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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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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时候我的同桌就是一晖,记得我们有个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那时候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很少相信耳朵听见的,不过她那句话我却一直记得住。
本来,我上这所高中的目的也不是奔着谈情说爱来的,那时候我妈经常跟我说她希望我长大了能当一个律师,只有我当了律师,才能把那些歪曲事实的混蛋告下去。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有遗憾,因为我后来做了一个游戏开发的工作。
高一那时我一直没注意我的同桌漂不漂亮,只是大概知道她头发很多,而且很长,总是在不经意间转身的时候抽到旁人。有一次我不知怎么就被她头发抽到了脸,火辣辣的疼,她对此居然一点也不知情。当时我就在心里想,要是可以放把火烧了她的头发就好了。
我还记得她很努力,很好学,但偏科特别严重。在我印象中女生大多数文科很好,尤其是好看的女生。但她语文特别差,会闹笑话,而且她还特别中二,别人一笑话她,她就暗暗不高兴。
我忘了说,我们班有个叫王鹏的胖子,他初中跟我同班,学习成绩中等,从前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但上了高中以后,特别是他为了找一晖聊天,有时候也会跟我聊天。
他约一晖周末看电影,一晖看也不看他,钻到课桌底下捡掉落的中性笔,坐回位置上,把笔芯取出来,换到另一只笔芯上。我真想对她竖起大拇指,因为那时候她经常换笔换修正带,弄得手指上黑一块白一块的。
她半天才说:“为什么跟你去看电影。”
王鹏说:“周末有空呗。”
她又说:“是你有空,我又没说我有空。”
王鹏问:“那你周末都在忙什么”
她想了想说:“没忙什么。”
她说完,掏出修正带,把写花的地方盖住了,又重新写上去。
我们都不明白,像她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女生,为什么手上总是脏兮兮的。
劳动节到来的时候,我们年级组织了一次外拓活动。外拓的最终集合地点是我们市区的大水库。这个水库是市里的一个景点,水库环绕着一大片桃花林,还有很多风景树,水库边近岸的地方有一些船只,在有石岸的地方还有很多人游泳。没人能及的地方还会有水鸟在水里打捞鱼虾。
那种水鸟长得很像鸭子,一晖一直误以为那是野鸭。
王鹏看了看我,我说:“我们这里怎么会有野鸭。”
王鹏说:“有也被偷吃了。”
我们在班委带领下在附近的农家乐吃了饭,出来以后,我遇见李湘琳和张宇杰。李湘琳对我妩媚地笑了笑,我回以一个冷笑。
张宇杰取笑我:“你初中的时候不是很牛b吗,怎么,现在在二班咋不牛了?”
我们班长李鑫就在我旁边,他初中在九中上的,人还算可以。他听见一班学霸取笑我们二班,上前一步道:“张宇杰同学,我们二班并没有得罪你,请你不要连我们也骂进去。”
张宇杰像是会变脸把戏似的,他笑说:“纯属个人恩怨,不上升到班级层面。”
他说完,终于走了。我对着张宇杰越来越远的矮胖身影捏着拳头,我心想,真不知道李湘琳什么眼神,长这么丑的也喜欢。从那次在校长办公室见他俩开始,我就脑补了张宇杰十年后的模样,他一定会是一个穿着背带西装、大腹便便、走路脚往外翻的八字须矮胖子。
我回过身来,我们班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我。不用说,他们一定又吃惊又妒忌,觉得我为什么认识这个胖得像青蛙一样的矮个子,我嘴角勾起来:也不见得他在一班就比我好到哪去倘若我努力一点,起码,全校前五名之内会有我的名字。
说起来很装,但我不得不说,我...已经失去了很多动力。我是说,在我家里没发生变故之前,我多么热爱学习,多么热爱跟张宇杰的较量。可是现在呢,我总在想一些我不明白的事。
每当我的同桌专注地学习,而我却在神游。我总想起我爸的死。
有时候我会想着人为什么这么脆弱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以为他会永远活着的,起码,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但你没想到,他会突然没了,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再也没有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一点气息。甚至活着的人都不记得了他的声音。
我有时候会觉得他还在,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他经常在外出差,但是可能过了几个月,或者半年,甚至一年,他就会欢欢喜喜地回来。
这样想着,我就等着他回来。但,一年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他的音讯,我才知道这大概就是死亡吧。
其实,名次和荣誉都是次要的,喜欢的人能够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即使他不在身边,这应该才是我的生命该有的最好的样子。
班长李鑫说:“接下来是我们班级自由活动时间,你们接下来想玩什么比如老鹰捉小鸡啊,击鼓传花啊,还有什么新鲜的游戏...”
