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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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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妍辗转反侧了一夜未眠,她在想,如今侯爷多日不来此院,她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吸引他的目光...
更或者,如何才能在不惹恼他的情况下,获得他的恩宠。
说来也巧。
裴侯爷自处理完胡首富的事后,便一直把自个儿关在房门里,日日茶饭不思,只是饮酒。
其中的缘故,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裴侯爷爱慕赵容静多年,为她远赴边疆建功立业、为她洁身自好不拈花惹草,谁知这么多年的付出尽数化作流水。
赵容静压根儿没有想同他结为连理的念头,趁他在边疆上阵杀敌,嫁给东宫太子,成为了显赫的太子妃。
裴汉卿此人生着美人脸、恶鬼心,被人戏耍了这么些年,心中怎么会没气?
若赵容静没嫁到天家,裴汉卿自然得让赵容静在一月之中守新寡、嫁他妇。
也只是赵容静嫁到了天家,裴汉卿才只能把这气往肚子里咽。
可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忘却的?待处理完正事,裴汉卿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借酒消愁。
主子这般折腾自己,侯府里的下人看得也心急。
但裴汉卿自己不开门,下人们就算急破了胆子也不敢擅闯房门。
在这时,后院里的女人们就发挥了作用。
她们虽未被侯爷正式给名分,可府里的人都懂,待侯爷熬过了这段难挨的日子,她们被抬作夫人还不是时间问题?
所以,待她们听见侯爷一连几日不吃不喝,各个都用尽浑身解数,做出自己的拿手好菜,只希望能先俘获侯爷的胃,进而再捕获他的心。
在让侯爷吃饭这一点,虽然府里的下人和后院的女人们,目的不一样,却殊途同归。
是以,侯府里的守卫也没加以阻拦,让她们一波波地笑着来,哭着走。
容妍正在想要如何接近侯爷,上天就给她递了个过墙梯。
她在春香楼亦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怎么会洗羹做饭?
不过这点儿倒是不急,院里的女人们为了讨好侯爷的胃,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有点瑕疵的菜肴便被他们放在灶台上弃之不用。
这倒又给了容妍机会。
于是她趁院外女子都抱怨侯爷脾气又凶又狠的时候,端着还温热的八宝鸭借花献佛。
镇北侯府内部的布置十分传统,像裴汉卿这般尊贵的人自然住在中轴线上。
容妍从西苑走到正中心,穿过了几道院墙,见越往里守卫越森严就知道自己没走错地方了。
这一日,西苑来送餐的女人们来了一波又一波,因此待容妍行过院门的时候,也没多阻拦。
容妍提着一颗心,想起那夜裴汉卿对他的恶劣态度,步伐有些踟蹰。
他就在那扇黑檀色的房门内,只要一打开,就能看到他。
可他却像只恶鬼。
手骨像沾满剧毒的蝎子,掐住她的下巴时,让她的心跳都能停止。
可容妍也不得不去。
她打定主意,一鼓作气,敲响了房门。
没人吱声,也没人替她开门。
容妍咬着下唇,打着胆子伸手将门朝内一掀。
强烈的日光照在昏沉的房内,细腻的灰尘在光柱内飞舞、旋转。
容妍提脚,到处张望:“侯爷?”
还是没人吭声,只是隔了这么远,还能闻见浓烈的酒气。
容妍窒了一下,还是忍着了。
她寻着气味终于在软榻上找到了裴汉卿。
塌上的小几、酒盏、餐盘都被他扫到地上,锦被一半委在地上。
而裴汉卿枕在扶手上,长腿大大咧咧地搁在小几上。
一连几日的饮酒、吃喝没规律,裴汉卿身上疲态颓生,那张白如温玉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出半透明的白,他的眼窝极深,鼻梁极挺,唇色极淡。
容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杀神这般脆弱的模样,可是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她知道,沉睡的猛虎爪牙依旧锋利。
所以,她不敢说话,也不敢惊扰裴汉卿。
就在软榻上拾掇出了一个地儿,坐在那等裴汉卿清醒。
只是容妍忘记了,她不说不动,但是她身上的香味依旧牵牵绕绕,攀附着、轻抚着裴汉卿的身躯,探入他的鼻腔之中。
容妍正撑着下巴看着盘中的菜。
要是裴汉卿睡一天怎么办,等他醒了,菜也冷了。
再给他吃,怕是不大妥当吧?
她正神游天外,一垂眼,只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瞳孔。
裴汉卿不知在何时醒了,也不知他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盯着自己看了多久。
容妍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危险,像从前她站在春香楼阁楼上,看到村民从深林中猎捕的豺狼一样。
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你就能从它的眼神、它微屈的双肢中可以发现,它一直在观望着你、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只待你什么时候不注意,就扑上来撕咬住你的喉咙。
时间走的有些过于慢了。
明明外面的日光还没有一丁点变化,可容妍却觉得过了许久、许久。
她和裴汉卿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动。
最后,还是裴汉卿伸出了手,容妍以为他要掐自己的脖子,忙得往后挪了半步。
却见他的手停在空中,屈掌,向她招了招。
“过来。”
因为长久没说话,他干涩的声带有些沙哑,眼睛在看着她的时候弯了一下,难得有些温柔。
见容妍没动,他继续开口:“来。”
那种天壤之别的温柔,是容妍从来都不敢奢望的情景。
她毫不怀疑,在他醉酒朦胧的时候,裴侯爷把她错认成了赵容静。
容妍的美貌被京城中人称作是洛神临世,被人当作是旁人的替身,这合该是一种侮辱。
然而,她无法阻止自己纷乱的心跳、无法控制自己错落的呼吸...无法停下自己阖在他掌心的手。
他收拢,握紧,手心温热。
容妍心跳如雷,在春香楼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应该趁着他对自己无数不多的怜悯,让他们成事儿。
秦妈妈说了,男人都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
哪怕他再不喜欢这个女人,只要他们有了首尾,他也对她格外宽容。
总不至于,把自己的女人投入炼狱,让旁的男人看见她的肌理。
可意识和动作是两个分离的东西。
哪怕容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做什么,可她什么都没做,就顺着他的臂弯,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日光微斜,从月光色的窗纸上投射过来,洒在二人的身上。
裴汉卿抱着容妍,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容妍胡思乱想的时候,抬起手掌,揉了一下她的头。
“别怕。”
容妍心神剧荡,那一刻,她甚至以为裴汉卿知道自己不是赵容静。
可下一秒,他的话却又宣判了她希翼的死刑。
“别怕,赵容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