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漓野史》唐氏十九

2、第二章

　　柳氏自然地给林知县碗里夹了块肉，撇了撇眼带着一丝嫌弃道：“我可捞不着她的好，终归是别家的人。”

　　“好了！少说两句！”林知县冷着脸，呵斥得她们都噤了声。县里的事正弄得头痛，回来用膳还要给他添堵，这不是更烦了。

　　一瞬间，屋内只剩下碗筷和咀嚼声，气氛有些压抑。

　　林六斜眼扫了一圈众人，见他们脸上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好似习惯了一般。

　　心里斐然，生活环境如此恶劣艰苦，原身就算活着也会心里扭曲。

　　秦氏轻咳了声，缓和气氛道：“老爷，近日你晚上都回来得都晚，可是柳州那边的事？”

　　林知县嗯一声，嘴里东西咽下去后才道：“近日天色晚了，你们都别出门，柳州那边不太平，已经波及到几个临近县城了。”

　　复又想起了什么，对秦氏吩咐道：“这段时间，每日让李管家到点了去学堂接老三和老五回来，马虎不得。”

　　秦氏道：“放心吧，妾身会安排妥帖的。”

　　午饭后，林知县又马不停蹄赶去了县衙，其他人都是各自回了各自院子。柳氏这个亲身母亲活像个外人，倒是秦氏体贴，念着林六大病初愈，一路唠唠叨叨地把她送到了院子门口。

　　林六目送她离开，才带着清荷和林妈妈回房，随口问道：“妈妈，柳州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妈妈摇了摇头，正欲开口，清荷那丫头叽叽喳喳插了话头进来，“奴婢知道，奴婢今早和小厨娘们出去采买，一路上听得他们说柳州潭水那边出了个宝藏，好多人都去寻宝了，但奇怪的是那些人都有去无回。”

　　说到这里，清荷抖了抖身子，放低了声音接着开口，“他们还说那宝藏是个吃人的地方，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而且潭水那边的失踪案底堆得老高了。”

　　清荷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看到了一般。

　　“潭水县？”林妈妈好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忧道，“大小姐夫家就是潭水县的，离得这样近，老天保佑千万别有事发生啊。”

　　林六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我大姐夫家就是潭水县的啊。”那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过去打探情况了，哦不，是看看大姐了。

　　一个时辰后，林六已经从清荷口中打探出了大姐林烟的主要事迹。慈爱地摸了摸清荷的狗头，林六自己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秦氏坐在外室案几上正愁着脸，听到通报愣了一下，闭眼隐下里面的情绪，才让人进来。

　　待林六进门后，秦氏轻笑着问她，“萱丫头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萱儿没事，只是听夫人午时那会说起柳州。”林六坐在秦氏对面，瞧着她面前茶水冒出的热气徐徐上升飘散，开口问道，“可是大姐那里？”

　　秦氏嘴角僵了僵，表面的笑意也淡了下去，带着些忧愁道：“是啊，你大姐夫秦家，就在潭水县。”

　　“可是潭水县，不也是蛮大的嘛。”林六嬉笑着安慰道，“何况那个出事的山头被传得那么厉害，只要大姐她们不去，就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听她这话，秦氏怔了一瞬，这两日突然听到传言便慌了神，真是关心则乱，烟儿可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定了定神，秦氏眼中又带了些放松，仿若自言道：“还是萱丫头说得对，你大姐她们定然更清楚那边的情况，倒是我这个当母亲的瞎操心了。”

　　林六握着秦氏的手，顺势靠近了些，“这是哪里的话，儿行千里母担忧，夫人的担心，相必大姐都会知道的。”

　　仔细的瞧了瞧林六，秦氏眼神明亮了些，“想不到萱丫头平日里话虽不多，但心里头原是明晃晃的。”

　　“夫人说笑了。”林六害羞的低垂了头，脸上红云飞起，突然带了些惆怅道：“不过，自从大姐嫁去潭水县，也有一年之久，我倒是有点想念大姐了。”

　　随着话音，林六瞟着秦氏微皱的眉头，语调微扬继续道，“夫人，不若让我去看看大姐吧，反正我左右也无事。”

　　秦氏思考了一瞬，态度坚定地拒绝道：“不行，潭水县正是混乱之际，你一个姑娘家定然危险得很。”

　　林六撒娇道：“潭水县也并非如此乱，传言肯定夸大其词了，再说还有别人通行，也未戒严。大不了多找些人保护我就行了，我一定直奔大姐家，哪里都不去。”

