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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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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谕一路小跑从自己家楼门洞里出来,手里的西服外套还没来得及穿上,坐进副驾驶的时候,抻了抻衣摆,才算稳妥。
“到底什么事啊,三更半夜的,你们俩还让不让人睡觉。”说着话,肇谕从西服口袋里拽出一条卷好的领带开始往衬衫领子下放,“我好不容易回我爸妈家住一晚感受一下家的温暖,又让你们俩给折腾起来了,我得看看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
“我跟你说秦潜,以前我跟我妈说你把我当驴使,她老人家还不信。今天是最好的印证。”肇谕用眼神跟后排的斯白打了个招呼,“你猜怎么着,她老人家竟然夸赞你果然是个肩负重任深钻细研运筹帷幄的新时代实干青年。我严重怀疑她把他们科研夸人那套词生拉硬套在你身上了,哪儿跟哪儿啊。”
在肇谕他妈眼里,秦潜可能就是那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肇特助坐在副驾驶毫无形象地翻白眼,呈特别费解状,眼瞅着气质向夏冬冬靠近:“996算个什么,我,随时候命。”
斯白忍着笑看着肇谕那头明显洗过没有任何打理异常松散的短发,刚刚全程围观了秦潜打电话给肇谕,什么都没讲清楚,把人生生从床上赶起来。
他都能感受到肇谕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烈的幽怨了,大概是被搅了好梦的缘故,平日里好脾气的人异常暴躁,嘴上不依不饶说个不定,聒噪极了。
对,最后一句,是秦潜此刻的心声。
他皱着眉,沉默着开车,斯白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这人的表情,看样子是十分厌恶提起他那个倒霉弟弟的。
“不过我说啊,电话里特意让我全副武装,再瞧瞧你们俩,如此随便?”肇谕用手指了指两人的装扮,斯白和秦潜穿着家里那套就直接出门了,还是斯白临时起意,觉得他们俩是不是穿得太过亲和了,到时候谈起事情气场全无,怎么也该换套行头。高尔基先生说得好,人靠衣服,马靠鞍,输人也不能输了阵。
斯白思考了一下如果告知详情肇谕选择跳车的可能性有多大,非常明智地将说与不说的权利交给了正在当司机的大老板。
两人看似默契的沉默了。滔滔不绝的肇谕在狐疑中闭了嘴,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一个完美的温莎结缓缓成型。
他探头看向车窗外像是隔了层毛玻璃的月亮,还是选择面朝着秦潜讲话:“要不是咱俩家从小认识,我都怀疑你们想要对我杀人越货。”
秦潜终于有了反应,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瞥了肇谕一眼,皱着眉特别嫌弃:“你今晚是不是跟肇叔叔喝了不少?”
肇谕他爸一直都是秦父最得力的助手,秦父从位置上下来后,秦潜上位,肇谕也接了他父亲班,成了他自己口中比996还惨的肇特助。
肇谕的长相偏像妈妈,金丝眼镜一戴,极具欺骗性,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像是个搞科研的文化人。他爸是个标准的西北汉子,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里都带着粗犷,高大威猛,看着特别像来自草原的少数民族兄弟。
肇谕他爸没什么爱好,就好喝个酒,千杯不倒那种。年轻的时候就因为这点嗜好,外加秦国辉这人没什么经商天赋,肇老先生没少跟着参加各种应酬,差点就喝成肝硬化,从此被夫人勒令禁止。平时被肇谕妈管得严格,只能在肇谕回家的时候拉儿子当挡箭牌喝上两口。
“向毛yy主yy席保证没有。”
把父母那辈儿的口头语都说出来了,秦潜不耐地闭了闭眼,心里笃定了这人肯定是喝高了,肇谕的酒品就这样,喝多了完全看不出来,神态正常谈话对答如流,就是话多且密,明摆着异于平时的性格。
然后就听当事人絮絮叨叨:“真没有,一点点吧,没多,多了我妈也不让啊,微醺都算不上。”
斯白坐在后排座上啼笑皆非,衡量着他们这个救人组合,心里喟叹,这大晚上都叫什么事啊。
肇谕向上托了托领带结,最后整理了一遍,一本正经地再一次询问:“咱们到底干嘛去啊?”
