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不归》曾十二少

9、第九章 青楼万春院

　　万春院。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青楼，里头大多是官妓，小时候都是大家小姐，不仅容貌出众，还颇有才情。老鸨认识不少达官显贵，能将富家公子们招揽来，又有些手段，能平息不少因风流而起的事端。
　　这儿才貌俱佳的花魁单独有自己的小院，每日陪着贵客歌舞饮酒作乐，倒真像是大家小姐过的富贵日子。能入得了院内的也不是普通人，或身世显赫，或才华上佳。因此花魁们都内外兼修，唯恐落选送出小院，那就远远不是这么轻松。
　　花魁们做的诗词流传出来，都写的哀婉清新，有文人为其编纂诗词集，叫《花露集》。换句话说，这家青楼就是变着法儿说明：来我这儿的都高端，来我这儿的都有文化。
　　这样不到几年，就名声大噪，变成了京中公子哥寻花问柳的第一”雅致“去处。

　　“殿下，可真厉害，我妹妹怎么被你一吓唬，就不愿意跟来了。我天天万般讨好，也不见这丫头听我半句。”粱章安心想，还是太子的头衔有用，妹妹一看到元谨成的冰山脸，又听到他是太子，竟也不愿意跟着他们出来了。
　　“令妹若是来了这些地方，恐怕还是有损清誉。”元谨成看着这花枝招展满楼春风的万春院大门。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儿？”粱章安不好意思的笑笑。
　　“猜到了。”
　　“哈哈，我肯定不会带妹妹来这里，只是要陪她买衣裳的话，留给我们的时候可就不多了。”说的自己也噗嗤一笑，“爹果然还是比我厉害，关键时刻就要见客人。”

　　一入院内，就有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过来，她一把拉起粱章安的手，“稀客稀客，这不是梁公子。楚公子说梁公子这半年入宫去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了呢，姑娘们都偷偷哭了几回。”她身边的几位少女也都看着他偷偷捂着嘴笑。
　　这位妇人又说：“大家都说，你可是要做薄幸郎君了。”
　　粱章安笑着说：“琴姐，今日告了假，可就只有这一天，我就来了，这还不真心实意吗？。”
　　琴姐看着元谨成说：”这位是？模样这么俊，我怎么从未见过。“
　　粱章安看元谨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说：“这是程公子，我来招呼就好，不烦费心。”
　　琴姐说：“入宫之后，恁乖了不少。要不今天陪着我吃酒算了。”她揽上粱章安，调笑道。
　　粱章安瞥见元谨成不自觉的皱眉后退了一小步，忙道：“下次一定陪琴姐，不过今天我带了贵客来，不知道花姐姐在不在？”
　　“哟，刚夸你乖，现在一来就要见第一花魁。”琴姐嗔怪道，”也不知道人家得不得空。“
　　”肯定有空，我特地打听的。“粱章安笑着说。
　　琴姐见他的机灵样子也笑了：”好罢，我们这竟还有内贼了，你这消息真是灵通。春妍，带梁公子去吧。“

　　到了院内，万春院第一花魁花照晚亲自出来迎接。她身穿一身红衣，峨眉杏眼，嘴唇涂成樱桃般娇小红艳。
　　“晚照，这是程公子。”粱章安向花照晚介绍元谨成。
　　“这也是位贵客。”花照晚抿着嘴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她生的丰艳，眉目含情。
　　元谨成点点头。
　　进入房内，清甜又细腻的香味袭来。花照晚伸出玉手，撩开珠帘，倾身坐在珠帘之后的软凳上，先是轻轻拨弄了几下琵琶，她身段柔软又娇媚多情，在珠帘朦胧的遮掩下，这些动作都被她做的极好看，颇有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意境。
　　开始唱：”曾到东风最上头。低云阁雨接溪流。只应缟袂闺房秀，尚带天香汗漫游。当日暇，从贤侯。冲寒迎翠小迟留。归骖白凤来何处，更指玉霄城畔楼。“
　　琵琶弹得撩人心弦，又是情思旖旎的艳词，被她含娇带嗔的嗓音唱出来，让人骨头似乎都酥软了几分。