　　秦氏眉间的纠结之色越发浓重，但也未再说反驳的话，林六给她添了些热茶，温软道：“况且这边境县城民风淳朴得很，只要我不去招惹危险，肯定没事的，过个十来天就回来了……”

　　林六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秦氏才松了口，但又说晚上要先问问林知县的意思。

　　做母亲的定然是有一颗想知道女儿消息的心，林六猜测这事八成有谱。

　　事情说完便回了院子，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春天的太阳倒是暖洋洋的，林六一个没留神，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微冷的风吹在脸颊上，身上不知何时搭好了毛毯，倒是暖和不少。

　　清荷见她醒了，上前扶着她起来，开口道：“小姐你刚睡着了，夫人身边的秦妈妈来过，她说让你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出发。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林六眼睛亮了亮，立马起身拉着清荷往屋内走，“那太好了，先收东西，边收边说。”

　　清荷左脚踏进屋里，便听到林六说要去潭水县，左脚又默默地退了出来。一手拉了拉她，一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抖着嗓子问：“小姐，是去这个地方吗？”

　　林六点了点头，瞧她这副害怕的样子，了然的开口道：“那行，那你在府里等我吧，我非去不可！”

　　说完就进门收拾包袱去了，清荷跺了跺脚，也跟着收拾去了，小姐去哪她就跟哪，从来都是。

　　待林妈妈从小厨房端了些膳食进门时，就瞧见她二人把屋里翻得乱七八糟，一口老血瞬间提了起来。

　　清荷好似找到了倾诉源头，苦着脸跑到林妈妈面前说了明日出行的目的地，希望林妈妈能够劝说小姐。

　　谁知清荷话音刚落，林妈妈还未来得及张开嘴，便听到内室林六的声音传来，“妈妈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妈妈瞧着林六态度如此坚定，叹了口气，转头对清荷道：“那你把东西都收拾仔细些，多带件厚毯子，夜里风凉，免得小姐风寒复发。”

　　听了林妈妈这话，清荷也放弃了挣扎，虽然仍嘟着嘴，但手上却利索地找毛毯去了。

　　林六的行李也就两身换洗的衣物和一些小首饰，很快便收拾好了。用过晚膳便打发清荷她们各自去休息，明儿可得早起赶路。

　　芜县的夜晚静悄悄的，林六躺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很快便睡着了，只是梦到之前在阴阳山里的某些画面，睡得不踏实。

　　第二天天色还未亮，林六听到外面有响动便醒了。秦氏给她们雇了马车，临行前又拿了几张银票，千叮咛万嘱咐，才让她们出发了。

　　马车晃晃悠悠，实在是适合补眠，林六难得早起，自然又趴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一路上除了睡便是瞧着沿路的城池或山水，除了清荷偶尔能搭两句话，实在是有些无聊。还好马儿跑得快，第四天上午她们就到了潭水县，城门口聚了好些人，原是近日陌生面孔太多，盘查得仔细。

　　林六他们递了文书，被盘查一番也就放行了。进了县城，林六瞧着这些街道铺子和芜县差不多，就是街上拿刀拿剑的人来人往，似乎江湖气息多了一些。

　　突然听得一阵锣鼓喧天，前方走来一支迎亲队伍，林六识趣地招呼马车靠边避一避，自己则跳下去观看了。待对面的人走近了，林六才瞧着为首的马背上坐着个冷面皱眉的新郎官，啧了一下，包办婚姻！

　　像是配合她似的，路边立马传出了声音，“……也是个倒霉的，妻子刚失踪月余不到，这转头又要娶别的女人了……”

　　林六转头望了望说话的两男子，心道：这……叫倒霉？

　　“谁叫吴县令和他们秦家有姻亲关系呢？但凡他秦家能再出个少爷，也不用他来娶。”男人八卦起来，也没有女人什么事，这人又道，“况且他之前那老婆和那事扯上关系，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听得他们谈话，林六眉头渐渐拧了起来，挪过去忐忑地问道，“劳驾问一下，这新郎官可是秦家秦皓？”

　　“可不正是！”

　　林六手抖了抖，嘴角抽了抽：我是真倒霉！

　　复又靠近他们问道：“大哥，你说他之前的妻子失踪了？”

　　“小姑娘外地来的吧，我们县里最近闹怪事。”热心大哥凑近她，轻声道，“这秦家媳妇听说出去买东西，和下人走散了，秦皓带人城里城外到处找，愣是没找到！这都快十来天了，我觉着啊，悬！”

　　这事麻烦了！秦家去不了了！大姐也失踪了！

　　林六眉毛拧得更紧了：我是真的倒了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