女。果然，这等好事做不得。辛苦了一番，非但没有接收到半点类似于感谢的意思，反而还被狠狠地反咬了一口，不明不白的便中了毒。好在她总算还存了一点良心，没让自己就此一命呜呼了。
虽然对这女子很是反感，但见她正往不远处的碧桃林里走去，花慕水还是忍不住喊住了她：“喂，你别走过去。那林子里布了阵，你不认得路，一旦进去便困在里面，再也出不来啦。”
洛清清乍闻这话，脚下微微一顿，不过随后她便想到自己反正已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大仇得报，心事已了。虽然方才大好机会没有死成，但这次擅自改动了圣母的计划，即便走了出去，也免不了被圣月坛的人追杀，不如就此葬身山林，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花慕水见她略作迟疑后又向碧桃林那儿走了过去，不禁微微叹息，看来自己这回救人终究是白忙活了，原来救上来的竟是个半死人。
他转头看天，不禁又想起了林然。不知然然怎么样了。她会凫水吗？她是那么聪明的女孩子，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她，凫水这般简单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应当是小菜一碟吧。
那么萧呢？若是然然跟萧在一起，那么这条暗道，萧也是知道的。自己再等等，或许能等到他们上来。可是萧，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萧已经奄奄一息，生气微弱。危急关头，他能醒过来吗？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是一紧，抽痛得厉害。然然为了萧，会露出如此痛彻心肺的表情，那么萧，你一定要醒来，即便你是龙阳，无法回报这份深情厚谊，但你也要醒来好好的感激才是，万不能白白地辜负了……
随后他又安慰着自己。没事的，相处这么多年，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萧的不平凡：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不同寻常的力量。打小跟着他乱闯乱闹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危难险情，每次都能关键时刻逢凶化吉。这个人似乎是死不了的，连带着自己也跟着走运。那么这次，然然跟着他应当也不会出事了。何况，当时他们身边还有那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虽然至今不知是敌是友，甚至有些怀疑他才是那个圣月坛真正的紫音殿主——石英。不过，不知为何，从他的目光中，花慕水找不到丝毫危险的讯息。恰恰相反，他总觉得，那人跟他自己一样，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然然的事情。他也知道这样盲目的信任很荒唐，但是他就是会有这么几乎确信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欣慰，也有些心酸。
这时，他脑海中猛然想起了，那黑衣人挡住然然时说的话：“你不能杀她，束魂之毒还潜伏在萧昶的体内，现在若让束主死了，那萧昶也活不了。”
束魂！对了，该死，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事情给忘了。刚才的妖女既然是束主，那么在确定萧昶毒解之前，自己可千万得把那女子给看好了，千万不能让她死了。万一她要有个三长两短，那萧岂不是也……
想到这里，他立马回头追望，却刚好见到那最后一片蓝色的衣角，隐入了参差错落的碧桃垂枝之中，还不待眨眼，便彻底无迹可寻了。
花慕水二话没说，强忍着脑门残余的一些晕乎沉重，一咬牙，飞身而起，向着碧桃林冲去。
“喂——妖女，你慢点——等等——”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绯逐蓝入桃林(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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