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漓野史》唐氏十九

3、第三章

　　瞧着迎亲队伍远去的背影，林六思索一番，便带着人转身进了旁边的客栈。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满福客栈的店小二笑脸立马迎了上来。

　　林六掏出银子递给他，四下扫了一眼道：“住店，给我们安排几个房间，顺便门口还有一辆马车。”

　　“好勒。”给钱就是大爷，小二连忙招呼伙计去外面帮忙，完了又眼尖地跑在了林六身前，“小的给客官带路。”

　　待她们进房间后，清荷先去打开了窗，外面便是方才的街道，这里能看到半个潭水县以及远处的高山，视野倒是开阔得很。

　　林六环顾了一圈，屋内布置比较简单，落脚也差不多。忽而想到什么，又从袖袋里摸出几枚铜板在小二面前晃了几晃。

　　小二眼疾手快地接了过来，笑得无比灿烂道：“客官想问什么尽管问，小的在这里呆了快五年了，附近都熟得很！”

　　“是吗？”林六轻笑一声，“那我可问了啊，我这一路上听了不少关于那牛角山的事，就想知道外面那些传言属不属实？”

　　这话似乎问到了他的领域上，小二甩了甩头，骄傲道：“那你可问对人了，我家就住在河西边，院子里还能瞧见山尖尖。”

　　话锋一转，小二凑近了些，压着嗓子道：“小的瞧着客官有缘得很，还是奉劝几句，那山啊，是官家的，客官还是离远些好。外面传言的宝藏纯粹是骗人的把戏，那里面其实是要命的。”

　　话音到最后几乎快消下去，只有气息声，小二说完便住了口。林六和他对了几眼，轻声道了谢，又问了问牛角山的方向。

　　许是收了钱，也不好拒绝，小二一脸纠结地给她指了个方向，口里仍是劝她别去，危险。

　　林六打发了他出去，感叹钱倒是没白花，竟然知道是官家的。

　　其实严格算起来那不止是官家的，阴阳山里面可是帝陵，应该是皇家的。只是南漓国都离这里几千里远，也不知为何会把帝陵设在这里。

　　和清荷用过午饭后，林六带着她去街上转悠，顺着人流没过几条街便到了秦府，大门口喜灯高挂，红绸垂吊，门口热闹得很。

　　林六望了一会，还是轻叹了声，带清荷离开了，这会去肯定找晦气，也问不出什么来。

　　二人在街上随意转了转，大概熟悉了方向，太阳就下山了，夜晚的街道灯火通明，路边卖小玩意的摊位似乎比白天还要多，简直看得人乱了眼。

　　回了客栈用膳洗漱后，林六疲惫的躺在床上，清荷自觉的抱了一床棉被卧在外室的榻上。

　　夜色渐浓，四下归于平静，伴随着偶尔的车马虫鸣声，这座县城缓缓地陷入了睡眠。

　　不知睡了几时，一声细微的声响敲在了林六的神经上，使她突然睁开了眼，脑中一片清醒。不隔音的房间外传出了吱呀的开关门声，过后便是无声的静谧。

　　林六眯了眯眼：吵醒浅睡眠的人，真的是……过分！

　　咬了咬牙，她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从包里拿了套深色的棉服穿上，夜深人静好办事。

　　街上的冷风吹得林六打了个寒颤，懊悔应该多加个披风，是真冷。只得加快了脚步，贴着月下建筑的阴影里，顺着牛角山方向前行。

　　没走几条街，林六忽然站住了，耳中似乎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且方向一致！

　　林六停了一会，才放缓步子前行，待她溜出城刚能看到那座山的时候，不凑巧的瞟到两个漆黑的身影下了河。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摸了摸手臂感叹：春天夜里下河，是两条汉子，敬佩！

　　然后顺着左边河道，饶了大半个时辰才到牛角山的阴面山脚下。也不知道几千年后那些出口都挖好了没有，总之大门，打死也不敢去。

　　林六围着山脚朝阳面走去，边走边抬头望望山顶，一会又回头瞧瞧对面山顶几颗大树，终于走到某处停下，开始在附近几颗树根处摸摸索索。

　　待她把附近几颗树根都摸索得差不多了，还是没找到，气得把手里的杂草一扔，愤然道：“我去，不会还没有这个入口吧！”