……
站在老旧写字楼里的某一间一看就是某些不良团体聚点的山寨办公室里,肇谕一脸木然的看着面前正在跟自己谈条件说赎金的某金融救助公司负责人,蓝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冷傲不近人情的金牌特助的镜片上甚至都闪着冷光,一身肃杀之气,震慑全场。
和外表看上去的专业与从容截然相反,肇特助的内心是崩溃的,喝的那两瓶红酒也彻底醒了。
他只想转身问问旁边那俩穿着家居服一副闲人看热闹模样的家伙,三更半夜把自己从睡梦中拉出来,特意强调穿上正装出席的紧急任务,就是来这三不管的老旧街区跟高y利y贷头子谈判领秦子黔那蠢货回家?
而且,秦子黔没事借什么高y利y贷,有钱烧的?
肇谕锐利的眼神扫向罪魁祸首,目光之热烈,引得画着烟熏妆的人看了过来,送上虚弱的笑容一枚。
肇谕给了对方一个你给我等着你哥不教训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严厉眼神,平时秦潜根本不怎么搭理秦子黔,不管他怎么折腾,他哥好像都不为所动,视他如无物一般,任由他闹腾。反倒是肇谕偶尔会把他当弟弟多加照看,也正是因为比较留意,肇谕才会知道,秦子黔学习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吊儿郎当。
正是因为平时的这份照管,在秦子黔眼里,肇谕翻脸才是最可怕的,至于他哥黑脸那都是他闯祸的日常了,惹怒了也就惹怒了。秦子黔坐在有着红色坐垫的老式折叠椅上,畏惧地挪了挪屁股,试图缩小自己的占地面积。
斯白看着面前摆着肥牛盖饭的秦子黔,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要怀疑这是秦子黔和别人串通好了要讹他哥的钱。看向正在和肇谕讨价还价的负责人,更是哭笑不得,大哥还挺讲究道义,也不知道这算是专业还是不专业。
这屋子里除了他们还有几个平时充当“打手”的人,分散站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只不过有几个一改他们进门时神气活现的模样,现在正跟秦子黔一样,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目不斜视忌惮地盯着他。
正是几天前被他痛殴了一顿的几位,斯白朝他们露齿一笑。
“真巧啊,又见面了。”斯白甚至朝他们友好地摆了摆手,然而回答他的只是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迅速转过身去,面壁的面壁,装睡的装睡。
斯白十分委屈,膝盖碰了碰坐在旁边的人。
“我长得很丑么?”
“不丑。”秦潜冷淡地瞥了眼恨不得钻地缝的几个人,温声回道。
“我长得想鬼么?” 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停在人家的膝盖上,斯白好像玩上了瘾,又动动腿,又撞了几下。
男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移开自己的腿,任由着他胡闹,两个人裤子的布料都不算厚,一触即离的动作,仍能感受到微小的一闪而逝的温热。
“不要这么说自己。”即便知道斯白是在开玩笑,秦潜依然不太高兴,右手一下子覆在斯白膝头,桎梏住了他的动作,“你很好。”
秦潜的掌心很温暖,这是斯白一直知道的事情。现在那份热度正透过那层纯棉布料渗透到他膝盖的皮肤上,一点点的,那块巴掌大的皮肤愈发的热了起来,他只是随口胡诌罢了,只想嘲讽一下这帮所谓的专业讨债人,谁曾想旁边这人忽然就认真起来了呢,这猝不及防地回答让他不由地盯着男人的手发起了呆。
人一发呆就容易犯困,斯白打了个呵欠。
男人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困了?”右手在他膝盖上轻轻捏了两下,随即收回了手。
斯白一脸懵懂的眨了眨眼睛,生理性泪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肇谕,快一点。”
“知道了。”面上春风如沐,肇特助心里却狠狠地回了个操。
几位追债人不敢侧目,但都不禁在心中感叹一物降一物,秦子黔撑着下巴心想饶有兴致地围观,心下琢磨他妈最近的计划估计又要落空。
这平静而祥和的气氛中,唯有肇谕一人咬牙切齿,把他拉来当枪使,自己却坐在一旁跟人联络感情,万恶的剥Y削阶Y级。
然后一扭头,目光凶狠,跟对方杀价:“42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极限了。”
对方也有点傻眼,大概是那所谓的江湖气节,让人没有当场失控亮出点什么管制玩意儿,也可能是心有余悸几天前与斯白的针锋相对,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朋友,你这断崖式的砍价,不成规矩啊。”
肇谕不想再跟他废话了,直截了当:“他当初借了你40万,按照商业贷款利率算,一年期,利率6%,累计还款是413118.86元,多出来的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