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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皇后 ...

  •   腊八节的夜里,城里就下了雪,像鹅毛一样,把整个城市都镀上了一层白色的清冷之气。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等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城里全被白雪覆盖。
      粱章安一大早就赶回宫里,一路上街道没多少人,新雪都完好无损,人在其中,就像是走入了冰雪琉璃世界。
      一回东宫,却不见太子。问众人,都低着头不愿意说话。
      他更是疑惑了,太子昨晚上难道没回宫吗?不会折回去寻花问柳去了?藏得这么深?胆子这么大?
      他去问宫女浅碧,小姑娘却眼眶湿了说:”昨晚上就没回来。“
      浅碧又说:”你昨晚不在宫中不知道,殿下昨晚上让皇上罚了,现在还在长信殿罚跪。“
      ”什么?!”他虽是很少见皇上,但印象中皇上颇为英武,并不是暴虐之人,昨日又是腊八家宴,难道不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好时候吗?怎么突然之间又有这一出,他在宫内呆了小半年,皇上虽不是十分疼爱太子,但也极少听过责罚过太子。
      “为了何事?”他忙问。
      “我也不知道。听说了晚宴后吵起来了,皇上发了好大的火,罚太子在殿外跪着。”
      “那现在呢?”
      “还在。。。。。。”浅碧渐渐地声音小了。

      浅碧连忙拦住粱章安:“你干嘛去?”
      “我去长信殿看看。”
      “不能去!昨晚一位宫女只是尖叫了一声,就被以君前失仪之罪当场处死。听说皇上被太子气的召太医来看的。”浅碧说。
      话还没说完,粱章安已经走去长信殿了。

      长信殿门口。
      雪已经把满目所及之处都覆盖上了一整片白,衬着灰色的宫墙和松树,显得清冷肃萧。殿外只有扫雪的宫人,都低着头机械的动作,一下一下,扫出一条通道来。粱章安急忙走进去。
      殿门口有两个身影。
      正是太子跪在殿外,身体弓着,斗篷上全积满了雪。旁边半跪着搀扶着他的是东宫侍卫李忠,他拿着一把伞,挡着漫天的雪,可是雪花还是从四面八方飘过来,覆盖在元谨成身上。
      粱章安走上前去,看到元谨成几乎已经是全身僵硬的跪在雪地里,手勉力支撑,浑身冻得发抖,整个身体几乎要趴在雪上,全靠李忠在旁边搀扶着。
      他呼吸一滞,他可以想象太子得意的对着自己笑,或者他意气风发的骑在马背上,或者他故意的捉弄自己还一定要让自己知道,但是他真的不想看太子受这样的委屈。
      “殿下,你。。。。。。”粱章安赶紧把太子身上的雪拂开,又给他盖上自己带的厚斗篷。
      元谨成却只是僵硬的跪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粱章安还想说些什么,李忠对着他摇了摇头。
      李忠说:”梁公子,多谢。“又看向殿内。粱章安会意,也不多言,只是给他打着伞。元谨成已经是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眉毛和头发上也积了不少的碎雪花,粱章安担忧的看着他。
      不一会儿,雪越下越大,几乎将三人半埋在雪地里,可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啊切!“粱章安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出来的急,在这样的风雪里,也不免有些禁不住。
      元谨成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回去吧。“
      ”殿下,我没事。“他只是觉得膝盖冷飕飕的针刺般的疼,也不知道元谨成这样跪了一晚,是什么感受。
      粱章安看着紧闭的长信殿。殿门口站着的侍卫目染的目视前方,丝毫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淑妃和二皇子带着侍从进了永泰宫。淑妃穿着青色袖裾深衣,外面罩着雪白的鹤氅,颇有几分仙人风味。淑妃看了眼太子三人,眼神颇有些复杂。粱章安喊了声淑妃娘娘,而后几人都没有说话。淑妃和二皇子两人进了交泰殿。
      粱章安看向元谨成,他丝毫不动,只是冷静的看着前方,挺直的鼻梁上落了些细小的雪花,似乎生出来一丝寒意。
      过了一会儿,交泰殿出来一位公公,“殿下,皇上让您回吧。”