　　粱章安正想和元谨成赞叹一番，他看着元谨成的侧脸，他鼻梁高挺自带清冷之气，有精巧的脸蛋，可双颊又少许圆润，有时候露出稚气的神态来。粱章安心想，其实太子长得比花照晚还要好看，要是他经常像花照晚那样笑就更好看了。
　　他又忍不住去看元谨成，却看到元谨成似乎心不在焉。而后自己每次侧头必然碰到他的眼神，元谨成再淡漠的把眼神拿开。害的粱章安连曲也觉得无趣了。
　　粱章安想，还是殿下趣味高，此情此景，他居然完全无动于衷。而自己居然还把太子和花魁相提并论，自己的思想怎么会如此的如此的不高尚。
　　粱章安愧疚的询问他： ”程兄，如何？“
　　元谨成微微一笑，“甚好。”
　　粱章安凑近：“程兄看上去不像是甚好的样子啊。”
　　元谨成不看他，只是怕拍手，“甚好。”
　　粱章安说：”无妨无妨，也许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花照晚又唱起另一首词。”当初聚散。便唤作、无由再逢伊面。近日来、不期而会重欢宴。向尊前、闲暇里，敛著眉儿长叹。惹起旧愁无限。“花照晚唱完上阙，放下琵琶。转身到里屋去了。

　　一位身材丰腴的妙龄女子走来，正是花照晚的婢女丝竹。丝竹拿起酒杯端在粱章安面前说：”请饮一杯。“
　　粱章安笑着说：”今日真不能喝。“
　　丝竹一噘嘴：”好了！现在不仅半年见不到你，来了连酒都不喝了。“
　　粱章安说：”我待会儿还得回家。“
　　丝竹嗔怪道：”喝几口怎么了？“见粱章安身侧坐着的元谨成 ，丝竹笑道”不然请这位公子帮你喝。“
　　粱章安忙道：”别别别，都不喝，我改日定来赔罪。“说着就推开丝竹的手，粱章安已经能够通过元谨成细微的眯眼和抽动的嘴角，感觉到元谨成危险的气氛，知道此刻他心里必然很不舒爽。可惜丝竹完全没看出来。
　　丝竹说：”梁公子进了宫就娇贵了，连酒也不陪咱们喝了，许是见了宫里的美人，魂也被勾走了。”又噗嗤一笑，妙目一转，说：“看来还需我喂你喝了。“说着饮了一口含在嘴里，作势就要去亲粱章安。
　　粱章安腾的一下起来，躲在元谨成身后，”别闹了！别闹了！我错了错了！“元谨成正襟危坐，粱章安和丝竹却彼此出招打闹，粱章安抓着元谨成的胳臂，直往他身后躲。

　　却见花照晚已是换了红色披风，掀开帘子，说：“ 要真想赔罪，可得拿出诚意来。丝竹，没规矩了。”
　　丝竹这才跑开，粱章安笑着松了手。
　　元谨成看他面上笑得微红，脸颊上有些薄汗，双眼还是亮晶晶的，不禁摇头。感觉到他还靠在自己身上似的，突然又也觉得别扭极了，元谨成心道这满屋缱绻熏香也未免太让人头昏脑胀。
　　“是啊，梁公子的仕女图是城中之人争抢之物，何不在这扇面上，画上我家小姐，也让我们炫耀一番。”丝竹说道。
　　粱章安说：“只是这里颜料不多，仅有些墨水胭脂，恐怕画不出你家小姐的颜色。”
　　丝竹说：”梁公子大半年也不来一趟，这次不管如何，我们都不放过你。“
　　花照晚也一笑，“这还难得倒梁公子吗？”
　　粱章安听她这样一说，顿时摩拳擦掌：“也对也对。”
　　他正伸手接过扇子，元谨成却握住他的手腕。两人对上眼神，粱章安惊讶的看着元谨成，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粱章安不经意流露出的懵懂天真的神态让元谨成心一颤，过了一会儿，元谨成才放了手。
　　粱章安接过白娟小扇和毛笔，在扇面上先是勾出轮廓，再一边望着花照晚，一边细细描绘，不到半个时辰，只用红与黑两色，加上颜色深浅，一位栩栩如生的怀抱琵琶美人小像便跃然扇面上。他着重描绘气韵，画中美人低眉垂目，无限妩媚和温柔。
　　丝竹说：”像！真像！梁哥哥太厉害了！“
　　粱章安笑着说：”可以不喝酒了吧。“他看向元谨成：”程兄，看我的画。“
　　元谨成只是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
　　元谨成说：”你是真不怕流言蜚语啊。“
　　粱章安说：”不过是一幅画，再说了，谁没去过万春院啊。”

　　粱府。晚饭后。
　　梁依萱突然出现在粱章安的卧房。
　　”哥哥，我打算嫁给太子。“ 她洗漱后头发乱糟糟的全部垂在胸前，像个年幼的小狮子。
　　粱章安震惊的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 ”乱说什么，小姑娘家的，你知道什么！“
　　梁依萱略带犹豫得说： ”不是，我都看了他的身子了！“
　　”你看他的，又不是他看你的！“粱章安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完全跟不上年轻姑娘的想法了。
　　梁依萱却通红着脸跑开了。
　　粱章安气的胡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