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有鬼》免疫球蛋白

4、第 4 章

　　04.
　　陆宸“砰”一下猛地撞开门，差点没站稳扑地上。
　　“卧槽吓我一跳！”乐队的鼓手正换衣服换到一半，拎着件黑色的T恤下意识往胸前一护，“你没事吧？喘成这样？”
　　陆宸扶着门勉强站稳，冲他摆摆手：“没事，跑急了。”
　　“下次吃饭不用跑那么远啊，或者我给你带一份便当我们一起吃，反正我女朋友做很多。”
　　陆宸冲他礼貌地笑了笑，走到房间里面，越过鼓手拐个弯再往里就是他的柜子，路过的时候鼓手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叫了他一声：“刚刚给你弟弟吃了块蛋糕，小家伙吃得挺开心，估计他挺喜欢的，留了一块给你，他要是吃了别怪我啊。”
　　陆宸的笑容立刻更真诚了一些：“谢谢。”
　　鼓手觉得挺新奇，乐呵呵的： “不客气，嗐，除了唱歌，能让你再蹦出几个字真不容易。”

　　酒吧和幼儿园离得比较远，如果想按时接桉木放学就得提前溜走，但是陆宸晚上还要唱歌，所以陆宸就在学校给桉木报了一个小饭桌，桉木放了学就跟着老师到一楼的食堂吃饭，吃完饭再写作业，然后老师会开车把家长有事不来接的孩子送回家，本来陆宸想让桉木跟着老师的车回家的，但是桉木聪明，走几条街就摸清楚这个区怎么逛了，于是小饭桌第一天，桉木吃完晚饭就溜到酒吧了，因为显而易见的未成年，可怜巴巴的蹲在门口跟立马跳下台出来找他的陆宸四目相对，陆宸瞪了他一会儿，只好用外套把装可怜的小崽子裹成一团丢更衣室里。此后，桉木就学会了从厨房后门溜进来。
　　陆宸拐个弯一看，桉木果然把那块蛋糕吃了一半，按正常速度早该吃完了，眼下还能剩下半块估计是想留给他吃，但是自己又馋，等一会儿就忍不住吃一口，自己跟自己较着劲。

　　同样活了几百年，陆宸活得越来越淡然，桉木则大概是因为体内的封印，始终保持着三岁孩童的心智，对什么都感兴趣，瞧什么都新奇——小孩子就是这点很好，那么一点大，装不下多沉重的事，所以能格外轻松。
　　当年在道观里醒来时，桉木就在他身边，那时桉木就是三四岁的模样，淋了大雨才退了烧，正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道观破破烂烂的，只有一个老道长，附近有几个村子也没人屑于来烧香拜访，香火极少，无人打扰倒是适合浑身筋肉都疼的陆宸修养。
　　老道长说，当时深夜天降大雷，下了雨，他本来要休息了，却听见一阵极微弱的敲门声，一开门，是个短手短脚小娃娃，见着他就急切地拽着他衣角往深山走，力气不像话的大。当时大雨引起了小山洪，那小娃娃差点被洪水冲走，老道长身子骨也不好，本想把小孩带回道观，等雨停了在说。
　　但是那小娃娃在雨里哇哇说了什么，老道长听不真切，只听见“哥哥”。
　　“哥哥”总不会是叫他，老道长自知做他爷爷都够了，于是明白怕是他哥哥在山上出了事，便抱着小娃娃深一脚浅一脚地滚在山泞里找到了他。
　　一老一小又冒着大雨把他带回了道观。
　　陆宸醒来以后觉得浑身筋骨肉都疼，一动不能动。
　　道长虽然破烂，但也是修行的，道观里勉强有几本旧书，恰好其中有一本提到，老道长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按这书上的说法，他现在这具肉身应该是重塑的，灵脉与现在的经络尚不熟悉，出现了排异反应，好好修养就行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重塑肉身，他原来的肉身怎么了，陆宸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想来原来的大概质量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然谁会没事毁了自己的肉身重新做一副，这又不是衣服说改就改的。
　　况且重塑肉身这种法术也是秘法，这样一想，自己前世大概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但也很能作，如果是想要一具更强大的□□那多半要失望了，因为这重塑的身体着实不咋地，灵脉非常脆弱，要是遇到个厉害点的人下死手说断就能断。
　　他在道观里躺了三年，道长又找来些药籍，按着药方给他熬了些药，帮他一点一点地修复，让灵脉和现在这具肉身和谐相处。
　　那三年里，桉木和现在一样，身高心智都没有成长，道长检查一番后说，桉木身上有一个上神下的封印。
　　“怎么知道是上神？”
　　“百花各有各的香，那是气息不同，没有眼睛，我们凭气息也能判断一个人，灵力也是如此，”老道长大概是没有弟子，逮着机会就跟上课似的讲。
　　“灵力也是有气息的，灵脉由心生，与身体经脉相连，你心境如何，灵力就如何，气息自然不同，仙风道骨者自然气息清爽，作恶多端的，气息也是臭的。我虽然修为不高，但也还能分辨一点，这个封印的灵力气息极为纯净透冷，不是寻常高手所做。”
　　“不过倒不用担心，上神的封印未必就是镇压作用，也可保护，这封印灵力柔和，应该是保护的。”
　　后来……后来老道长去世了，他带着桉木在这世上游荡了几百年，有时想想，自己跟那些留恋人间而迟迟不离去的鬼魂相比，似乎更像个鬼。
　　它们还有留恋的，自己什么也没有。
　　来到江城时，意外地发现江城有一种熟悉的安全感，于是他跟桉木像鬼魂一样隐匿在这个城市里，见过了天灾战乱，见过那些心怀大义的修行者救扶苍生，也在漫长的时间中见证了修行者的衰退——这早就不是那个可以御剑天下的时代了。
　　修行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天下？
　　他从未挺身而出过，自己灵力低微尚且自身难保，还有一个桉木要照顾，保护天下这种话跟哄小情人似的，全是开玩笑.
　　一个修行者有这样的想法，不论放过去还是现在，都会被扣上一个“大逆不道”。
　　陆宸缓出一口气，从回忆抽身，几百年的事，好多都记不清了，这些还记着的，想起来容易走神。

