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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   古典的世界,从音乐到文学等等,在江家就像是一个全新领域,根本没有一个男人有那样的细腻去探究过。

      对他们来说,那是心思细密的人的留恋,与他们毫不相干。读书时期虽然被逼读过几篇文章,但也只是免了目不识丁的尴尬,目的明确地应付过考试,完了便忘了,记得名字不记得内容,是常有之事。

      而江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去听古典音乐演奏会。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是被迷惑了。

      星期六回家一趟,拿了点东西,顺便跟二哥江驰拿票。

      可他安份地待到快一点多,江驰仍然没有起床的迹象。不去猜想他昨晚过的是怎样荒唐的生活,也忍住了砸门的冲动,盯着这扇沉默紧闭的门,江函敲了几下,扭开门锁抬脚走了进去。

      江驰习惯了不穿上衣睡觉,偏白的手臂裸露于被子上方,胸口起伏,睡得很沉。没有别的女人同床,倒是有点意外。

      江函走上前,轻轻俯身,正打算在江驰耳边大喊一声时,床上躺着的人蓦地阖着眼皮转了转眼珠子,努着嘴,撇过脸去,缓缓睁开双眼。

      人的危机意识是件极玄妙的事情,明明上一秒还睡得深沉,下一秒竟能莫名其妙地意识到有人靠近。

      江驰转过头来,看着贴近的放大的自家四弟的脸,猛地大喊一声,有声有色地咒骂了句,惊恐得下意识把被子揪住,遮过胸口。

      江函无语地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冷淡地站直身子,环臂垂眸望着他。

      「干嘛?进来不敲门?」

      「敲了,你睡死了。」

      「搞甚麽,这麽早吵醒我,知不知道你哥我昨晚几点睡的?」又把一晚虚耗在袁恆的店裡,皆因赵立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邀约。

      每每想到这裡便不禁悲从中来,想不到他也有这麽一天,借酒消愁这种现世报来得那麽早。

      「你看看时间吧,都已经快一点了。」对于他的夜生活从没有兴趣的江函,也懒得去研究他三点或五点回家的分别。

      江驰茫然地回过神来,瞅一眼旁边的时钟,一派閒适地躺在床上,问道:「说吧。找你哥这麽急,有甚麽事?」

      明明昨晚已说好的,玩了一晚睡了一觉就失忆。

      「我拿票。」

      江驰恍然大悟:「喔,对。」他坐了起来,随手抓了件长袖上衣套上,往书桌走去,又顺道问着:「大哥呢?」

      「大哥出去了,好像是约了人。」

      江驰轻叹一口气,扭头看着江函,挑眉说道:「大哥恋爱了,和上次相亲的对象,神速吧?」

      这世上要论神速二字,绝对没人敢跟江驰相提并论,他追一个人的过程才真正叫人望尘莫及。于是江函说着:「比不上你。」

      江驰闻言一愣,明白他弟弟的意思以后,并不介意冷嘲热讽,反倒板起一张脸,摸了摸下巴,慎重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变丑了?」

      否则该如何去解释,对于他多次的邀约,赵立言都不假思索的全拒绝了。不是他低估医生忙碌的程度,而是他知道她不至于忙成这样,要以恰巧之名,这藉口也太欲盖弥彰了。

      不曾想,江函直言:「你甚麽时候帅过?」

      江驰一哽,觉得有甚麽卡在喉咙深处,一时找不到话反驳。互相伤害成了习惯的两人,大多时候都是江函笑到最后。他那张虽然俊秀但长期毫无表情的脸,黑起来连江驰都要退避三舍。

      「我没帅过,那些可以排到路口的前女友们难道都瞎了麽?」他一瞪眼,说得骄傲。

      江函对这话题毫无兴趣,又强调一次:「票呢?」

      江驰闻言又转过身去找,可嘴巴还是一刻都閒不下来,叹道:「这种文艺玩意儿,你没目的我才不信!是不是上次那个来我们家楼下的女孩子?追人不容易的,要不要我给你几招?」

      懒得解释交待,省去麻烦,他只说道:「不用。」

      「你别害羞。」江驰扭头对江函眨了眨眼。「你是我弟,我的绝招不传外人总得传给自己人吧。」

      「……票。」彷佛是他最后的耐性,江函眼角轻压,大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氛围。

      与此同时,江驰终于在公书包裡翻出了门票,伸手在江函面前扬了扬。可当江函伸手要拿之时,江驰又把胳臂往身后一扣,不怕死的把票藏了起来。

      「先说,要追谁?漂亮麽?」

      「……说了是谁你知道麽?」

      实在无法不被说服,江驰下意识点了点头,再瞅一眼江函越来越不妙的表情,立刻扯上笑脸,两张门票乖乖奉上。

      「钱我稍后转给你。」江函说道,话音未落,已离开了江驰的房间。

      可江驰从小就这样,对江函似有不可抵抗的魔咒,江函越不理他,他就觉得越有趣,闹他弄他可以玩得乐之不疲。因此看见江函毫无留恋的离开,他又半跑半跳的跟了出去。

      「哥真的是越来越担心你,你长这张脸不好好用,老是黑着的,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你别浪费我这麽辛苦弄来的票,听我说的去做,今晚去完音乐会,直接带一个女朋友回家。」江驰在一旁讲个不停。

