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后，侯爷真香了》恪非

3、第三章

　　中秋佳节，长安城的热闹比往日更盛。
　　春香楼临水而立，廊架下挂着的红灯笼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摇曳出五彩的辉。

　　容妍今日穿着一身红衣，坐在落地的铜镜前，镜面上映照出一张美人的面孔：远山眉下徜徉着两颗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眸子，比初雪还要白皙的肌肤拥着华丽的红衣。
　　只是她唇色极淡，神情恹恹，更给人一种脆弱、孤寂的感觉。

　　今夜是她出阁的好日子，长安城内一早知道这消息的公子哥儿都来了春香楼，只为拔得头筹。所以，哪怕合着门，也听得到外面热闹非凡。
　　偶有喝醉了的恩客奔到她门前，大力捶打着门扉，口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容娘、容娘。”
　　又被赶上前的仆从给拉了下去，声音渐小，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容妍坐在原地仍似一座木偶一般。
　　亦或是她本就该是个木偶。
　　一个漂亮的、给人带来话题和炫耀资本的木偶。

　　没人会愿意关注她所思所想，毕竟在他们那些男人的眼中，她本就是个难得、随意把玩的玩意儿。
　　容妍想到这儿，垂低了眼眸。
　　也许，她这个玩意儿还活不了几天呢。
　　毕竟要是被胡老爷拍下来，能挨不挨得下来还是个问题。

　　突然，紧闭的大门从外推开，盛装打扮的秦妈妈看见铜镜内容娘倩丽的剪影，便挂起笑容来：“好容娘，今儿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怎么头上依旧如此素净？胡老爷昨儿送的首饰呢，怎么不戴着？”

　　除却进楼那年随身戴的素银簪，鸦髻中再无其它装饰。
　　“我不喜欢。”
　　昨日短暂接触了一会儿胡老爷，容妍一想起那男人的指腹在她手腕间摸索便觉得恶心，更别说他还有凌虐人的爱好，每每思及此，她都觉得冷汗在背、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哪里还想在他面前花枝招展，惹他视线？

　　秦妈妈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惜，容妍在她心里就只是一个可以赚银子的工具。
　　只要胡老爷给的多，她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养了她这么些年，又疼她爱她，也是时候让她来回报自己了。

　　秦妈妈笑了笑，扶着她的鸦髻，拔出素银簪子，挑挑拣拣地从首饰盒里翻出一根通体全红的珊瑚发簪别在她头上道：“大喜日子还是得装扮得漂亮些。”
　　她压着容妍的肩膀，凑在她耳边，望着铜镜里双眸惶恐稚嫩的美人、用那只开始长出皱纹的手从她的鬓发抚摸到她的下巴尖道：“毕竟这样的日子，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呢。”
　　说罢，门外乐声四起，她拍了拍容娘的胳膊，递给她一朵带着露水、肥厚的牡丹花道：“走吧，容娘，大家都等着你呢！”

　　今夜的春香楼热闹的不似凡间，每个包间都坐满了，庭院、走廊都堵得严严实实，端着茶点的小厮们几乎只能踮着脚走路。
　　而这么拥挤的春香楼三楼有个小隔间却垂下纱帘，偶尔只透出两三个人影。
　　胡老爷进楼的时候，也多瞧了一眼，也很快又将目光给转开。
　　天子脚下，天皇贵胄极多，偶来这些青楼戏院也不过来凑凑热闹。
　　再说了，来到这欢乐场上就得讲这里面的规矩。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得看银钱说话。
　　而在这长安城里，论财力上，胡老爷敢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
　　容妍必是他囊中之物。

　　胡老爷在小厮的指引下落座，刚拿起茶盏，楼内的灯便灭了。
　　众人一阵惊呼，却在同时闻到一阵撩人心神的魅香，香味渐浓时，黯淡暧昧的黄灯印在一个女子脚下。
　　她手里轻握着一朵红艳的牡丹，步步生莲走向高台之上。
　　此时，琵琶声渐起，彩带、细碎的金纸纷飞，她微微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
　　很多年后，还有当事人回想起当时的盛景。
　　只记得那时，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能被她看上一眼，便只觉得三生有幸。

　　在这静谧之中，三楼那间不同寻常的隔间伸出一双修长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安排，面上无畏内心惶恐的容妍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她只看到一张隐在黑暗的脸孔，可那双眸子却极其深邃。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有惊愕、不可思议，之后便是沉绵的痛楚。

