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七日生

73、第七十三章

　　江函也不忌讳，坦荡荡的把手机放到她手心。她按了一下，又听见他在耳边说，密码是生日。

　　可她不是要检查甚么，屏幕一亮，她低着头，发现他手机的屏保是她在那个音乐录影带里的截图。

　　「你甚么时候设的？」印象中，他的屏保一直是夜空的景色。后来她没有留意了，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拿电话出来玩。

　　「一段时间了。」他也埋头看着，凑了过来：「我的女神是不是很美？」

　　王令然想指正他，但嘴角却翘得高高的，压不下来。后来一想，她想指正甚么，都已完全忘记了。

　　她把手机放了回去，情不自禁勾着他的脖子贴了上去。他的嘴巴很甜，像蜜糖，又送给她泉源，缠着她，总是带她去一个又一个未知的新世界。

　　大手往上一撩，宽松的上衣挂在胸前，遮不住那纤细的腰，她感觉皮肤一阵冷凉，推就之间，说道：「我饿了，吃早餐。」

　　昨天晚上，除了许宁那雪中送炭的巧克力以外，没有其他食物下过肚子。又被折腾到半夜，体力透支，只管补眠。现在睡够了，又得满足人类另一基本生活需求——食物。

　　江函咬了一下她的鼻尖，轻松的抱起她，走到光线明亮的客厅，把人放在餐桌边。转身把买好的早餐拿了过来，一样一样摆好。

　　「你吃了吗？几点起床的？」

　　「刚才吃了几口，九点多醒的。」

　　没料到她一睡，竟睡到十一点，又在浴室耽搁了好些时间，现在早餐都变成午餐，油条不脆了，包子也不热了。

　　「想吃吗？不想吃的话我煮一点别的给你。」

　　她却摇摇头：「买了别浪费，想想非洲的小朋友。」

　　大概真的是饿了，这次王令然吃的份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多。然后听见他问：「晚上想吃甚么？」

　　「突然想吃鲑鱼。」

　　「刺身？」

　　「不是，煎鲑鱼。」

　　「行，我研究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超市？」

　　她用力地点头，心想，这种活动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

　　「可是你腿……」他意味深长地视线往下移。

　　「下午休息一下。」她红着脸，说话间忽略他的眼神。

　　吃过以后，江函收拾了一番。又听着她的指示，把她的行李都翻了出来，爱衣服如命的她，贵重和易皱的衣服坚持要一件一件挂起来，裤子、短裙要仔细摺叠，短袖上衣要用卷的。

　　他不禁皱眉：「怎么那么多？你全收拾来了？」

　　「这只有一半，还有一半许宁找天帮我叫快递送过来。鞋子我才带了三双，宿舍里还有很多，许宁也会帮我打包。」

　　忽然有点头疼，当初看房子的时候，应该仔细瞧瞧衣柜空间是否足够的，现在后知后觉，早已来不及了。

　　王令然躺了大半天，感觉身体逐渐适应，没那么酸软了。于是站在衣柜前挑选衣服，换上一件淡米色印花连衣长裙，质地轻薄飘逸，雪纺贴在身上，犹如这个初夏的雪葩。束上系带，细腰显眼，裙子不是全长，露出了纤细雪白的脚踝。

　　散乱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交错散落在房间窗边的化妆台上。她仔细地对着镜子描了一遍，画了个微烟熏眼妆，配上嚣张上扬的猫眼线，淡粉色口红。

　　如此妆扮，毫无研究的男人一般看不懂，在这种时候，还能觉得很漂亮，百分之二百都是因为脸。

　　江函没她那么讲究，换了件深蓝色上衣，穿上黑色长裤，手机带上，就可以出门了。

　　她在玄关套上马丁靴，低头系鞋带，假装不经意地问：「我送给你的衣服，不喜欢吗？」都快两个月了，没等到他穿一次。他送的耳机，她可是天天都戴着。

　　「就是喜欢所以不能随便穿，要看合适的场所。」解释起来倒真情理兼备，对得起高材生的头衔。

　　她抬眸瞥他一眼，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真的每天都在期待那所谓的合适场所。好想好想看一次，他穿上蓝色衬衫的样子。

