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关山骑夜露情(1 2 3) ...
-
1 坠崖虚惊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长平岭是琏国通往璃国的捷径，不过却很少有人愿意取道于此。因为此岭虽然名为长平，实则不符，满山乱石杂草，陡峭崎岖，一般人都经受不了这一路颠簸。
很难得的，今日山岭中有两骑人马，一前一后在乱石丛中奔行如飞。前一匹神骏是马中之龙踢云乌骓，鞍上之人白袍迎风，正是瑞王萧昶。而紧随其后的骑手则是雪氅碧裙的林然，她的坐骑虽不如乌骓那般天资龙凤，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宛名种，跑起来并不比乌骓逊色多少。
此般疾驰飞走，对于萧昶倒也不算什么，就是害苦了林然。她的骑术本就不精，在现代时，也就去过马场不几回，哪里经历过如此风驰电掣又高低起伏得奔波？若不是有仙力护体，恐怕早就坠马身亡了。更兼路况复杂，险象环生，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紧闭着眼睛，半腾起身子，靠着轻功抬体来抵抗臀下的颠震。好在她的大宛马很通灵性，知道自己随着乌骓走，而不用林然操心什么。
两骑跑上一道狭坡，山路愈发难走。忽听得一声马嘶，林然一惊之下睁眼抬头，只见乌骓一纵而起，腾跃在半空中，在其身下，是一条深涧，虽不是很宽，但足够惊险。林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拽缰绳，而正在此时，乌骓已稳稳得落在了对岸的山崖上。大宛原也正欲跳涧，可被林然这么情急一拉，冲刺的力量便减了不少，但还是收势不住，朝着对岸纵跃过去。
这种感觉林然似曾相识，从前在游乐场玩过的空中飞人就是这个样子，腾云驾雾，心飞离了身壳。不过如今的安全系数却是完全不能和游乐场的项目相比的。
大宛马虽然竭力远跳，但是由于被林然一拉后，起跳的速度稍滞，力度不够，前蹄刚好能搭上对岸的山石，而后蹄却是无论如何也够不到了。马身顿时没有了借力，急速得直坠入涧。
“啊——”林然惊叫着，本能得向上腾起，脚尖点上马背，重重一蹬，借力向上跃去。还好她轻功传神，要不然这一系列不经思考的自救急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的。
不过身子是腾高到了半空，甚至远高出山石，但到了至高点，林然却一时无措，竟然又直直得向下坠去。千钧一发之际，横空飞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将她一把拉过。林然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二话不说死死抱住，紧闭着眼不敢看一下。待林然再次睁开眼，她已经稳稳得坐在了乌骓上，紧紧得搂着萧昶的脖子。
犹自惊恐的双眸对上了紫光熠熠的瞳孔。时间就此停止。萧昶正自犹豫着要不要将被勒得生疼的脖子脱出来，却发觉怀中的人一软，竟是昏睡了过去。数度风云变革加上整日的奔波劳累，最后被坠崖惊魂一刺激，林然坚强的神经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贪恋着此刻的安逸，彻底得放松了下来。
看着这张冷艳果敢的脸上难得露出的脆弱与乖怜，萧昶心中一软。他叹了口气，将林然的手臂从自己的脖子上松开，环住自己的腰，帮她把身子在马背上扶正，靠在自己的胸口，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手臂之中，确定不至于滑落后，便双腿一夹马身，轻策前行。
再过两个山头就到了鸣风山庄的地界，不过看这天色，看来今晚他们只能在这山中露宿一宿了。萧昶忍不住又看了怀中的人一眼。心里微微有些自责，她虽是紧跟着自己飞驰了一天，原来却是并不精通骑术，要不然又如何连这窄涧都不敢跳跨呢？那先前自己听她的马蹄声轻灵快捷，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她这一天下来都是在用轻功强撑着？这个猜测被林然面上的疲倦证实了大半。萧昶心中泛起一丝怜惜。随即又有一丝微微的酸意，她这么奋不顾身得要赶去鸣风山庄，是为了寻剑，还是为了见到慕水呢？
前方落日悬在双峦间的凹腰里，迟迟不肯归去。抱着怀中沉睡的女子，萧昶也不愿她醒来，隐隐觉得如果一直这样安逸得向前走去也不错。因为一旦醒来，障隔在两人之间的那不可磨灭的沉痛与尴尬便又会变得清晰而尖锐。
他忘不了，那天晚上，苏儿死去时，她望向自己眼中的愤怒，痛心和绝望。在那一刻，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生平第一次有了害怕失去的恐惧。当时他把这种慌乱的情绪一厢情愿地归咎于苏儿的死，但在心底里，他知道，并不仅仅是这样。
2 愁肠百结
