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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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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爷半晌没缓过来,容妍顺楼梯而下,大厅里的莺莺燕燕以她为中心,散在两边。
春香楼里不乏有长相出众的姐儿,可那些鬓云香腮一凑到她跟前,就被衬托成了泥泞。
秦妈妈见胡老爷失神,心中自是得意。
她这宝贝闺女可是十年前花了大价钱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世间美人多见,各有特色。可容妍却不一样。
美如皎月让人一见倾心,还身怀异香,魅人心魂。
这些年,为了栽培她,秦妈妈也下了血本。
琴棋书画样样让她学的拨尖,又将她圈养得不谙世事。
这风月场向来是这样,缺什么,火什么。
有这么一位比神祗更不食人间烟火的姐儿,怎么能不让那些男人不动心?
更何况,在这满是淤泥的腌臜之地,有这么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菡萏,你难道不想把她慢慢染上黑墨,一点点把她弄脏、拖到泥泞之中?
秦妈妈见胡老爷仍呆立着,上前一步,握住容妍的手,将她慢慢引到胡老爷面前。
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饶是见惯了美人坯子的秦妈妈也不得不喟叹一声,这容妍啊,就是祸水的命。
瞧瞧着这滑嫩的肌理,怎能让男人不为她疯狂。
秦妈妈握住容妍的手,目光转向胡老爷道:“胡老爷,这便是我楼里的珍藏已久的宝贝了。”
又扭头,对容妍道:“妍儿,这是京城的首富胡老爷,还不请安问好?”
容妍从一开始瞧了胡老爷一眼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地上猩红的地毯上。听到秦妈妈的话后,忙得向胡老爷行礼。
膝盖刚弯了一下,还没说一句话,她的手背上被搭上了一只苍老而冰凉的手。
她定睛一看,只见那手背上的老人斑星星点点,褐得令人害怕。
“容姑娘无需多礼。”
容妍轻笑了一下,准备让后挪挪,可他的手却扣住她的手腕,食指的指腹细细摩梭着她的肌肤。
老人身上所特有的气息如同一张密网牢牢地包裹着她,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来气。
虽是在春香楼生活了将近十年,可秦妈妈还未让她接触楼里那些不干净的事。
毕竟如今男人们就好天真无邪、不食人间烟火的这口。
若将她这张白纸率先染上了色彩,到时候那些恩客们再tiaojiao起来,未免就少了乐趣。
容妍细细挣扎了一番,可胡老爷的手仍如桎梏一样牢牢地锁紧着她。她万般无奈,只得抬起头,用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许是她情绪波动比较大,身上的异香更甚,丝丝缕缕从她身上钻到胡老爷的骨髓之中,令他整个身子都酥软,唯有腹火烧的更旺。
就在这时,秦妈妈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摇着花扇轻轻敲打了一下胡老爷的胳膊。
胡老爷一松手,容妍便如被吓坏的小动物一般钻到秦妈妈身后。
秦妈妈好笑的调侃道:“胡老爷,你吓着我家容娘了。”
胡老爷这才回神。
刚刚只是被她看了一眼,饶是见过不少美色的胡老爷亦是心神一震。
他突然明白,为何秦妈妈要将这样的含香丽人私藏在深闺之中。
若大张旗鼓地放在外面,定然老早便被人私藏在金屋中,哪里还会给他半点机会?
容妍低垂着睫羽站在秦妈妈身后,细长白瓷的颈是一段能让能工巧匠都赞同的弧度,向衣内延申下去,仿佛合握在手心中,她这个人和命运便都尽数交予你。
美丽、纤细又脆弱。
秦妈妈见胡老爷目光灼灼,落在容妍身上似要烫出一个洞似的,于是轻笑了两声:
“胡老爷,我家容娘如何?”
胡老爷道:“美艳绝伦、倾国倾城。不知容娘何日出阁?”
这话倒是引出秦妈妈今日将容娘带到秦老爷跟前亮相的目的了。
“说来也巧,恰是明日。”
胡老爷一听,上前一步道:“那今儿就算你给我个面子,把容娘许给我如何?”
