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仇人友人彘人(1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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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携质闹场
邯郸重游侠，血气刚且惼。睚眦争纤微，寻仇不知返。人命细与发，许身言必践。泰山与鸿发，宁复重轻柬？
金色的快艇如离线之箭，从上游的地平线飞驰而下，紫帆满张，沿途激起滚滚白浪，转眼间，便驶入了千波潭中。众人还不及反应，只见艇中飞出两人，高者玄衣，低者蓝衫。两人比肩，噌噌噌地踏过一连串舟舫的篷顶，又飘上水面，鞋犹未湿，已双双立于平台中央。
玄衣男子单手高举，身后圣月坛的舟舫顿时一片肃然。林然看向他，石英吗？果然还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啊。不过手上的皮肤倒是白得晃眼，上次怎么没注意到。
身边的蓝衣女子走上一步，对林然轻声道：“林姑娘，你们脚程好快啊，不知苏儿管事的后事你可有办妥？”
林然紧咬下唇，握剑的右手指节血色全无。是她！就是这个恶毒的女子，果然是她害死了苏儿！
花慕水感觉到了林然的异状，知道这便是那犰坛主无疑了，而她身边的男子——那玄如松墨的衣袍——花慕水心中一凛，黑衣！花慕水下意识地望向台下的萧昶，见他此刻也直直得望向台中。花慕水忙垂下左手向他打暗语，可他却目光紧锁那两人，丝毫没有反应。
“唉，萧昶到底在看哪个人，此黑衣到底是不是彼黑衣啊？”花慕水心中暗急，“若这紫音殿主便是送信之人，那他又何故如此？”
玄衣男子仍旧不语，身边的蓝衣女子却又发话了，这回却是冲着花慕水。“花庄主好高的效率，这么快就深得人心，要继位盟主了吗？貌似江湖中人还没有到齐嘛。万一还有谁不同意呢？”
“两位阁下想必就是圣月坛的紫音殿主和犰坛主了吧。花某之前只见到圣月坛上的日月二使，却不知二位也要参会。二位此时前来却已错过了盛况。不过时辰已定，万不能因个别人的原因而让大家久候，因此犰坛主若是因此而责怪花某，那只能请您见谅了。”
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既让洛清清挑不出刺，又尽到礼数，顺便还撇清了武林正道与圣月坛的关系。林然发现，与蝴蝶一别三日，还真当对他刮目相待。
花慕水继续说道：“花某不才，今日承蒙武林各位前辈同行的厚爱，被推举至此高位。心中惭愧不安，只盼大家能多加提点指教，花某感激不尽。”
“呵呵呵呵……花盟主果然谦逊有礼、侠义浩然。既然正道的群雄都被您的武学人品所折服，我们这种邪魔歪道又哪敢口出不敬，更何来责怪一说呢？我坛之前从未参加过这样的盛会，因此花盟主将我俩排除在外，也是情理之中。之所以说人未到齐，不是指我二人，而是指一个你们的正道同行啊！”
“哦？敢问洛坛主指的是哪位英雄？不过花某重申，不管是何人，错过了时辰便是主动弃权了，这是规矩。”
“嘻嘻，何必如此铁面无私，人家可是有苦衷的，你就不能通融则个？”洛清清说着，击掌三声，不远处的快艇里，走出两个仆役，手中抬着一张竹椅。椅中——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椅中之人——如果那还能被称作人的话——手脚全被齐根断去，只留一段光秃秃如□□般的躯干，用粗绳绑在椅背上，面如金纸，目如死潭。
“是乔少侠！”群雄中有人一声惊呼。水面百舟中顿时炸开了锅，有声讨，有谴责，有愤怒，有痛惜。更有人将矛头直指圣月坛诸人。“妖人！前川门等江湖正派到底与尔等何怨何愁？竟要下如此毒手？”
花慕水顿时明了，这个被残害至此的竹椅中人就是前川门失踪的“幸存者”大弟子乔归了。这时，台下已有人跳上台来，直冲洛石二人攻去。“妖人，拿命来！焉能留你们在此继续为非作歹，荼毒生灵！”
洛清清与石英三招两式躲过了攻击，顺手将那数人点倒。“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之举，我说该叫善恶不分才对！花盟主就是这么带领群雄的吗？”
花慕水见此二人出手并无伤人的意思，也深知此时并不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便制止了骚动的群雄，转而对洛石二人道：“事关重大，还请两位快些将话挑明。”
洛清清不屑得哼了一声。“我们自是救了人，带他来诉冤的，至于凶手何人，还是让乔少侠自己来告诉你们吧。”
说着洛石二人飞回快艇，抬起竹椅，又点水而来，回到台中。椅中的乔归，面如死水，目光黯淡，仿佛活死人一般，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花慕水与林然对视一眼，都不确定这人到底是死是活。
洛清清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安慰道：“花盟主别担心，我只不过给他用了少许制痛迷神的药物，不然估计他早就忍受不了痛楚，咬舌自尽了。”
在洛清清解释的时候，石英从椅背之后取出一柄剑，亮在众人面前。这是一柄古剑，玄青的剑身上盘着回旋的龙纹，尽管在正午明耀的阳光下，却仍然散发着森森的冷光。
