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三人行爆竹记(1 2 )【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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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蝴蝶之名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林然完全没有料到会在君子林见到花慕水。
醒来后的第一个早晨，欧阳庭派人来传话，问她是否有兴致去正厅同大家一起用早饭。
刚踏入正厅，眼前的光线就被一大团绯红给挡住。抬头，正对上花慕水笑盈盈的脸。林然还不及错愕，就被他殷勤地搀扶住。
“林姑娘，你看，我们还真是有缘。两日之内已是第三次相见了。身子可好些了？前天晚上你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万幸姑娘无碍。不然花某可要终生抱愧了。”
林然朝他感激地笑道，看来这个花慕水也是烈火英雄之一了。
“身子大好了。多谢花公子的关怀。林然惭愧，每次见面都让您受惊了。”
“林姑娘何必如此见外。早晨湿气重，你们女孩子家身子弱，应该多穿点，注意保暖。”花慕水边说着，边帮林然把椅子抽出，扶她坐下，然后自己才入座。
一连串社交礼仪发挥得行云流水，若不是身处古代，林然简直要把他当成英国大海龟了。可惜了，这时空没有社交沙龙，要不然花慕水保管混得风生水起。
这时，厅里走进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林然的目光立时被吸引，那是昨夜竹林里的男子。他的身后，则是主人欧阳庭。
“你俩怎么这么慢，竟然一大早就让佳人久候。”花慕水招呼着，一副老熟人的样子。林然不禁疑惑，为何昨天送她来君子林的时候，他一点与欧阳熟识的意思都没有呢。
“实在过意不去，让林姑娘久等了。”欧阳总是那么彬彬有礼。白衣男子也看向林然，眼神淡漠，仿佛之前未曾有过交集。熟悉的感觉依旧没变，林然却也只能心中涩然。
男子被花慕水一把扯过。“林姑娘，这位你还没见过吧。我来介绍介绍。这次可是多亏了他，我们才发现你啊。他叫……”
“在下萧仲。”花慕水话说了一半，便被男子截断，
“咳咳……”花慕水呛得不行，却没见他喝水，莫非是口水？
男子毫不理会，继续说道：“那天夜里，萧某本意邀请庭兄和慕水去西林夜游赏月，不料见到林中起火，听说庭兄的友人正居于林边，便一同赶去，万幸所去及时，未成大祸。其实，即便素昧平生，也当出手相救，更何况林姑娘还是挚交之友。姑娘不必言谢。”
萧仲气定神闲地说完，花慕水的怪腔自不必说，就连欧阳庭的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林然当然发现了他们的古怪。不过这萧仲更是怪异，自己还没说半个“谢”字，他便把一切礼数客套都滴水不漏地自己说完了，仿佛再不愿和林然做多交流。
“既然萧公子如此说，那我就大恩不言谢了。”
“是是。”花慕水立马接话，“言谢就见外了！你也别公子公子地喊着费劲，叫我慕水吧。我便喊你……然然，可好？”
“啊？咳咳……”这次，呛口水的换成了林然。
“大家怎么顺口就怎么叫吧，先用饭，先用饭。”欧阳终于摆出了主人翁的姿态。
萧仲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地舀了小半勺碧梗粥，细细地品了起来。
林然不禁感叹，有的人，学了一辈子的优雅仪态却只能画虎类犬。有的人却似乎是骨子里的富贵，再随意的动作做起来也自有一股风流。
……
自此，林、萧、花三人便在君子林住下了。林然是因为忙着花月行的开张，抽不出时间另置宅子。萧花二人既与欧阳是挚交，那暂居此地也是情理之中。