　　温热的手掌迎了上来，牵着她，两人出了门。

　　先应王令然的要求，带她到附近的琴行，看看环境，不回学校的时候也能到家里附近的练琴房。看过后，走过街口，来到超市。

　　江函推着购物车，王令然舍不得放手，一边挽着他，一边挑选食物。除了晚餐的食材外，两人还买了一大堆零食和几瓶果汁，考虑周全。

　　他选着意大利面，她沉默的偏头看他，看出了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她被气氛渲染，或许是因为眼前满载而归的购物车，又或许是因为旁边走过一家三口。好像终点一样，向她走来。

　　她和江函之间，有些事情她不敢去想，越遥远的，她越不敢去触碰。可此情此景，她按捺不住，开了口：「你觉得我们这样子，像不像新婚夫妇？」

　　他拿了一包意大利面，迎着她的目光：「你想过嫁给我？」

　　她一时没控制好表情，窘困的想找地方逃。他及时扣着她的手，目光深沉：「逃甚么？这不是很正常？」

　　「这哪里正常？我们在一起还没半年。」

　　她是无意的，提起「半年」这两字，只是事实的陈述，不包含任何怜惜的感情，也没有任何含沙射影的成份。

　　可江函却想起了，学校里曾经疯传的谣言，那些人笑着说，和王令然在一起的人都挺不过半年，她肯定有甚么问题。

　　他很清楚，这些碰巧的过往其实都与她无关。不是她的问题，只是徐婉用了错误的方式来参与自己女儿的生命。可王令然自己呢？她自己心里可能也埋下了界线，盯着那「半年」，当作里程碑一样去看待一段关系。

　　可是他，他很想给她无尽的年月。不止是半年，还有往后的全部时日。她想过嫁给他，他却在更早以先，已想过余生共度的画面。

　　江函勾着一抹笑意，揽过她的肩膀：「如果你想，我都可以为你做。」

　　王令然迅速瞪了他一眼，这样的说法，好像她求着嫁给他一样。尽管她毫无节操不顾体面的先追求他，但婚嫁这回事，不是尝试，而是承诺，就算承诺现在也很容易被毁，但她依旧无法随意对待。

　　他低笑了一声，把她抱了过去，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头顶。

　　最后两人买的东西有点多，装满三个袋子，轻的那袋交给王令然，其余两袋子又重又满，都由江函一人肩负。

　　她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飘了过去，垂眸扫了几眼，他的胳臂紧实，藏在皮肤底下的青筋十分显眼，这时她又没管好自己的嘴巴：「你最近是不是在练身材？」

　　他以前的身材已经很好，肌肉线条流畅匀称，可昨天她没瞧错的话，他身上的肌肉更结实了，有如一个训练有素的男人，不再单靠天生的优势，叫人心悦诚服。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喜欢么？」

　　「……」王令然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大庭万众的，公然调戏她。她翻着眼，烟熏眼妆给了她气势，懒得理他，忙在前头加快脚步。

　　江函跟在身后，看着那漂亮印花的雪纺飘在半空中，轻柔得犹如笼上了一层温柔的细纱。浅米色明明是一个小女人，她却偏要配上帅气的短靴和神秘的妆容。也正因为这样的矛盾，他也不介意给她迷惑。

