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千金》十日辰

35、送别

　　燕诺只好小心的收起来，心道，今儿个竟然人人都带了礼物来，想来是对自己的武艺没有信心罢，也是，若他们知道自己的仇人是当今皇上，怕是要把所有家当拿来让自己带上。

　　萧涩看燕诺收起来，便放下心来，此血玉哨他有一对，为同一块血玉雕刻而成，这些年一直带在身上，如今看来正巧和燕诺一人一个，此物可号令他的整个暗卫营，如此一来，应该可以护他的诺儿周全。

　　二月初八，晨起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天也灰蒙蒙的，让人好生压抑。

　　扶殇一大早便唉声叹气的，也没有练拳，一直在院子里晃悠，晃到厨房，竟发现一人正在灶前忙碌着。

　　“少，少主？”扶殇张大嘴巴，绕到此人面前，这一看，更惊得一身冷汗：“少主，少主您，您这是在下厨？”

　　只见萧珞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锅灰，看起来滑稽无比，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瞪了扶殇一眼：“你难道看不出？”

　　“我来，我来吧，少主，您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真是百年难遇，啧啧啧。。。”

　　“闭嘴吧，还不快过来帮我！”萧珞没好气的道。

　　扶殇赶忙上前，蹲在灶台前添柴火，边将木头往锅底扔，边道：“少主，为何大清早的亲自下厨啊，不是有厨娘嘛？”

　　“我想亲自为阿诺做几道她爱吃的菜。”这句话萧珞说的艰难，狠狠的翻炒了锅中几下。

　　扶殇瞬间没了动静，良久才道：“现在做这些还有何意义啊，阿诺她今日便要走了。”叹了口气接着道：“和阿诺相处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阿诺爱吃什么。”

　　听了这话，萧珞手上的动作一顿，对啊，他们平时根本看不出燕诺的喜好，又如何知道她爱吃什么。看了眼锅中的黑乎乎的一坨，萧珞一摔锅铲：“倒掉重做。”

　　“少主啊，凑合吃吧，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边说着，扶殇站起身，看了一眼锅中，“额，的确应该倒掉。。。”

　　两人忙活许久，终于端出两个菜及一碗清粥，两人坐在桌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萧珞终于出声：“该叫阿诺起床了。”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扶殇翘着二郎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盘堪堪称之为菜的东西。

　　“扶殇！”萧珞拔高声音。

　　“是是是。”扶殇无奈的起身，挪到燕诺房门口，刚抬手，便见门从里拉开，只见燕诺一身男装，一头乌黑的发只以丝带束了一半，另一半披着，背着包袱出现在眼前，英姿飒爽。

　　“额，你起了啊？”

　　“恩。扶殇，有事吗？”燕诺问道。

　　“你师父做了点东西，叫你去吃。”扶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下雨了，我想现在出发。”燕诺为难的看了看天。

　　“不差这一时，等雨停再走。”扶殇说着，便把燕诺往外拽。

　　萧珞听到燕诺和扶殇的声音，赶忙整理了下衣裳，端端正正的坐好。燕诺进门，便见到萧珞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模样，便恭敬的跪拜道：“师父。”

　　萧珞皱着眉的道：“不是说过不必行这些虚礼。”

　　“是。”燕诺站起身。

　　扶殇赶紧拉着燕诺落座，接着递给她一碗粥。“多谢你，扶殇。”

　　“快尝尝这道菜，你师父亲自做的。”

　　“咳咳。。。”萧珞咳嗽示意扶殇，少说点吧。

　　燕诺夹了一点，尝了一下，然后便见萧珞和扶殇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便道：“恩，好吃。”

　　萧珞一听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把另外一道菜也向燕诺跟前推了推：“阿诺，快尝尝这个。”

　　“好。”燕诺乖巧的吃着。

　　扶殇看她吃的香，便拿起筷子：“那我也尝尝，想不到少主你手艺如此了得，很有天赋嘛。。。额。。。呸。。。”才刚入口，咀嚼两下，扶殇赶忙吐出来，“这什么嘛，少主，你是放了多少盐。”

　　萧珞本来专心致志的看着燕诺吃饭，看到扶殇来了这么一出，也尝了下，果不其然，咸的难以下咽，而另一道菜，则寡淡无味。

　　萧珞赶忙摆摆手，让扶殇把菜撤了，局促的搓着手道：“阿诺，为师，为师头次下厨，把握，把握不好火候。”

　　燕诺抬眼望着他，真诚的道：“无妨，师父，我倒是觉得甚好，扶殇，别撤了。”

　　扶殇听了燕诺的话动作一顿，萧珞立马问道：“当真？明明难以入口的。”

　　“真的，就着清粥，也不是很咸，那一道菜，虽口味清淡，倒也是香甜可口，师父若真的是头一次下厨，那手艺真真是不错的。”

　　燕诺说的真诚，萧珞不好意思的低头，抿着的嘴角透露出他此时得意的心情。立马的，他摆摆手道：“扶殇，快放下，阿诺爱吃。”