此剑一出，林然、花慕水同时变色。
“人妖，把剑还给我！”林然厉喝一声，直冲石英攻去。不过，石英似乎无意抵抗，只一味躲避。而洛清清此时也上前帮助石英共同抵御林然的攻击。“花盟主，我们话还没说明白呢，你怎么又让人来搅场。”
花慕水在一旁观察，发现这石英似乎重伤未愈，气息短促，而且从身法看来也比之那日的黑衣人来弗如远甚，当下心里疑惑。却见这时萧昶也跃上平台，一把拉下林然。
洛清清从石英的手中接过剑来，走到萧昶面前，高举起剑，仰头凝视着萧昶，口中一字一顿地说道：“圣月坛圣母座下石英洛清清向琏国瑞王爷转达圣母拜会之意。此剑本为王爷所有，此时便物归原主吧。”
洛清清的动作十分怪异，仿佛典礼朝拜一般，说话的语气就更为不同寻常，简直就是在念诵经文。而最奇怪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萧昶的反应，他只是伸手接过剑，再无别的动作。
林然惊愕得瞪着他，这人是怎么了？眼前女子是杀死苏儿的凶手啊！此时此刻，他还在盘算些什么，为何不就此替苏儿报仇？
2 罪孽滔滔
长夜何冥冥，一往不复还。黄鸟为悲鸣，哀哉伤肺肝。
洛清清对林然轻蔑一笑，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并且完全不放在心上。林然怒不可遏，却是被萧昶拉住了，动弹不得，只能任其嚣张。
“不知花盟主和堂堂琏国瑞王爷是什么交情啊，我可是听说你们正道武林从不与朝廷相牵涉的。”
萧昶替花慕水答道：“花盟主自是我的人，不然我又为何会坐在鸣风山庄的舫楼中。”
此言一出，群雄哗然。
“什么？”
“花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对呀，你要给大家一个说法！”
……
江湖朝廷素无瓜葛，这是历来的规矩。而听这瑞王爷的意思，非但花慕水跟朝廷有牵扯，更是朝廷的走狗！群情激愤，有火气大的甚至已经把“花盟主”三字改作了“花少侠”。
花慕水仿佛吞了只死耗子般得瞪着萧昶，时而又回头望望众人，急汗如雨。昨晚本是商量好了，今天要将萧昶这瑞王的身份公布于众多，并声明萧昶要放弃朝廷，一心投身武林。可怎么能是这样的公开法呀？什么叫“自是他的人”？听起来就像是他花慕水要出卖江湖转投朝廷去了。
连林然都觉出萧昶这话说得不对劲，低声轻斥道：“你疯啦？话说的这么难听，让蝴蝶怎么向大家交代啊？”
不行，不行，这话一定要说清楚。花慕水摇头，也不去管萧昶到底在搞什么鬼，再不理会萧昶，转而向众人高声说道：“诸位群雄。请安静一下，听我解释。诸位，静一静。”
骚乱的人群渐渐安静。花慕水方待解释，却被洛清清抢了白。
“原来花盟主是琏国瑞王爷的手下啊。那可就难办了，原本我还打算带乔少侠来这里让您做主，替他讨回公道呢，现在看来这冤情却是诉不得了。”洛清清阴阳怪气地叹了一句。
“妖女，你到底搞什么鬼！”林然原本一见此人就两眼喷火，此时更是熊熊如炬。
只见洛清清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弯下腰，把瓶口在乔归的鼻端晃了晃。椅中人渐渐从昏迷中苏醒，呆滞的面容顿时因身体的痛苦而变得扭曲，牙关紧咬，眼中流出似泪似血的浊液。
“啊——啊——”乔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四肢全无的身躯在椅背上挣扎着，似是要挣脱绳索的束缚。
场中的群雄不少都是身经百战，血雨腥风过来的，可见此惨状也不禁毛骨悚然，继而对那下毒手之人也更是痛恶至极。
这时，乔归因剧痛而凌乱涣散的目光忽然凝聚，牢牢钉在了萧昶手中的剑上，满是惊恐，继而又看到了并立着的林萧二人。“啊————”
尖锐的声音刺破穹庐，仿佛地狱里传来的哀嚎，从地下万尺中窜上，携带着浓浊难消得戾气，漫卷在众人的头顶周身。
乔归如同见到了厉鬼一般，直弹起身子，连椅子都被他带动向后倒去。“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不要折磨我。不不，杀人我，让我早日变做厉鬼，不放过你们！……啊——你们这对蛇蝎男女，快让我死了，死了再来报仇雪恨！”
光秃秃□□般的躯干拖着身后横倒在地的椅子，贴着地面匍匐扭动，嘶叫着，哀嚎着，青灰色的平台上留下一滩滩斑驳的脓血，血腥刺鼻的气味四处弥散。
在场之人无不被这可怖的场景吓得怔住了。谁都不敢接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林然浑身发抖，从四肢到脏器都痉挛了起来，连舌头都麻木得毫无知觉了。她知道，自己和萧昶被错当成了杀人凶手，也知道，自己该赶快出声辩解。可是恐怖的场景让身体本能得紧张，脱离了意识到支配。
她害怕，好害怕。“呃——”林然终于支撑不住，双腿跪地，呕吐了起来。
而不远处，乔归在一阵急剧的抽搐之后，也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撕裂长空的哀鸣，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仇人友人彘人(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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