　　反正漂亮的女人，都是擅长迷惑人心的，更何况她是女神呢。

　　回到家后，王令然准备换身衣服，却被江函制止了：「先别换了，你这身好看，让我再多看几眼。」

　　没有细想他背后怀抱甚么念头，她笑了笑，被称赞了始终甜滋滋的。

　　五月的天带点初夏的微热，他放下超市买来的东西，先去快速洗了个澡，才来到厨房开始煮菜。

　　江函有种技能，他未必甚么都精通，毕竟人总有不擅长的事情，但不管如何，他总能维持不慌不忙的体面，尽管他平常料理的经验不多，但从他站在厨房的背影看来，感觉这会是顿好吃的晚餐。

　　也或许是她爱得太深，盲目的把他的犹豫都看成了权威。

　　半个小时以后，一碟煎鲑鱼、青菜，还有两碟培根奶油意大利面端了上桌。闻起来很香，吃起来也是意外的惊喜。她不禁对比，自己在学校食堂里吃的，到底是甚么。

　　回家路上，她没忍住诱惑，买了一杯黑糖奶茶。江函不喜欢喝，最后只能自己全灌了下去。因此尽管这顿晚餐很美味，她还是分了不少给江函。

　　吃饱后，她走到阳台站一站，顺便帮助消化。浅浅的晚风吹过，十六楼，是一个恰当的高度，躲过了低层渐变猖狂的蚊虫，仍然能站在阳台从容不逼地吹着晚风的地方。

　　江函收拾过餐桌，把碗碟餐具都丢进洗碗机后，也来到阳台，贴着她背脊圈住她。

　　「这里离你家这么近，你不多点回去么？」她盯着那遥远的灯火，想像着里面的人在做些甚么。

　　「找天回去，家里不是常有人，我大哥在忙婚礼的事，二哥三哥忙着恋爱，老爸也会常出去找朋友吃饭。」

　　感觉到她的耳垂冰凉，像夏日的冰淇淋，他低头咬了一口，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晚上有甚么节目没有？」他的手贴着顺滑的雪纺，摸索着底下纤瘦的轮廓。

　　王令然双脚发软，仰着脖子扭过头来：「有的，有节目。」

　　说完就转身遛走，赤脚奔到客厅，拿过电脑，低头研究电线。

　　「干甚么？」

　　「看电影，上次说想看没看成，今晚看正好。」新年那会，她想看的《摘金奇缘》，最后不了了之。早在搬进来的时候，她心意已决，就算地动山摇都一定要把这部电影看到。

　　江函看她弯着腰，手忙脚乱的在扯弄电线。目光落在那束着腰身的系带上，忽然手痒，他抬手一拉，系带滑落了。

　　雪纺裙在飘荡，温柔的花朵摇摇欲坠散落在眼前，影影绰绰，轮廓朦胧一片，和昨晚相比，又是另一个画面。隐藏了甚么，吸引他去探索。

　　他硬实的身体贴了上来，略带凉意的指腹来回搓揉，王令然浑身一抖，手里的电线逃走了。

　　但她却逃不掉，裙摆被肆意撩起，他的嘴唇留恋她的颈窝，印下轻轻重重的吻。衣服是她那么心爱的东西，可留在他手里，终究也会像障碍物一样被他除掉。忽听见她软嚅的声音像在求饶：「我还疼。」

　　但她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件可以商量的事情。

　　他低沉的声线徘徊耳边：「我会轻一点。」

　　现在想来，他其实一点也不脱俗。芸芸众生，却有眼前的这个人，掌握着他所有的感情和欲望。

　　王令然心跳加快，脸红得过份，不敢回头看他。被他堵在茶几旁，双脚发软又被他捞了起来。想找甚么支撑身体，可只有那柔软的沙发椅背，一按就下陷，命运和她差不多。

　　然后听见他哄着，电影下次看。

　　她喘着气，有点不甘心地算着旧帐，新年那会你也是这样说的。

　　他低笑着咬了她一口，急甚么，我们那么多时间，我以后都是你的。

　　那句话烙印在她心上。堵得她不敢说话，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

　　的确是地动山摇了，但她还是放弃了电影。他要做甚么，要怎么做，她甘之如饴，全都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