其实能与他们“同居”，林然倒是得了十分的便利——
堂堂第一才子欧阳庭已经沦落为林老板的私人文秘，凡是动笔头的活儿都一手包揽，以至于花月行的宣传单一纸千金。
风流少侠花慕水则将营销采购一把抓，因为此人性子热情脚头麻利，更可贵的是模样俊俏嘴巴甜，只要对方店里是女子当家，必然会有不菲收获。
至于冷面公子萧仲，此人不露声色，不知深浅，林然不敢劳他大架。好在，这位贵人兴致来时也会主动开下金口。其建议之宝贵，每次都让林然听完后心中冒寒：还好，这个人不屑商道，否则那手段之狠远甚于己！
不过，在有一点上，萧仲很帮得上忙——粉宝和红贝很粘他，而他对粉宝红贝的态度也反常的温柔。林然自觉不是会哄小孩的人，她和这对小受平时相处起来总是彼此别扭。萧仲的出现无疑对三人都是莫大的福音，粉宝红贝更是将“灵剑童子”的伟大使命都忘得一干二净，成天只是围绕着萧仲转。
见此情景，林然很生欣慰。之前，她一直困扰着，为何萧仲如此之冷，可自己却唯独对他有莫名的亲切。现在，她总算能疑云稍淡。大概是萧仲面冷心热，内在的温柔气质将她吸引了吧。有道是，喜欢孩子的人，内心深处总是温和柔软的。
……
某日，林然随口问起：“萧仲似乎很喜欢孩子？”
“啊？咳咳……还好吧。主要是这对孩子特别……特别招人喜欢！”花慕水语义不明地敷衍着。
“那怎么不见你对他们这么好？”林然不满。
“啊？我？”花慕水满脸诚恳地说道，“如果他们是女孩子的话，会比较对我胃口。”
林然一个白眼飞去。“没个正经！”
如果林然和萧仲的关系可以用陌生的亲切，淡然的暧昧来形容的话。那和花慕水在一起便简单许多——随意自在。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很快便属捻如多年老友，嬉笑无忌。
花慕水似乎很不喜欢自己的姓。可林然却觉得再没人比他更配得上这个“花”字了。他总是一身绯红，到处吸引眼球，性格更是招摇得厉害。相处没两天，林然就发现他绅士的举止下狼的本性。
对于貌美的女子，花慕水的原则是：有机会献殷勤必献殷勤，没机会献殷勤创造机会也要献殷勤。每次上街，其身周方圆一里内的媚眼便如雪片乱飞，六成别人抛来，四成由他抛出。因此，对于萧仲帮他取的“雅号”——“艳少”，林然大感名副其实。
不过，花慕水显然更喜欢林然新取的俗号——
“蝴蝶，花蝴蝶！彩绸购齐了没有？”林然清亮点嗓音极富穿透力地从君子林东阁传到西阁。
不多时，花慕水抱着数卷花布从西阁一隅翩然而出，转了大半个林子，飞进声源所在的房间。
“恩，这批绸质量不错，色彩也正。我说，你什么时候也换点别的色儿穿穿，别老一身红的。不是花蝴蝶么，又不是红蝴蝶。”
“唉，然然，我们去了那个花字，便只叫‘蝴蝶’可好？”
“蝴蝶吗？倒是不错。”不远处的竹林里，白衣男子一声轻笑，显然对所闻十分满意。
2 竹炮危机
自怜结束小身材,一点芳习未肯灰。时节到来寒焰发,万人头上一声雷。
日留花街，夜宿柳巷。这就是得意楼林老板这阵子的生活或者说工作状态的真实写照。
为什么好端端的君子林不住了呢？因为一个字——“忙！”
几天前，欧阳庭把瑞王的回条交给了她，上书一个“诺”字。林然既兴奋又紧张。这位王爷显然很有闲情，对花月行的兴趣挺大，答应了要出席开张庆。既然这样，林然当然要好好准备，贵客惠至，实乃生意之大旺啊。
为了把开张庆典提升到能够接待国宾的水准，林然挖空心思，卯足了劲儿，天香长春两头跑。后来索性便将起居和办公都放在这两处解决了。
一抹绯红掠进了天香楼里的总裁临时办公室，正在设计开幕布景的林然抬起头，向进门的花慕水打了个招呼。
“然然，快把手头放一放。”花慕水一把扯掉了林然手中的笔，拉起她就往外走，“先跟我去看看那个实验场，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布置好了。”
“这么快？硝石粉，硫磺和泥灰也都备齐了？”
“那是，我办事，你放心。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家摆弄那些又臭又脏的东西做什么？”
