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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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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意大利面么?”
肇谕走进来找人的时候,就见到斯白站在冰箱前,单手颠着巴掌大红彤彤的西红柿,兴致盎然地瞅着自己,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好像跟刚刚他离开时不太一样了。
没听到肇谕的回答,斯白托着整颗紫洋葱转身看过去,询问似的挑了挑眉,低头瞅了一眼腕上的机械表:“番茄肉酱的那种,吃么?12点不到,可以开始午休了吧?”
“可以,必须可以。吃,当然吃。”言简意赅,说着话,人已经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上坐好了。
订婚宴那天肇谕也是在的,对斯白那两道菜的味道记忆犹新,外加上夏冬冬话唠似的跟他透露了不少斯白做饭的彩虹屁,这人对斯白的手艺垂涎已久。
“这顿饭我可等了好久。”
肇谕咂么咂么嘴,手臂搭在吧台上,手指轻点着桌面,一副皇天不负苦心人的感慨样子。
见惯了肇谕平时工作时候不苟言笑的做派,现在这幅放松的状态,倒是让斯白多了份与之亲近的心思,对待对方的态度也不似最初那般拘谨,他哭笑不得地睇了对方一眼。
“是不是夏冬冬那小子跟你胡吹什么了?”
“小夏总也没说错什么,你做饭确实好吃。”
肇谕坦然地承认了,撑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跟斯白聊天:“婚宴那天的惠灵顿牛排和舒芙蕾,我就觉得比gardenia家的还好吃。”
从肇谕口中听到自家餐厅的名字,撑着炉沿等着水开的斯白心情微妙地挑了下眉,要不是清楚外界并不知道自己和传说中白老师的关系,他真会以为这人是在奉承他了。
“真的?”斯白转过身找肇谕再次确认。
大名鼎鼎的gardenia,老板是六次蝉联世界米其林三星厨师的白言川,托餐厅就在秦氏隔壁街的福,肇谕也算时常光顾。
肇谕眼见着斯白那欣喜的小眼神,有点好笑地跟人保证:“真的,不过我语文可能是体育老师教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好吃到死掉那种吧。”
肇谕好心情地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年轻高兴,嘴上半真半假地哄着。
被夸奖的人勾着嘴角琢磨,这要是让他们家老头听见了,不知作何感想。
“开心了?”瞧着人抿着唇贼兮兮笑着的模样,肇谕挑着眉给了斯白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看在我是你忠实粉丝的份儿上,咱能不叫肇助了么,斯小厨老师。”
啧……
刚拿起来的菜刀又被按在菜板上,意识到自己在肇谕面前掉马甲了,斯白一言难尽地瞅着老神在在撑在吧台上的人,视死如归:“夏冬冬说的……还是你去稻花直播了……”
肇谕轻笑一声,瞅着因为掉马甲顿感羞耻的人,坏心眼地揶揄道:“小夏总说了一嘴,我就去搜了一下。已关注,争取早日升级挚爱粉。”
斯白捂着脸没说话,之所以直播从未露脸,多半儿就是因为莫名地脸皮薄,熟人关注什么的,压根就没想过,就连知情人夏冬冬这号的,斯白也是拒绝当事人来旁观的。
“什么时候直播给你刷礼物啊小哥哥~”肇谕这边没完没了,斯白摆了摆手,转过身去继续烫自己的西红柿。
自暴自弃状:“我靠,谕哥,你饶了我吧。”
心里暗骂夏冬冬大嘴巴八百遍。
肇谕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斯白对他的称呼表示非常受用:“哎~这就对了。以后哥哥罩你。”
斯白这回更不接话了,手起刀落轻车熟路地将西红柿切成碎丁,放在了一旁的盘子里待用。
肇谕脱下西服外套放在一旁,一边解袖扣一边问:“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么?”
“没什么可干的,你总不能剥蒜吧。”
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肇谕那身高定西装,下午还要继续上班的人还是老实坐着比较令人放心。
反倒是肇谕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抓起大蒜蹲在垃圾桶边上,慢条斯理地开始干活。
斯白瞅了他一眼,没做阻拦。手上的动作不停,低着头和肇谕闲聊。
“谕哥,你还没跟我讲为什么偏偏让我过来呢。为什么是我呢?”