　　叹了口气，只得垂着头朝山顶走去，大概行至半山腰才停下，又在附近几颗树根处摸索起来。

　　一旁的土突然朝一边挪去，露出一个仅供人爬行的洞口，林六一挑眉，速度脱下外衣绑在头上，猫着身子从洞口爬进去。

　　据南漓野史记载，这个通风口是帝陵最早的出口，连接真正的墓穴，只是后来封印的时候才填埋了。

　　林六的脚刚爬进洞时，外面的土像感应似的又回归原位，山林中一片静谧，与夜色融为一体。

　　隔绝了微弱的月光，林六才从怀里掏出一颗手指节大小的夜明珠探路，顺着通风口一路拐了几个弯终于发现洞里逐渐大了起来，甚至到后来可以弯腰站立行走。

　　边走边用外衣捂住口鼻，瞧着洞壁潮湿的泥土，满脸嫌弃之色。

　　“嘭！”

　　脚下泥土突然裂开，她一个不查便掉了下去，摔了个底朝天。四周静得可怕，便不敢发出声音，只动动嘴皮子骂了几句，又捡起掉落的夜明珠继续前行。

　　洞壁已经不是方才自然的泥土，而是被人为打磨平滑了，且比较干燥，看来进来了。

　　里面道路错综复杂，凡是遇到岔路，她都只往左边走。

　　不是知道路，其实也是随便选的，死路走不通倒回来便是，如此反复，万一下次要进来，总要用排除法去掉不该走的。

　　走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林六热得有些口渴了，但洞壁仍像刚进来一样，毫无变化，只是有些地方刻了图案和文字，反正看不懂。

　　饶了半天，林六突然停下，用夜明珠靠近洞壁找到了一处文字，皱起眉头思考，这个仿佛刚才走过？

　　可是文盲看不懂，气得她直跺脚。

　　“谁！”一声带着回音的呵斥声隔空传来，吓得林六火速把夜明珠塞进怀里，四周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六回头望去，方才走过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条通道，并且有极细微的光影闪动，心里暗忖，这条路刚刚怎么没瞧见？

　　里面的光影逐渐变得明显，她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尽力放缓呼吸，呆立着一动也不敢动，额头似有极细密的汗珠冒出。

　　整个洞里伴随着似有若无的脚步声，林六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双腿重的几乎走不了路。

　　突然有打斗声从里面传来，几个回合便停了下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进来寻宝的！”里面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两个带着哭腔哆嗦的求饶声，“大侠饶命！……”

　　“住口！”周墨最瞧不上这没骨气的人，板着脸厉声道：“你们是从哪个口子进来的？”

　　“从……从湖底的入口游……游进来的。”

　　“湖底？”郑渊祺冷清的质疑声传了出来。

　　“是湖底，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今天纯粹来碰碰运气。谁知湖底真有入口，奈何我二人刚进来走了一条道，就碰到你们了。”

　　“那你们还真是运气好！”周墨呵了一声。

　　忽然一张脸出现在林六的面前，吓得她魂飞魄散，低声惊叫着倒退一步，随即垂着头用双手死死捂住眼睛。

　　武清困惑了一瞬，还是拎着她手臂把她扔了进去，林六顺着力道半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周墨瞧她这动作，疑惑道：“你捂着眼睛做什么？”

　　林六哆嗦道：“我没看到你们的样子，不知道你们是谁！”

　　“倒还挺有先见之明。”周墨被她样子逗笑了，瞬间又马着脸道，“你从哪个口子进来的？”

　　“我是跟着他们进来的，说是有……宝藏……”林六缩着身子，余光却透过手指缝胡乱瞟着，刚才那两人已经昏倒在地上。

　　周墨明显不信她：“你一个姑娘家竟敢孤身一人跟过来找宝藏？把手放下来！”

　　林六直摇头：“不放！我若是看见你们你们肯定会杀我灭口！”

　　郑渊祺轻笑一声，“你若是从实招来，或许能留你一命。”

　　忽然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林六瞧着一把铮亮的剑正架在自己脖子上，吓得赶紧放下手，立马紧闭着双眼，“招招招！”

　　她索性睁开眼，瞧着面前锦衣华服的三人，心里佩服他们干偷鸡摸狗的事竟然不伪装。双手却紧紧地捏在一起，林六心一横道：“我今晚本来在客栈里睡得好好的，听到他们说要来牛角山找宝藏，找到便可飞黄腾达，我便跟着他们来了。进来后为了不被发现，便走了另一条路，反正让我随便捡点什么宝贝我也知足了。”

　　说完又遗憾地感叹道：“谁知都遇到你们了。”

　　郑渊祺从后面走了上来，弯腰凑近她道：“你跟着他们从湖底游上来？”

　　林六闪了闪眸子，看着他湿润的衣摆，没有搭话，也不敢抬头看。

　　“头发和衣服倒是比他们干得快。”他立起身子，悠悠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