　　看见他来了，桉木蹬蹬蹬跑过来，举着蛋糕递到他面前，陆宸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说：“你吃吧。”
　　在吃上，桉木从来不会反抗，于是立刻很高兴地啃起了蛋糕，鼻子上蘸了一点奶油，让陆宸随手抹掉了，伸到桉木嘴边，好歹一起生活了几百年，桉木非常心领神会，舌尖一卷就舔的干干净净。
　　真是敏捷，陆宸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桉木咯咯笑起来，吃得高兴跟喝醉了一样，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陆宸忽然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一股细微的清气，像泉眼那样倏忽涌出涓涓流水，继而消散在空气里。
　　同时，桉木的额间浮现一枚印记，一闪而逝。
　　陆宸一皱眉，把桉木抱到了柜子上做好，手指在他眉间轻轻一划，放出了一点试探性的灵力，那枚印记又是微弱的一闪。
　　陆宸反应比那印记消失的速度还快点，认出来那是一个“土”字，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并不是现在所使用的汉语字符，而是一种很古老图案。
　　他现有的记忆都是从重塑肉身后的那个雨夜开始的，原来的记忆和原来的□□一块烟消云散，他很肯定，这种图案在他“重生”后是从来没见过的，看过的古书典籍也没有。
　　陆宸皱起眉，不论这封印是为了压制什么还是保护什么，眼下有觉醒的痕迹总不是什么好事。

　　“陆宸？你在吗？”
　　陆宸一惊，这声音已经在衣柜的拐角处了，两步过来就能看到桉木。
　　他迅速脱了上衣盖在桉木身上往里一推，空间刚好容下桉木，衣摆遮住了桉木的脚。
　　“陆……额，抱歉。”巴杉转过拐角，看见裸着上身的陆宸，有一丝尴尬。
　　在他爱好为男的前提下，一副清瘦好看的身体无遮无拦的在他眼前，不论有意无意都会自动带上三分欣赏。
　　至于有没有感觉，那得看人。
　　虽然陆宸很冷不好接触，巴杉对他已没那么多心思，但是好感还是有的。
　　如果有条件，他还是很吃陆宸这一款。

　　“刚刚敲门了，不过你好像没听见，”巴杉弯了下眼睛，侧过身很绅士的不去看他，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你已经迟到一分钟了。”
　　作为一个老板对员工说“你迟到了”这样的话，下一句都是奔着压榨去的。
　　然而巴杉不一样，他是一个别有用心的老板，心里揣着一丝挑逗的意味，如果陆宸肯给一点破绽，他就能在人心尖儿上开出一朵花。
　　可是陆宸全然没有兴趣。
　　他换好衣服，从老板面前悠然跨过，顺便说：“抱歉，从我工资里扣吧。”
　　巴杉一愣，陆宸已经出了更衣室，一眼都没看他，不由得苦笑一下，看了一眼他没关上的柜门，嘴角笑意未退，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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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