      到了东宫,众人一阵忙乱。
      浅碧早已把炭火燃好,屋内本就有地龙,这下更是温暖如春。粱章安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的雪都化了,帮忙把元谨成的外衣都换下。
      屋外候着的是淑妃让人请来的太医,进来开了驱寒的方子便走了。

      众人都退下了,粱章安却没有走的意思。
      元谨成披着白色裘衣侧躺着榻上,双手握着铜暖壶,时不时咳嗽几声。
      ”殿下,你不是最能克制的吗?“粱章安不知怎么地,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他,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一句。
      元谨成看着他,不说话。
      粱章安说:“殿下你为什么惹皇上生气?”他出身官宦世家,家中虽是不逼迫子弟苦读经书,由他学画,但是官场的人情世故他还是知道的。他想不通自己一向觉得是克己守礼、少有错漏的太子殿下,怎么居然敢把皇上气出病来。
      元谨成摇了摇头: ”你不懂。“
      粱章安却突然生气起来,把药汤放在岸上:“我起码知道你这样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
      过了一会,元谨成却看着那碗药,沉默了许久,才说:“过几天,是我娘的忌日。”轻飘飘的一句话,映衬着他苍白的脸色,却让粱章安心头一震。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了解元谨成,他本性就爱玩闹,尽管心里已把元谨成当做好朋友了,而且他和自己原来的富贵公子哥儿朋友大不一样,但他也只是觉得太子地位高、人也不错、长得也好,所以满带好奇的亲近。他还是知道元谨成心里最隐秘的部分是他没有触及的,或许说自己也认为没有必要触及。
      粱章安说:“对不起。”他也是母亲早逝,如何不知道其中的悲伤和遗憾,可话到嘴边,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
      元谨成笑了笑:”宫里的人都不能提她,你哪里知道。“
      粱章安说:”我只是略有耳闻。“
      元谨成说:”嗯,渐渐得天下人也就把她忘了,像是不存在过一样。“这句话被他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出来。
      粱章安动情的说:“殿下心里记得。”他父亲梁成碧自从丧妻之后再也未娶,他印象中母亲是贪玩好动的女子,虽是早早的离开了他们,但留下的快乐回忆还是可以作伴。

      片刻,元谨成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和你没什么关系。”
      粱章安今天是大开眼界,先是第一次见到元谨成这么脆弱的一面,转瞬又第一次见他如此无理取闹的样子,他发现果然自己对元谨成的了解真是远远不够。
      粱章安眨了眨眼睛说:“是,是我僭越了。”他内心毫无道歉的意思,说这句话完全是用来调笑元谨成的。“可这不是殿下先开的头吗?”怼人谁不会啊。
      元谨成顿了片刻,说:“放肆。”这句话说的毫无威信力。
      粱章安说:“殿下,我母亲也是早逝,父亲留着她的房间和衣物,给她写悼亡诗,还经常对我和妹妹说母亲的事情,就好像她其实并没有永远的离开一样。我们心里记得就行了,这样她在别处,看到我们这样想必也是开心的。“
      元谨成一挑眉: ”我那时7岁,哪里有什么记得的。“
      粱章安说:”总有一件衣服、一个茶杯、一块玉佩,留下做念想吧。“
      元谨成淡淡的说,似是在回忆些什么:”早就烧了。干干净净。“
      粱章安说:”一点儿东西都没留下吗?”按理说,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怎么反而民间倒是有些传言,宫里却没人敢议论半句,像是不存在一样,无人问起、无人祭奠,这也难怪元谨成会这么耿耿于怀。
      元谨成沈默了。
      梁章安说:”恐怕连画像也都没有吧?”
      “宗谱上连名字都没有。我母亲生前就被废了。”元谨成对上他的眼睛,“你这样议论,可是要被罚的。”
      粱章安说:“那我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元谨成点点头:“我没看错,你胆子是真不小。”
      过了一会儿,元谨成说:“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每年一到这个时间,我就想和父皇闹得不愉快吧。”
      他又陷入了沉思,眉头皱起。
      粱章安点点头:“殿下胆子也不小。”

      元谨成咳了几声,翻身用背影对着粱章安。
      ”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会儿。“
      经历了第一次的变脸之后,第二次的变脸就会习惯了,粱章安说:”殿下好好休息。“他起身把门掩好。
      那个背影再传出一个别扭的声音:“谢谢你的护膝,还是挺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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