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无语问添衣，桐阴月已西。西风鸣络纬，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
林然在篝火的噼叭声中醒来，方才的落涯风波如同一场惊梦，这两天她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梦魇般的情景，所以，对于方才的险情，她倒也没有继续惊魂甫定，耿耿于怀。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软实宽厚的鹤氅中，身边不远处，萧昶正挑着火。火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在周围黑暗背景的衬托下显得分外熠熠夺目。
或许从前，林然看到这样的带有魔幻色彩的夜火美男图会窒息，会着迷。但现在，身体的疲惫加上心情的抑郁，她对于眼前的一切，那个人，只觉得刺目。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但一闭上眼，那噩梦中的血腥淫靡的场景加上现实中亲眼所见的缠绵片段，就如电影剪辑一般得一幕幕放映，一同映出的，还有苏儿死去之时睡颜般的安逸神色。
正在这时，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在静谧的深夜里显得分外嘹亮。林然下意识得捂住胃，赧然得扁扁嘴，蜷起腿坐起了身子。
萧昶转过头，见到她已醒来，便顺手从身边的包裹里掏出一块干馕，抛给了她。林然接过馕，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得撕掰着馕边。塞了一点进嘴里，发现比蜡还干硬无味，难以下咽，便索性放在了一边，任凭腹中空乏，也不愿再尝一下。
“怎么不吃了？”
“这东西没法吃，你不也没吃么？”
“我不饿。”
“我可以忍忍。”
“随你，反正现在你连马都没了，接下来的一路也不用费什么力气。”
林然这才想起坠崖时得他救助，那么后来自己失去知觉后的一路上应该都是与他共乘一骑。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感激，有些跃然，有些尴尬，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可是再辨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自己是故意好逸恶劳，倒像是要赖上他似的，心里便又有些不自在。便索性将面无表情，装作没有听见。
萧昶也无话，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百味杂陈的心情。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一路都给萧昶看脸色，毕竟苏儿之死，他应该是最难过的，他们是爱人！而她才是该被责怪的那一个，不是吗？圣月坛的恶人是她引来的，而苏儿正是被那群恶人所害。她觉得，萧昶的心中也自然是怨恨她的，不然为何这一路，他的脸比原来更加得冰冷，更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说实话，她之所以不太搭理萧昶，有一半原因正是因为心虚，总觉得自己欠了人家什么似的。可是，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经历了莫名其妙的一系列灾难，她又何罪之有？可还有一半原因，她却窝在心里，不敢去想，因为一旦想起自己也觉得无理加荒唐——她总是难以释怀萧昶和苏儿之间的缠绵画面，一日在脑海中浮现不下百次，每次都揪心得痛苦。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和谁较劲，难道是已成故人的苏儿吗？
林然摇了摇头，好像能把脑子里这些混乱的想法挥扫出去似的。下意识得，她向火堆挪了挪身子。这一挪，让她猛然察觉到下身的异样，她慌了神，脸色顿时难堪起来。
3 月事伤事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愁钉人来关月事，得休休去且休休。
“怎么办？怎么办？”林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打着鼓，额头渗着汗，脑海之中一团乱。
或许是由于换了环境水土不服，来到这异界快三个月了，她家亲爱的小红从没来过。谁知不早不晚，偏偏这时候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而且，看这状况似乎还异常怒涛汹涌，大有将前两个月的缺席一同补回的架势。
护舒宝之类的是天方夜谭了，林然搜索着记忆，依稀听说过古人是用布垫着的。布，渗不渗漏先别管它，关键是现在她身无长物，连快布都找不出来啊。
百转千回之后，她最后不得不将目光锁定了萧昶，这是目前唯一能求助的稻草了。不管怎么样，他好歹是个古代成熟男人，或许能有办法的吧。