肇谕闻言一笑,没打算卖关子就是说话的腔调慢了一点:“这可就说来话长……”
“那就简短截说。”
“简单点就是,秦潜他有病。”
“看出来了。”想想再次相遇那一晚的难忘经历,斯白表示深切认同。
听出斯白话里嘲讽秦潜的意味,肇谕剥着蒜,肩膀抖动笑得更欢了。
“他是真有病,严重的偏头疼。”
肇谕陈述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似乎是在阐述着寻常小事。
“不是那种吃止疼片睡一觉就能好的。他犯起病,持续几小时常有,最严重的时候,得论天算吧。眩晕、恶心和耳鸣的,有时候还会视野缺损什么的。”
肇谕语气里没有任何波动,对秦潜患有这种顽疾的态度是一种早就习以为常的平淡。
倒是斯白愣了一愣,不论是少年时的意气风发,还是掌管秦氏后的平步青云,他从未想到过,秦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候就该感叹基因强大。”肇谕哼哼两声,不知道在对什么表达着不以为然,“有一部分遗传吧,他妈妈就是这个情况。还有他家里的那些破事儿,以后你可能就知道了。别看现在秦家这么风光,都是他一手挣来的。接手秦家的时候,秦氏就是个烂摊子,四面楚歌。那时候他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整宿失眠,通宵工作。”
“他这个人,脾气不好,挑食事儿多,发病食欲更差,有时候我都怀疑他会把自己饿死。”
肇谕把剥好的蒜瓣放在菜板上,站在水池前洗手,他双手捧成碗状,看着水流越过手掌的边界,顺着手背流入水池,百无聊赖的模样。斯白侧过头去看,只有那笃定的眼神,展示着这人此刻的心情。
“时常吃两口就撂筷的人,那天把你那两道菜吃了精光。现在知道为什么是你了吧。秦潜不光是秦氏的支柱,还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能给他找个称心的厨子,付出多大代价都在所不惜。”
锋利的刀刃擦过指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有点错愕地看向倚在流理台上的肇谕,就见到这人势在必得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肇谕双手十指交握放在小腹上,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平缓地感慨:“在林麓的婚宴上能遇见你,也算是给秦潜冲喜了吧。”
果然正经不过30秒。
“谕哥,冲喜真不是这么用的。”
酝酿已久的沉闷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了,斯白不禁翻了个白眼。
“所以,留下来吧。”
留下来,帮帮秦潜。
肇谕说得清浅,却透着恳切的嘱托。
…………
秦潜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时不时地就会不由自主地瞄向咖啡杯,目光停留在桌上待签的文件,脑子总能想起斯白向他讨要咖啡的样子,工作进度严重滞后。那双故作委屈又满含笑意的眼睛浮现在他眼前,忽然就想再过去看看。
晃过神,烦躁地将钢笔丢在文件上,揉了揉眉心,头脑发胀,自己变得这么不正常,一定是又要发病的缘故,一定。
青年低垂着头站在流理台前,右手还握着菜刀,嘴巴微微撅着,显得十分委屈。
肇谕站在他身旁极近的地方,弓着身子,拿着纸巾正小心翼翼地替他擦着眼泪,满脸关切凑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秦潜不清楚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他只是知道,见到这一幕,自己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你俩干嘛呢?”
秦潜突然的出声明显吓到了房间里凑在一起低声细语的两个人,本人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此时的状态有多凶神恶煞。斯白和肇谕皆是一个激灵,肇谕手里的纸巾差点捅进斯白的眼睛里。
两人猛地抬头,下意识地分开了彼此的距离。这种捉奸的既视感,让秦潜觉得这屋里的空气忽然不怎么新鲜了,比刚进来时更加令人烦闷。
斯白眼角挂着泪,眼眶微红,整个人懵懂的望着秦潜,嘴巴微微嘟着,嘴角旁边两块嫩肉胖嘟嘟的,呆呆的比平时多了份少年气,傻乎乎直不愣登地看过来,竟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秦潜心下没来由地顿了一拍。烦躁的心情腾地一下,升华成焦躁了。
感觉自己病得更重了,妈的。
三个人里,肇谕最先反应过来,站在一旁暗自观察了一下秦潜的表情,这人的异乎寻常没有逃过他锐利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切洋葱啊。”
此刻,菜板上,静静躺着大半个洋葱。
秦总裁抿唇,没话说。
“你以为呢?”
肇谕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在斯白看不到的位置,勾着嘴角,向秦潜投去揶揄的眼神。
“我以为你下下月的奖金也不想要了。”
秦潜眯了眯眼睛。
向金钱低头的肇特助闭了嘴,深表遗憾地撇了撇嘴,没再讲话。
斯白没明白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对秦潜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这儿也不感兴趣,只是人既然来了,刚好问问意愿。
“番茄肉酱面,你吃吗?”
“不吃!”
然后就见男人甩下一句话,怒气冲冲地推门走了。
斯白一脸莫名地看向肇谕,指着秦潜消失的方向:“他干嘛这么气急败坏的?”
肇谕幸灾乐祸地笑了,虽然他不知道秦潜到底怎么想的,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拨这人的情绪,让他能像个人似的有点温度,管他高温还是低温,挺喜闻乐见的。
“别理他,他有病。”
看着肇谕朝自己投来欣慰的眼神,斯白摸不着头脑。
斯白觉得秦潜多半儿是被肇谕气走的,低头无言地瞅着菜板上自己备好的菜,感到头秃。
这甲方可太难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