　　可这些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容妍坐在绣凳上，四周都是男人灼热的目光、好不压抑的欲/望。
　　她穿着华衣锦裳却像一个没有包装的商品大咧咧地被摆在桌面上，任人肆意打量、任意评价。

　　这时，秦妈妈的尖利的声音响起：
　　“感谢各位爷今日的捧场！今儿啊是我们容娘出阁大好日子。了解我的人也知道，容娘啊，我一向把她当成宝贝疙瘩疼着。可以后容娘是否能在咱们长安城成为各位宝贝疙瘩，还得看各位爷今夜的表现了！”

　　话刚落音，便有人急不可耐地大喊道：
　　“不就是钱吗！爷有的是！”
　　秦妈妈继续笑道：“那就开始了？咱们容娘初夜的起拍价乃是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岂不是再侮辱容娘的名声？我出两千两黄金！”
　　秦老爷淡定饮茶。
　　楼里叫拍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容妍坐在台上，只觉得心口窒息。
　　那些男人嘶叫着、猩红着眼，一个个像困兽一般拿着刀剑围堵着她这块能被一口吞下的肥肉。

　　“我出七千两黄金！”
　　坐下一个青衣的公子哥儿高举起手，神情振奋，汗流浃背。
　　人群炸了开来。

　　“七千两黄金就为了容娘的初夜！”
　　青衣公子喘着粗气，把衣领扯开个口子：“我心喜容娘久矣，今日卖房卖地契，也愿圆满一夜。”

　　秦妈妈喜不自胜，忙得用帕子捂住笑得合不拢得嘴。
　　乖乖，七千两黄金啊，前朝一代名妓初夜价才拍到五千两，这怎让她不喜？
　　她忙喊道：“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没有的话，咱们容娘就要被这位公子拍得了！”

　　话罢，她有意无意地去扫了胡老爷那包厢一眼。
　　果然，才过须臾，胡老爷所在的那间包厢便推开一扇小窗。
　　一个小厮俯视着众人，轻飘飘地吐出：“一万四千两黄金！”

　　仿佛一颗炸弹平地引爆，众人愕然，久久不能回神。
　　容妍看着那扇开启的小窗，只觉得心中闷得透不过气。
　　满目红的刺眼，而她只想将一片碍人眼球的红艳尽数撕碎。

　　青衣公子风头被夺，身边的人都揶揄有声，看他的笑话。
　　他青筋直跳，攥着折扇咬牙切齿：“一万五千两！”

　　小厮又轻飘飘道：“三万两！我家爷说了，不论在座的各位出多少银子，我家爷都翻一倍！”
　　此话一出，春香楼再无其他声音。
　　秦妈妈惊地半晌回不过神。

　　三万两黄金！三万两！
　　她用力的掐了一把，不是梦。这竟然是真的！
　　她快步走向容妍，生怕胡老爷反悔，忙高声宣道：“三万两一次！三万两二次！三万两三次！”
　　“胡老爷，容娘今夜是你的人了！”

　　台下的众人听到胡老爷的名号，惊讶之余又露出了然和果然如此的神色。
　　也是，这长安城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的人，除了这位首富还能有谁？

　　胡老爷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出了阁楼，下楼梯，直直走向容妍。
　　没有仆从搀扶的他，步履有些蹒跚，看着容妍俏丽的面容，闻着她身上的魅香，只觉得心痒难耐、腹火中烧，只恨不得扑上去，将她咬噬殆尽，不吐半点渣沫来。

　　容妍看着他猩红的双眼，不觉害怕，想退缩，却被秦妈妈推上前，在众人起哄声中，一把扶住胡老爷的胳膊。
　　他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只觉得有一千只蚂蚁在自己的骨髓里爬来爬去，那种难以按捺的急迫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
　　待对上容妍那双清澈的眼眸时，他又看到自己苍老的面容，于是只得收敛、自作斯文道：“容娘，让你久等了。”
　　说着，探出右手，欲拂过容妍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可还没碰上那洁白的香腮，眼前的画面却一转，世界彻底颠覆，最后唯看到容妍绣鞋上那颗缀着的明珠。
　　而容妍呆呆地站在原地，面上留着一缕鲜红、腥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