有了胡老爷这话,秦妈妈心里有了谱,可面上仍不显露,顾左右而言他道:“那可不行。我家容娘出阁的日子一年前便定下来了,长安城不知多少人眼睛珠子都盯着看呢。”
说完,摊手道:“胡老爷这般不是叫我为难么?”
胡老爷如何不知道她罐子卖的什么药?若放在往日,秦老爷定然拂袖而去。可如今...
他又看了一眼容妍,鼻腔中仍停留着她身上的魅香,每每回味一次,腹部便如同有火在烧似的,那个软弱的地方亦似不医而治。
这让他如何愿意放弃?
秦妈妈只是想吊着胡老爷,没真的想让他生气,忙道:“要不,胡老爷明夜来?反正不过一夜的功夫,这长安城谁能比胡老爷出钱更阔绰?我啊,只想老爷明儿光明正大的拍下咱们容娘,也好打出我们春香楼的名声。”
胡老爷细思,也是这个理儿。
于是抬起苍白的指头,点了点秦妈妈道:“若你要是诓了我...”
秦妈妈嬉笑地接道:“便让咱们春香楼在长安城混不下去!”
胡老爷终于放心了,让人又给容娘递了些首饰,这才出了楼。
他刚走,楼里就闹腾了起来。
各个都在感慨胡老爷的阔绰,秦妈妈脸上有带着喜气,将那些首饰尽数交由容娘道:“容娘,这些都是胡老爷给你的,明儿是你的好日子,赶紧用上。”
有姐儿看着那托盘上珠光宝气的钗环,言语亦有些酸:“哟,妈妈,明儿秦妈妈便是胡老爷的人了,跟着胡老爷还会瞧得上这些?”
秦妈妈说接着道:“胡老爷一向大方,要是明儿拍下了容娘,你可得将胡老爷多留在楼里几天,好让妈妈多赚些钱。”
“呵,那也得看容娘有没有这个命,长安城谁不知胡老爷喜凌姐儿。”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容妍身上细白的皮肉:“像容娘这样的,能被他玩几天?”
容娘在这楼里一向被秦妈妈护的很好,可她也看过有些客人是如何欺凌那些姐儿的。
身边那话一出,她便面如金纸,脚步一踉跄,差点没站稳。
秦妈妈忙得掐了一把刚才说话的姐儿,又安抚道:“容娘,你瞧今日胡老爷对你上心的模样,哪舍得让你受苦?夜深了,早点去歇息吧,明儿可是你的好日子呢。”
容妍自听到明日要被那种喜欢凌虐人的老男人给拍下后,心便紧紧地拧了起来。
她魂不守舍地上了楼,紧闭房门,然后靠着门扉坐在地板上。
屋外轻声笑语、莺啭燕啼,热闹非凡。
屋内唯有一烛灯火摇曳,暖黄光抚摸着她瘦弱的身影。
自被卖到春香楼,她便知道这一日是逃不过的。
是以,一进来就想着不如早死了干净。
可秦妈妈像是看出了她想的,搜了屋内所有锋利的器皿,还请人教她琴棋书画,屏蔽楼内绝大多数腌臜的事。
这些年,仿佛把她放在一盆温水里,慢慢熬煮着犹豫又不知如何的她,直到今日,那锅水熬干了,容妍这才发现自己的死期也要到了。
她回想起,当年看到一个被恩客凌虐的姐儿,为了不再受屈辱,从三楼的窗口一跃而下。
坠在地上白的腥臭、红的粘稠,最终又被一卷草席草草收殓。
待容妍起身时,她脸上的泪已经冷了。
她回到床榻,看着幔帐,心想倒不如今日死了干净。
可又怕疼,又怕落到胡老爷手中。
要是能明日能有谁来救救她就好了。
只有能从胡老爷手里救下她,不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报答他的恩情。
待楼内的灯火熄尽后,春香楼紧闭的后门张开一丝缝隙,先才被人瞧不上眼的小厮一脸正色、行色匆匆的踏出这座香味弥漫的花楼,向黑夜深处飞驰而去。
而黑夜的尽头,乃是一座巍峨壮伟的府邸,镶金的门匾上唯写着“镇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