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偏头疼》地瓜陛下

51、第 51 章

　　秦潜把斯白牵到最里面的屋里就又出去了，他对这家店是真的熟，老板娘和伙计都不带搭理的那种熟，能让秦总亲力亲为端茶倒水的，大概也仅此一家了吧。
　　当然，那时的斯白也没有想到，能让秦潜事必躬亲的人，也仅此一人。
　　坐在红色的老式折叠椅上，斯白打量着四周，这里和前面的餐厅有一道墙的间隔，其实已经是老板娘关姨家客厅的一部分了，餐桌就是关姨自家吃饭的旧式木板方桌。
　　这么多年，除了墙皮变黄了些，从不到一人高的冰箱到上世纪手打的矮柜，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一旁的矮柜上摆着一张特意放大的合影，上面是关姨和店里的伙计并排站在店门口那条胡同里拍的，大家笑得都很甜，唯一不太一样的是站在关姨身边那个穿着海金一中校服的小男孩。
　　个头不高，和关姨差不多高度，白白胖胖的，被站在旁边的小伙计揽着肩膀，朝着镜头腼腆的笑着。
　　斯白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直到秦潜端着两杯热水回来。11月的海金市还没有开始集体供暖，关姨家坐南朝北的老房子阴冷阴冷的，坐了这么一会儿，斯白身上从车里带出来的暖意已经快散尽了，不由地搓起了双手。
　　见秦潜举着热水回来，忙站起身想接，就被人晃开了手。
　　秦潜用下巴点了一下折叠椅示意他坐好，然后才把玻璃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斯白面前：“刚开的水，别着急喝。”
　　“不喝。”斯白立马用双手虚虚捂住了杯壁，下意识地把小巧的下巴往围巾里埋，眯着眼睛看水杯上面袅袅升起的水蒸气。
　　期间他偷瞄过对面的人几眼，悠闲地喝着热水，嘴角衔着笑，一副岁月静好安然自得的样子，更多的时候就保持着那样的笑容，凝视着他，仿佛下一秒就有话要讲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斯白却看到了秦潜身上的那种归属感，有种回到家的安适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样的秦潜让人有些坐立不安，斯白很少单独这么近距离和秦潜相处，在公司的时候这人多半都在忙着工作，除了给他送顿饭，交集不多。在家里的时候，这人大多数时间仍然在书房里工作，再不济还有个中二少年秦子黔做调剂。
　　“想什么呢？”秦潜先打破了沉默，手里剥着从关姨冰箱里直接顺过来的一小碗辣卤鹌鹑蛋，剥好后，直接放进斯白面前的空碗里。
　　“……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小馆子，不是不喜欢外食么？”
　　斯白低着头无声地看着那个圆润白嫩的小家伙，又看了看已经在剥第二颗的人，橘红色的辣椒皮沾黏在秦潜的指尖，见他看过来，秦潜用眼神催促他尝尝看，随即拿起筷子把鹌鹑蛋放进嘴里。
　　有酱香的味道，除去香料的味道，慢慢地泛上舌尖的是很淡的蚝油的鲜甜，最后才是辣椒的香辣味。
　　“好吃吗？”把第二颗鹌鹑蛋放进斯白碗里，秦潜睇着他的眼睛问道。
　　斯白笑了一下，笑容里更多的是怀念：“好吃。”
　　秦潜望着他没说话，眼神中透着怀疑。
　　斯白又是莞尔一笑，问他：“怎么了？”
　　“你以前觉得好吃一定会问配料，各种打听，今天却什么都没说。”相处久了，彼此有什么习惯好像都了然于心了。
　　“拜托，我那个职业病好不好，再说我是跟你出来吃饭的，怎么能把你晒在这儿自己跑去问关姨。”后半句深得男人的心，只是秦潜却不知道，这配料表斯白都可以背出来给他听，还用什么打听。
　　“曾经有个人告诉我海金一中后巷里有家店很好吃，后来那个人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到他，就过来找这家馆子，一吃就吃了这么多年，渐渐地也跟关姨熟悉了起来。”
　　秦潜突如其来的一段话令斯白一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让他没办法以为这人只是随口一说，斯白下意识地错开了眼神，躲开了那有些灼人的目光。
　　斯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能错开这个话题，然而坐在旁边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我过来吃了，果然很好吃，很像他做东西的味道。”
　　斯白只能干笑了两声：“是嘛……”
　　似乎没有打破砂锅的意思，秦潜起身又去开关姨的冰箱，这让斯白不禁有些汗颜，伸手去拉他：“我说你可以了，你好歹有点客人的自觉好不好啊，秦总。”
　　秦潜站着没动，目光灼灼地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斯白，并没有生气，从表情看更像是不满：“说了叫我名字。”
　　没想到他会讲这个，斯白诧异地挑起了眉，虽然之前在答应了这个人叫他名字，但那之后好像就真的连秦先生三个字都没有唤过了，他刚刚唤的秦总明摆就是调侃，没想到这人却这么上心。
　　斯白有点犯懒，始终赖在椅子上没动，所以刚刚拉住秦潜的动作只拉住了这人的衣角，此时他仰着头和人对视，迫于压力，不由地喉头滑动了一下，恹恹地唤了一声：“秦潜。”
　　然后，这人满意地又去开关姨的冰箱了。
