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山乔松

2、02

　　期末考试前两天，乐粤去了一趟2班。
　　临出门前，她对班里的同学说：“我要去找我的小天使啦！”
　　获得一片嘘声。
　　冬季的寒意尚在，教室关着门窗，她倚墙而立，不紧不慢地敲了两下窗。
　　靠窗的男生拉开帘子，一看是她，便问：“来找许飞云吗？”
　　乐粤笑着摇头：“没，麻烦同学帮我找一下陆清。”
　　“陆哥，有美女找！”
　　没多久门被推开，一个男孩探出来，问：“班长，你找我有事吗？”
　　乐粤点点头，招他过来，小小声地问：“向你打听一个人……上次和你走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呀？”
　　“哪个？”
　　“就前两天，我们在楼梯口打了个招呼。那时候你旁边有个人。”乐粤回想了一下，“橙色球鞋，黑色外套。”
　　“噢噢，我知道了，赵昼。”陆清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班长？”
　　“哪个zhou？”
　　“白昼的昼。”
　　“还挺好听的。”乐粤挑了挑眉，笑着说，“没怎么，就问问。”
　　“我有他微信，回头发给你。”陆清相当上道。
　　“不不，不用，考完试再说，我就是上回看到了，好奇来问问。你别告诉别人啊。”乐粤和陆清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随即她摆摆手，走了。
　　阳光投在走廊上，映着女孩子白皙的侧脸和乌黑柔软的头发。
　　2班教室里，赵昼收回目光，有点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了笑。

　　陆清刚打开教室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串“哇哦~”。
　　赵昼斜坐在椅子上，翘起椅子腿，单脚撑地，晃晃悠悠地问：“刚才是哪个女孩子来找你呀？”
　　“看着像是乐粤。她不找许飞云，找你干嘛？”郑子航敲敲桌面，八卦起来。
　　“不告诉你。”陆清毫不留情地说。
　　“讲讲嘛。陆哥，讲讲嘛。”另一个朋友笑。
　　赵昼慢悠悠地说：“问不出来就算了。反正和我们也没多大关系。”他停止在椅子上摇摆，撑着桌子站起来，说：“打水，谁和我一起去。”
　　不挖出八卦不罢休的几个人没理会他。

　　形单影只的昼哥只好自己去了。
　　走近打水机时，他注意到那里有个人。
　　今天的阳光真是格外嚣张，在冬日里也毫不露怯，大片大片地洒下来。
　　女孩子散着头发，低头认真地冲洗着杯子，露出的侧脸小巧精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金细框眼镜，垂下眼，能看出睫毛很浓密。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和周围班级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有些懒洋洋地。好像所有的声音传到这里都自动偃旗息鼓，一切都安静极了，只有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跳动。
　　赵昼定住了。一个词在他心里蹦出来：神仙姐姐。
　　一直到女生打好水，转身上楼，和他的目光对上时，他才反应过来。
　　她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摘下眼镜，对他礼貌地笑笑。
　　阳光从他身后、她身前投下来，照着她白净的脸庞。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双眼，右眼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睫毛果然很密，显得她眼睛很大。瞳仁偏深色，笑起来更显明亮。
　　赵昼几乎能听见他的心在呐喊：姐姐！我可以！
　　等缓过神来，女生已经走远了。
　　他抬头看去。他视力其实不太好，一开始没认出来，走近了就想起来……
　　那是乐粤。

　　赵昼推开教室门，喧嚣依旧，他坐到陆清身边，认真、严肃地喊了一声：“陆哥。”
　　陆清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干嘛？”
　　“我看上了一个神仙姐姐，想追。”赵昼清了清嗓子，“你帮我分析分析，可能性大不大。”
　　郑子航不满：“你怎么不来问我？”
　　“那我问你，你对我除了‘渣男’还有其他的评价吗？”赵昼嗤笑。
　　“你不渣谁渣？”

　　乐粤挑了挑眉，揽住周雨晴，捏着她的脸蛋威胁她：“宝贝儿，来，说清楚，赵昼是个渣男？”她笑起来反倒没有乍看那么单纯可爱，而有些调皮。
　　周雨晴摆摆手：“是啊，程毅和我说的。他和赵昼以前是好朋友，后来因为赵昼渣了好几个他们的共同朋友，就绝交了。”
　　“好几个？”乐粤惊了，“我们说的同一个人吗？他一看就是不会谈恋爱的样子。”又琢磨一会：“刚才我们在楼梯上还碰见了呢，我冲他笑了一下，他都愣住了没反应过来……就这经验，能渣好几个人？你们对‘渣’有什么误解吗？”
　　“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程毅和你们班闫芸是初中同班同学，她应该多少知道一点，你问问去。”
　　乐粤道了谢，转身回班里就直奔闫芸：“芸哥！问你个问题呀！”
　　闫芸笑笑，温和地说：“怎么啦？”
　　“你知道我的‘小天使’么？”乐粤眨巴着她的硕大狗眼，“就是，我前两天……”
　　“知道知道，你念叨了这两天，班里谁不知道他？你刚才不是去找他了么？”
　　“哦，是的。我打听到他是谁了，但是好像大家对他有一些误会的样子。”乐粤顿了顿，“反正就很多人说他‘渣’吧。我就想来跟你求证一下。嗯，就是，赵昼，他真的对女孩子很不好吗？”
　　闫芸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还是别去认识他了。他的恋爱观，我确实不太赞成。初中的时候，我们班上以他的前女友和现女友为中心形成了两个针锋相对的小团体，闹得挺难看的。”
　　“这样啊？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不是女孩子之间的斗争吗？”乐粤不在乎地笑笑，不太理解其中的逻辑。
　　“归根结底是他没有处理好个人感情和人际关系吧。和他前女友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和现女友纠缠不清。”
　　“现在呢，他有女朋友吗？”
　　“应该是没有的，现女友也早就被他抛弃成了前女友。我是她朋友，看着挺唏嘘的。”闫芸顿了顿，欲言又止。
　　乐粤眼神闪烁了一下，沉思片刻，她直截了当地问：“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讲过一个关于你朋友的事，说为了一个男生，整个人都变了，分手的时候寻死觅活……”
　　“嗯，就是他们的故事。”
　　“谢谢芸哥。”她半开玩笑地说，“还好我没有展开攻势，不然我也被渣怎么办。”

　　对于别人口中转述的话，乐粤一向是半信半疑。
　　不过眼下就是期末考试了，别的不说，成绩重要，她也暂时把这些杂乱心绪抛之脑后。

　　赵昼则有点凌乱。
　　他又被几个同学摁着头回忆了一遍他失败的恋爱史，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赵昼：“还是算了，我担心我把她给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