      江函拿起背包,只撂下一句:「你留着自己用吧,我没有那个需要。」

      江驰不屑地啧了一声,望着江函离开的方向,忽然灵感如有神助,惊呼一声,喊道:「这小子难道已经恋爱了?」

      特地跑回家一趟的江函,又匆匆忙忙地赶回学校,一来一回花了不少时间。而这个星期六,还有一个人抱着激动的心情,在宿舍裡忙得晕头转向。

      「你你你……」许宁萎靡地坐在一旁,看得眼冒金星时,只能伸手按住太阳穴,轻轻揉了揉,半掀眼皮叹道:「你已经换了第六套了……你不累吗?」

      穿在王令然身上的每一套她都觉得好看,实在想不通王令然到底在折腾个甚麽劲,此刻只能叹息,完美主义果然不是一件好东西。

      那人儿在镜子前盈盈转了两圈,前前后后的望,仔细思量过后,又从衣柜裡抓出另一件连衣裙,马不停蹄的又往洗手间跑去。

      快要投降的许宁仰头灌了半杯水,实在无能为力。星期六的下午,如此美好的灿烂时光,本来约了司徒骏的,可王令然硬是把她留下来,只为了帮她「看两眼」。约个会,劳师动众的。

      她一边回复司徒骏的信息,两人有如老夫老妻,正在讨论晚上该去吃甚麽,这边厢王令然便跑了出来。许宁随意抬眼一瞧,手裡动作一顿,又是一阵惊艳。

      其实她不懂得的是,活到这个年月的王令然,竟然还不领悟穿衣服是看人的这个真理。有着那个可以让廉价衣服看起来上升几个档次的脸蛋和身材,说实话真的没甚麽好挑剔的。这样的条件,也使她的吹毛求疵变得毫无意义,反倒成了自找麻烦。

      「这件呢?」王令然站在镜子前,头也不回地问道。

      纯淨的深蓝色针织连衣裙,衬得她肤色白晢剔透。修身收腰设计,腰部以下裙摆自然地散开,不像蓬蓬裙那样刻意张扬,流畅低调的线条反而更衬托出气质。裙长接近膝盖位置,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

      简单而没有任何累赘的装饰,她的身上只有一条连衣裙,但许宁必须承认,王令然太了解自己的优势,不管是衣服还是妆容,都有自己的看法,从不盲目追随,就算是刚才被她放弃的几套衣服,其实依然是适合她的。

      她伸手托腮,「啧」了一声,懒懒说道:「你去听个音乐会而已,放个生,不要让其他听众对比太惨烈行不行?」

      王令然扭过头来,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去听音乐会,穿得端庄是基本礼貌,不能太高调暴露也是一种修养,我不是要对比,我要的是适当。」

      许宁抱着胸走了过来,一派悠閒地在王令然的首饰盒裡扫了一眼,然后伸出手指点了一对耳环,狡黠说道:「加上这对耳环就适当了,有礼貌也有修养,有气质也够出众,今晚江函逃不出你手掌心。」

      许宁替她选了一对细緻的垂坠耳环,底下是菱形碎鑽,晃动间闪着低调折射的光线。「我帮你戴。」

      这个动作,使王令然微微愣住,肯定是不经意的,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姿态优雅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望着椭圆形的镜子。王令然一脸稚气地站在旁边,说道:「妈咪,我可以帮你戴耳环吗?」

      女人点头说好,王令然仔细小心地把耳针穿过耳洞,再在别上耳扣,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动作缓慢。她看过很多次,戴耳环的动作是优雅又具女人味的,但实际操作起来时,却叫人心惊胆颤。

      「等然然你长大了,妈咪就陪你去打耳洞,到时候你就能戴这些漂亮的耳环了。」

      等你长大。

      王令然一直把这话放在心裡,可后来的事实是,耳洞是她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在美国打的,第一对耳环是她在跳蚤市场以十元美金买下来的。这些她都不介意,最在乎的,也是最残忍的,是没有人等她长大,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人等着她。

      「超级好看的,你看看!」许宁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唤不回王令然出窍的心神。

      她轻轻戳了下王令然的手臂,问道:「怎麽了?」

      须臾,王令然回过神来,瞧着镜子裡的自己,已经戴好了耳环,还有人体贴的把她耳旁的碎髮别到耳后。她扯扯嘴角,那镜子裡的映像,看着还可以。看得出精心的打扮,看不出被人抛弃的累赘。

      她伸呼吸一口气,理清脑海裡细碎的思绪,太遥远的忆记就不要去想,也不要追究,都成了断简残篇,每次也消耗她的心神,最明智还是不闻不问,搁到一边。

      看着王令然穿上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鞋跟不是很高,走起路来不彆扭,许宁问道:「我一直想问的了,人家不是都说高跟鞋越高越好麽?怎麽你的高跟鞋最多就只有八厘米?」

      「高跟鞋太高,腿部线条蹬得太厉害,反而不好看。所有事情适可而止才是最漂亮最好看的,太多就太过了。」王令然拿起包包,把零碎的随身物件逐一放进去。

      按着这个道理,许宁笑着举一反三:「那你跟江函呢?也是太多就太过吗?」

      王令然转过身来,忽尔一脸认真:「宁宁,我真的很喜欢他。」

      虽然一开始靠近他是另有目的,可是现在已经不能自拔。

      许宁一脸问号,不过开个玩笑,为何如此认真?

      「所以我在他面前,不知道甚麽叫适可而止。」她轻叹一口气,又许愿似的,「我只希望我以前那些错误的恋爱,可以换来这次的长长久久。我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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