　　什么毛病！
　　斯白不得不去扯他的衣角：“你就不怕关姨把你哄出去嘛？”别看关姨慈眉善目总是笑嘻嘻的，那个火爆脾气，当年他也是领教过的。要说关姨不吃秦总那一套，他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哼，哄出去他也会赖着脸皮再来。”说话间，关姨带着端着两碗米粉的小伙计走了进来，走到冰箱前，左手撑在翻冰箱大个子的背上，一副好商量的样子，问道，“怎么样，翻到什么好东西了？”
　　秦潜扭头：“小咸菜没了？”
　　关姨啧了一声，给了秦潜一个瞧你找的这上档次的东西的鄙夷眼神：“没了，中午就都让他们几个吃光了，谁让你过来不提前打招呼的。”
　　“下次我多做些给你留着，带回家去吃。”关姨拍了拍秦潜的肩膀，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斯白的，那双经过岁月的洗礼依然明澈的眼睛，此刻饱含着慈爱与亲切。
　　也许，关姨真的把秦潜当儿子看待的。
　　然而，渐渐地，斯白就觉得她老人家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了。
　　“关姨把您那看儿媳妇的眼神收收吧，都要吓着人家孩子了。”旁边的伙计凉凉地吐槽自己老板，替斯白解了惑。
　　斯白感觉更尴尬了，下意识地朝秦潜看过去，想要他解释。
　　然而，这个人竟然什么都没说。
　　斯白一脸问号，看着这人拉着关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期间宛如亲生母子间和睦的对话，让斯白怀疑人生。
　　“最近工作很忙吗？都没有过来，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有吃。”
　　“哎呦，少见啊，除了我这里竟然也有你大少爷吃得下的东西了？下次带关姨去见识一下。”
　　所以，你看我干什么……斯白挑眉，看着望过来的某人。接着拿起了筷子，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循着秦潜的目光，关姨笑意更浓了，什么都没说，拍了拍他的手臂表达自己的赞赏。
　　“有机会吧，有机会让他做给您吃。”秦潜温声承诺道，低着头的斯白并没有看到，说这话的秦潜正望着自己，目光温柔似水。
　　斯白咬着筷子，心里默默腹诽，自己做的饭关姨明明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吃过了。
　　“好啦，快尝尝关姨家的粉。”是，这句是对着斯白讲的。
　　斯白那碗汤粉选的圆粉，入口是浓厚的牛肉味道，米粉Q弹爽滑，鲜香适口，吃到最后才会感到辣，辣劲十足。
　　“好吃。”没有等米粉全部咽下去，左手挡着嘴巴，斯白迫不及待地说道。
　　关姨做了个得意的鬼脸，又问：“辣不辣？”
　　没等斯白回答，指了指秦潜面前那碗干拌的扁粉：“他那碗干拌的更辣一些，更过瘾。”
　　秦潜自发地停下了筷子，把自己的碗往斯白那边推了推。
　　斯白咬着筷子，有点为难，他职业病有点犯了，就想尝尝关姨家这两种粉的味道，看看这些年关姨对配料是不是有做了些改进。
　　“那我就尝一小口。”斯白朝秦潜做了个一的手势，筷子伸进他碗里夹了几根扁粉。
　　细细咀嚼之后，斯白歪着头想了想，问道：“关姨，除了邵阳朝天椒，您往里面又多加了二荆条？牛肉也改成了黄牛肉，价格却没怎么变，成本会不会高啊？”
　　关姨啊了一声，没想到面前的小伙子尝了一口就能说出自己选用的辣椒品种，还有他说后半句话时脸上那似曾相识的笑容。
　　“小……白？”
　　事到如今，斯白并不打算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笑着点点头，握住了关姨放在桌面上的手：“关姨，好久不见。”
　　回答他的却是关姨狠狠的一巴掌，连秦潜都被吓了一跳，伸手想拦却晚了一步，眼见着关姨的一巴掌落在斯白的背上。
　　“死小孩！当初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了，知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啊！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们！”关姨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向来泼辣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扭身指了一下难得懵了的秦潜，“没良心，跟这个臭小子做成对，也不来告诉我，要不是我认出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认我了？”
　　“关姨，关姨，我错了……”斯白的求饶声并没有阻止关姨落下的巴掌，他狼狈地窜起身，绕着方桌躲，十几平米又堆满家具的小屋子着实没有地方躲，最后连秦潜都被他拽了起来挡枪。
　　“你给我起开。”关姨对高个子的讲。
　　高个子护着人不为所动。
　　关姨很失望，感觉自己不光被照顾多年的小孩辜负了，好像还被迫吃了狗粮，更不开心了。
　　“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在他身后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