一晖她们那群女生说:“班长,我们想划船。”
李鑫说:“这水库很大,会不会翻船我可不敢保证。”
那群女生又说:“不会,不会,找几个男生陪着我们就行。”
李鑫说:“这...那好吧。只允许划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到了马上上岸。”
女生们欢呼雀跃起来。我的同桌一晖被肖菲菲拉着上了船,我准备转身离开,肖菲菲冲我说:“你去哪呀吴晟然,快上来啊。”
我非常无奈地上了船,刚一坐下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旁边就是严一晖。在学校做同桌就算了,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还是同桌,想想就憋屈。
几条小船一起喊出发,接着比速度。严一晖根本不会划船,她手里的船桨一直撞在我胳膊上。我不动声色地忍着痛。
没多久,她终于发现了。她笑着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说:“没关系。”
在我说完没关系以后,她又撞了我十几下,我看我的胳膊被撞得淤青,终于忍无可忍,我对她说:“你是笨蛋吗,你坐进来,换我坐外边,我来划。”
我的话好像惹怒了她,她真的是个小气得不行的人。她说:“我不让。”
但是到最后,她总算让我坐到船边。
外拓结束以后,我们又回归紧张的学习当中。在这些忙着长大的愿望中,高一生活悄无声息又毫无踪迹地结束了。
学年结束分班考试,同样有很多人走了,很多人进来,有熟悉的脸孔,也有不熟悉的人。
到了高二,一晖的手总算不脏了。我难免觉得意外,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我想严一晖之所以这么中二,多半跟她的那些室友们脱不了干系。课间的时候,她们常常在一起谈论题目,讨论着讨论着,就有人在手上打草稿做笔记。
有一次课堂上,我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巾,接着她打开来,在纸巾上飞快计算着。
我撕下半本草稿纸给她,我说:“我这里有草稿纸。”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崭新的草稿纸,对我说:“我也有。”
我说:“你为什么不在草稿纸上计算?”
她说她前一段时间看窦倩做题,窦倩一直在纸巾上打草稿,她看了就喜欢上了。她后来又说:“其实我是懒得找草稿纸。”
我努努嘴,不以为然。这种又懒又中二病的女生,真的是无药可救。
我们化学老师的粉笔头飞了过来,她说:“严一晖,你电解这一章节全懂了是吗?上次考得太好,考了满分?我们有些同学上课不专心,一月考就丢分啊!”
我们化学老师是很有气质的一个老师,连骂人还是这么有气质。一晖乖巧地耸拉着脑袋,摸摸额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为她挨粉笔稍微有点内疚。我见她额头有点红肿了。记得那天天气闷沉沉的,学校以为要下雨,没让我们做课间操,我就到医务室买了消肿止痛膏回来,递给她。
她盯了我半天,好像是吃惊,又好像是嫌弃,她说:“不要。”
转过身,继续听中间同学说鬼故事。他们正在说:一个女生单独在宿舍过周末,天快黑了,灯还没亮,宿舍楼的人都回家了,她走在宿舍走廊上,走廊阴沉沉的,听得见走廊后边传来清晰的回声和脚步声,忽然听见有个没人的宿舍发出动静,那女生出于好奇,凑近猫眼一看,就有一个红色的眼珠躺在血泊中...
故事还没说完,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她们叫了起来。一晖没有叫,她捂着耳朵抱着头飞快转了过来,趴在课桌上。
我拍拍课桌,她抬头看我,像看见亲人一样。
我说:“你看我干什么!赶紧起来涂药膏。”
她半天抬起头,勉强说:“好吧,好吧。”
她闭着眼睛,她的额头上有些小短发,我替她上了药膏,她的汗都冒出来了。
她拿着一本作业本轻轻扇额头上的汗水,她说:“你买的什么药,怎么那么疼啊?”
我说:“止痛膏。”
她说:“我不会过敏吧。前段时间窦倩吃芒果过敏了。”
我说:“这是膏药不是芒果。”
她说:“好吧。对了,刚才那个故事你听说过吗?我都算胆大的了,啊...我以后一定不听了。”
她说到最后,好像要哭了一样。
我说:“还好了,又不可怕。再说了,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你不信有鬼,那你相信有灵魂吗?跟鬼不一样的东西...人类的听觉范围在20到20000HZ,人类的感触肯定也有范围的。也许灵魂就是存在的,只是在我们的感知范围之外而已。如果有一天有人不小心发现了那个东西,只能说那灵魂的频率跟人的频率发生共振,出现了最大的效果,所以有人能够看得见...你说是不是这样。”
我说:“我不知道,未知世界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只能尽量先了解已知的世界。”
老师走进教室,我们这才结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