“哼，你敢嫌弃我，等我摆弄出来吓你一跳！”林然笑说着拿起柜上的大包。
花慕水很自觉地接过包袱，讨饶道：“我哪敢嫌弃咱们上阳城名气响当当的林老板啊。谁不知，人家可是有瑞王爷在撑腰着！”
两人边走边开着玩笑，一路上笑闹之声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
走着走着，林然发现眼前之路十分熟悉，“喂，蝴蝶。咱们怎么在往西郊的林子走啊？”
“对呀，实验场被我设在那了。那场大火把林子烧了个精光。为今，整个上阳只有那处空旷无人，最符合你的要求。”
林然嘴角一勾。“恩？不错。那地方风水好，旺火！”
“旺火？还不错？”花慕水忽然升起不详之感，“你想干嘛，不会让它再烧一回吧？”
“差不多吧。”
花慕水仿佛真被火给烧着了，立时将包袱往林然手中一塞，“然然你先去吧。我忽然想起有急事要办，地方你认识，就是你那旧宅。我大概半个时辰后就到。”
还不待林然反应过来，花蝴蝶就打着旋儿翩然远去。
其实林然要实验的东西，虽然有些危险性，不过在现代人眼中工艺却是简单的很。什么呢？火药。还是最古老的那种。至于要做什么，也不是什么破坏性的大事，就是要做些双响炮，洒金鞭之类的爆竹，为花月行的开张庆典增点喜庆。
这个时代一般店家的开张节目，大体跟现代差不多。不外乎就是备个酒席场子，吹吹唢呐笛子，耍龙灯舞狮子，最多再搭个戏台子，可独独少了最有气氛的爆竹。因为，这时候火药还没发明。
怎么说林然也是化工出生，做点土法火药还难不倒她。
……
一二三四五六七。空地的中央并排摆着七个竹筒，两两间隔一尺左右。竹筒中早已填入了刚配好的药粉。花慕水准备的粉料让林然很满意，硝石粉够细，泥灰够干，硫磺质地良好。
林然取出实验记录表，按竹筒尺寸重量，药粉比例的不同，记下原始数据。筒与筒间由一引线相连，点燃后大概每分钟引爆一个，期间林然可以记录实验现象。
五四三二一，着！
实验结束。记录如下：
一号不够响。二号平地炸。三号跳不高。四号刚刚好。五号路线差。六号灰太多。七号没动静。
对此结果林然还算满意。她打算以四号为原始模板，再升级进化成最终版——双响炮。
漫天的烟尘渐渐消散，林然刚欲动身，回眸处，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映入眼帘。
“萧——仲……你，你还好吧？”
“你觉得我像好的样子吗？”萧仲边说边拍着身上的灰尘，朝林然走来。
“不好意思啊，让你受脏了。”林然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心虚什么。见萧仲一步步走近，她竟不自觉地一步步后退起来。
也和该她倒霉，脚跟踩到了一个竹筒子。“哎哟！”脚脖子顿时传来一阵酸痛，身体就此失去了重心向后倒去。
萧仲很及时地一把揽住她的腰，避免了她很不光彩的四脚朝天。
这意料之外的援手，让林然心中一暖。她感激得望向这张英俊的脸庞，此刻虽然满面尘垢却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仿佛一伸手便可触摸。
心里这么想着，指尖也如着了魔般地抚上了他的脸颊。萧仲仿佛被烫着了一般，侧脸欲躲，林然一不做二不休，轻声道：“别动，帮你擦擦。”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子触碰，不知为何，萧仲并不觉得陌生，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反感。只是心中的某个空洞仿佛被慢慢地注入了温润的液体，在心间化开，软化了每一处坚壁。女子难道都是这样的？
不，女子！萧仲心中的某一处戒防顿起，他一把拉开了林然的手，“不用了，我自己来。”
明明是要拂开她的手，可不知为何，一旦触上，却有一丝流连，舍不得放。萧仲困惑着，为什么会这样？