感觉到她的目光，萧昶略微诧异得抬头看去。
林然深吸一口气，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开口唤道：“萧昶——”语气过于正式，声音响得有些突兀，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萧昶有些莫名其妙，等待着她的下文。
鼓足的勇气被这一顿又泻没了影，林然目光紧张眉头缠结，再次深呼吸酝酿勇气，谁知这一气入丹田，却令下身的潮涌又掀起了一波。林然一急之下半蹲的腿一软，顿时瘫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林然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可以感受到身下血崩似的状况，也可以想象浅碧轻纱的裙袍此时定然已经狼藉不堪。
“怎么回事？”林然还处于抓狂状态中，萧昶已来到了她的身侧。
萧昶见她异样得斜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便弯下身子欲将她扶起，谁知目光所及，竟惊异得发现有鲜血顺着她的脚踝流下，而腿部的碧纱裙则被突兀的猩红染污了一片。
萧昶心里一紧，急忙将她抱起，“你受伤了？在哪里？”见她血流泉涌，显然伤得不轻，可是又不能随便翻开人家姑娘的裙衫检查，萧昶也一时无措，只能巴巴地干着急。
林然见他如此，很不好意思得挪了挪身子，害怕自己身上的污渍将他的白袍也染了，嗫嗫地低声说道：“那个……我来了月事……你有没有干净的布？”
“月事？”萧昶显然没听说过这类“伤事”。不是他太纯洁，而是因为他从小远离女子，对于女性的一切毫不关心，自然也就一无所知。
林然心如乱麻，简直气憋。看来这个王爷果然是平时傲慢惯了，从不知民生疾苦，竟然连这样的常识都不关心了解。这紧要关头，难道自己还要给这个年纪不小的大男人讲一堂女性生理课？
林然如此吞吞吐吐，萧昶以为是她一时矜持，不愿告诉男子腿部的伤处。但是眼看着伤事危急，非常时刻，怎容得丝毫犹豫？“得罪了！”他郑重得道歉一声，便掀开了林然的裙摆。
林然只觉腿上一凉，立刻大惊，慌忙按住了萧昶欲褪上她亵裤的大手。“别别，不是这个问题！”
萧昶只道她还在羞涩，气急败坏地说道：“推脱个什么！你知道都伤成什么样了吗？看你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关键时刻怎么如此不爽利？受伤不包扎，你还想让这条腿废了？”
林然知他误会严重，但也拆穿不得，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不不，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包扎！你，有没有干净的布？真的，我自己来就行了！要厚一点，最好多一点，吸水一点……”
萧昶见她说得坚决，而且中气不弱，看来还有力气自己包扎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尊重她。他将她轻放在鹤氅中，起身走到不远处，从包裹中取出一件叠好的簇新雪纱袍，回来递给林然。
伸出手，顿了一下，又收回去，萧昶展开雪纱袍，他怕林然过度用力而牵动伤口，决定还是自己帮她把白袍先撕开。
林然目瞪口呆得看着一件崭新的贵重丝织品就这般在自己的眼前变成了一条条的破布，心中唏嘘不已。
叹惋归叹惋，心里倒还没忘了这布的真正用途。“你撕得宽一点。我不用这么窄的一条。”林然指导着萧昶的破坏工作。
听她这样说，萧昶略有诧异得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是依言，改撕宽条。终于，雪纱袍全部变成了白布条，萧昶将一堆厚厚的布条递给林然，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想确定一下她是否真的自己能行。见到她依然坚定的眼神之后，他背过身，走到远处视野不及的地方，让林然可以方便行事。
林然手捧着这一堆厚重的雪纱，心里暗暗忏悔：老天，原谅她的奢侈吧，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能用上如此昂贵的护舒宝啊！
半晌之后，萧昶回来，林然已经收拾完了，唯有衣服上的血污却是没法弄干净了。见萧昶仍旧面色凝重得盯着她的下裙，林然面如火烧。“那个是之前染上的，现在没事了。”
萧昶点点头，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林然，将她横抱上马。然后自己也纵身而上，缰绳一拽便飞驰出去。
“喂喂，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去看大夫。”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关山骑夜露情(1 2 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