　　扶殇重重的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撇着嘴道：“阿诺那是怕你伤心。”

　　一顿饭，即使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那刻，就像古人说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用过早膳，燕诺便要离开了。

　　扶殇伸手拿过燕诺的包袱，立于一旁，却见萧珞负手而立，望着燕诺道：“阿诺，跪下。”
　　燕诺不明所以，但还是规规矩的跪于萧珞面前。

　　只听萧珞道：“徒儿阿诺，从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师徒，行走江湖也莫要提起我的名号，若他日有缘再见，我们就重新认识一遭。”

　　燕诺听了一愣，但转念一想，师父怕是担心自己泄露他的行踪，给他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吧。也罢，自己此番前去报仇，危险重重，也莫要将师父牵扯其中了。

　　如此一想，便恭敬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一字一顿的道：“师父的教导养育之恩，阿诺没齿难忘，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阿诺日后必牢记师父教诲。”

　　看着燕诺郑重的模样，萧珞喉咙哽咽，忍不住别过脸。

　　燕诺继续道：“虽师父不再认阿诺这个徒儿，但阿诺定会谨记当年誓言，若能再相见，定结草衔环，报师父之恩。”

　　萧珞听了这话，内心狠狠的抽痛，阿诺，我不值得你如此，你如若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怕是不会再认我了吧。

　　扶殇扶燕诺起身，萧珞沉声道：“阿诺，我不喜离别，便不再相送，祝你此番前去，能达成所愿。”

　　扶殇帮燕诺拿着包袱，燕诺跟在他后面。到了院门口，扶殇还要继续往前，却被燕诺上前一步拦住：“扶殇，终有一别，不必再送了。”

　　扶殇脚步是顿住了，可是却紧紧的将燕诺的包袱抱在怀中，别过脸。燕诺想拿包袱，奈何扶殇抱的太紧，未果。

　　“扶殇，若我命大，我们还会再见的。”

　　“瞎说什么，你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扶殇红着眼眶，对着燕诺道。

　　燕诺伸出手，扶殇无奈，只好将包袱递过去，依旧是不死心，追问道：“阿诺，我想在送你一程。”

　　燕诺摇摇头。

　　扶殇只好止步。

　　“扶殇，咱们有缘再见了。”

　　扶殇望着她的背影，半披的青丝被风轻轻吹起，衣摆带起涟漪，大步的向前走着，没有回头，仿佛也不会回头，意气风大的模样，却有些悲壮。

　　多年后，扶殇才明白，那种悲壮的感觉从何而来，那时候的燕诺，真的是抱着一去不回的必死之心离开的。

　　象鼻山距离帝都路途漫漫，燕诺走的每一步，都意味着自己要离开爹爹曾经呆过的地方了，想着，便鼻头一酸，暗暗道：“爹爹，保佑诺儿。”

　　出村十余里，有座望乡亭，燕诺远远地便望到亭中有个人影。

　　燕诺警觉的握紧佩剑。

　　随着走近望乡亭，燕诺终于看清亭中人。长身玉立，一身青色锦袍，墨发以玉冠高高束起，玉树临风，俊美无俦。

　　只见那人行至燕诺面前，轻轻唤道：“诺儿。”

　　燕诺望着萧涩的脸，眉头一皱：“你，为何在此？”

　　萧涩低头抿唇而笑，声音透着无奈：“细细想来，你问我最多的，便是为何。”

　　燕诺一愣，也对。如果真要说起来，两人也算老相识，此人一直以来陪着自己，并无恶意，但他之前所述疑点重重，终究是无法坦诚相待啊。

　　思及此，道：“因为你像个谜。”

　　萧涩抬眼望着她：“诺儿，谁有没有秘密呢？”

　　燕诺不置可否。

　　萧涩望着燕诺，轻轻的抬手想为她别上耳边的碎发：“诺儿，我只是想来送你一程。”

　　燕诺却被这动作一惊，头一歪，萧涩的手尴尬的落在半空。

　　萧涩笑了，他本来就生的好看，笑起来红唇微勾，魅惑人心，不过此时，怎么看，那笑容都透着苦涩。

　　“诺儿，前途未卜，江湖险恶。你孤身一人上路，切莫轻信旁人。”说着，抬手，在燕诺望着他愣神的功夫，伸手拽住燕诺挽发的丝带，轻轻一扯，如瀑般的青丝披散开来。

　　燕诺赶忙抬手摸上自己的发，眼睛紧紧的瞪着萧涩，一脸的不可思议。

　　萧涩望着她如小鹿般澄澈的眼睛，开口道：“恕我唐突，你出门在外，定要以男装示人，你这发，还是全束起来为好。”

　　燕诺心下了然，自己这样束发，轻轻一扯便散了，倒真的是不妥，全束起来可能也会显得成熟罢，如此想着，也不在乎此人的冒失唐突，只是有些为难的道：“只是未带镜及梳篦，倒叫人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