萧仲朦胧不明的目光令林然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那美如曜石的黑瞳此刻已褪去了一贯的冷色，隐隐有淡紫色的光影在流转。林然看着他，有些沉醉，有些期待，却又有些心疼。
终于，萧仲将林然扶起，自己避走到一旁。“不要过来！”他背对着林然说了这么一句。
声音中骤然的冷意让林然一怵。终究没敢靠近，只能定定得看着那伟岸而孤傲的背影。
……
花慕水说一个时辰后就到，其实他赶到时才过了大半个时辰。
进门后，他想着林然必定在“做实验”，也不去打扰，就自顾自地指挥着身后的挑夫们将八个盛满水、齐胸高的大水缸安置在实验场的四个角落。——火灾防护设施。
正忙活着，却听到一声幽怨的——“蝴蝶……”
花慕水心尖儿一颤。赶紧寻找那个发出柔音的倩影。
找是找到了，不过倩影旁边还有个高大的身影。看形状，是萧没错。可是怎么颜色不太正？不过，花慕水自然是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萧仲身上，直接拉上了一脸委屈的林然。
“然然，怎么啦？”
“我实验成功的时候萧仲恰好来访，然后便发生了点小意外。”
“什么意外？”花慕水警觉地四下寻顾，还好还好，没有看见想象中的焦土黑木。那意外是……
目光终于顺着林然的指点再次回到了萧仲身上。只见一向白如新雪的纱袍已成了黄泥色，连带着头发也满是尘土，脸上也污七抹黑。看来这意外，不是指地方着了火，而是某人正恼火！
花慕水大舒口气，顺手拍掉了萧仲发际的一星碎纸，劝道：“萧啊，大男人家的，怎么能这么计较？”说着指着自己身后让人运来的几口大缸说道：“来来来，我正好弄了水来，你自个儿去把脸洗洗。衣服么，回去换一身就行了呗。”
萧仲拂袖而去。
林然也见到了水缸，这才了然花慕水这半天所谓何事，敢情是被自己那句“旺火”给吓着了，倒也难为了他。
“然然，你的成果呢？快给我看看，我可是好奇了好久了。”
闻此，林然立刻来了劲儿，刚要冲他走去——“哎哟！”她忘记了崴着的脚，又一次摇摇欲坠。这回待遇更好，她痛叫声刚出口便跌入了一个暖实的大怀抱。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还存着方才的阴影，林然竟有些抗拒。“没事了，蝴蝶，就是刚才不小心崴了脚，你放我下来吧。我给你看成果。”
花慕水温香暖玉地抱了个满怀，哪里肯松手：“不成！看你毛手毛脚的，一会儿保不准又摔了。你还是老实点，动动手指，指给我看便行。”
林然无法。身子在人家胳膊里，哪还由得她自己？
花慕水一看林然所指，大失所望。还以为是什么稀奇东西，原来就是截竹筒。
“就这个啊？”他抬腿轻踢了一下。
却听，“砰——”一声巨响——本次实验最后一件样品在花慕水的脚尖上成功爆炸！
“又是这个声音！”水缸边的萧仲闻声立即做出反应，转身急冲声源而去，却收势不住，又一次接受了尘埃的洗礼。
伴随着的，是林花二人集体倒地的声音。
“萧仲，你，还好吧？”林然颤颤问道。
“唉，然然，你好偏心，出事的明明是我啊。”花慕水大声喊冤。
“啊！蝴蝶！你的脚！”林然惊呼。只见花慕水左脚绛色的靴尖已经炸开，黑黄一片，想来里面应该也伤得不轻。
萧仲叹了口气，一手扛起花慕水，一手揽过林然，运起内力，向城中飞走急行。他深刻地认识到，今天自己选择来这里，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一切的一切，只是源于对这个女子的一点点好奇。
怪不得谶语中说“有女劫难渡”。女子，果然是劫，以后更当远避！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三人行爆竹记(1 2 )【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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