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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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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妍面上一凉,她伸手摸了摸,指腹上仍带余温的鲜血。
大咧咧地粘在她粉嫩的肌肤上,把那些富丽冗杂的春香楼表象尽数撕碎。
胡老爷的脖颈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缺口,那身子还立着,过了一瞬才轰然到底。
圆滚滚的头颅从高空坠下,“啪”的一声坠在容妍的绣鞋边。胡老爷头后的玉簪“叮”的一声磕在地上,杂乱的头发像一团海藻一般四分五裂地指向屋内每个方向。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看客们还沉浸在容娘得拍三万两黄金的震撼中,直到谁率先放声尖叫了一声,楼内才像被传染似的逃窜奔跑。
秦妈妈也吓得面如金纸,却还是强忍着害怕拽着楼内的小厮维持秩序,又想起了容娘,见她被吓得脸上没一点颜色,刚跑过去准备安抚她,脖颈就架着一柄寒光凛凛的刀刃。
持刀人乃是个不足弱冠的少年,身材魁梧、手臂上肌肉虬结绷在衣服下。
他看着吓得变成斗鸡眼的秦妈妈,嘿嘿笑道:“欸,别动,不然待会儿我一个不小心,这地上有得多个肉馒头了。”
秦妈妈果然不敢再有动作,屏气吞声间,只见楼外一股脑涌进黑压压的一群侍卫,三下五除二便制止住胡老爷的扈从。
之后,又赶走无关的客人们,阖上大开的窗扇,把吓得六神无主的姐儿们赶到大厅之中。
女人又哭又说。终于把容妍那颗吓得不着地的心给拽了回来。
她回过气,看着脚边胡老爷死不瞑目的双眼,膝盖一软,差点跌倒地上。幸好身后站着楼里的姐妹儿,眼瞅着她吓得没人样,善心地扶了她一把。
少年控制住局面,这才朝那间神秘屋子里抬了抬下巴:“侯爷,事儿办妥了,这屋里的女人怎么处理?”
还没等那侯爷说话,秦妈妈就吓得跌倒在地,爬着去抓少年人的裤脚:“我说这位爷,我们春香楼一直做的都是明白买卖,是犯了什么错,竟惹出今日的祸事来?”
有了秦妈妈这位主心骨发话,各位姐儿们也跟腔道:“就是,我们犯了什么错?”
你一言我一语,哭哭啼啼,让人心烦的不行。
少年人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从未碰过这么多棘手的女人。听到她们各个又骂又哭,只想拿着刀柄锤晕他们。
就在他想着该如何下手的时候,那间垂着纱帘的屋阁内终于响起了人声。
“四九。”
少年人只得作罢,收起刀,上楼撩起纱帘,可他心气还没消,嘀嘀咕咕道:“侯爷,你是不知道这群女人有多烦!”
纱帘被折卷,其中走出一道穿着绛紫色蟒袍的修长身影。
他的肤色过于苍白,给人一种文弱的错觉,可他眼眸又利如鹰眼,教人只看一眼,就不敢在他面前打小算盘。
他走过来,不怒而威,先才还敢扯皮拉筋的女人们不敢再说一句话。
容妍也顺势将视线投射过去,可惜她胆子小,怕的紧,不敢直视他,视线刚移到他下巴处,就后怕的收了回来。
秦妈妈看到眼前人乃是将西域打的跪地求饶的镇北侯爷,当下便不敢再嚼什么是非,只能匍匐在地上,又慌又怕地问道:“侯爷...咱们楼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但请您大人有大量,给个明处...还有...”
她吞了吞口水,撇到地上胡老爷的脑袋,又赶紧收回视线:“还有胡老爷犯了何事,倒也落个...落个身首异处?”
四九一听她说胡老爷,气的吭了声:“你还敢提胡老爷,这坏胚平日里欺男霸女、在长安城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可他好大的胆子,竟然借着去西域贩卖丝绸的由头出售军机私密。这般卖国之贼,就算咱们侯爷剐他一万遍也是正理!”
秦妈妈听到胡老爷卖国,忙得磕头跪地求饶:“是小人猪油迷了心,倒是将这样的人引到楼里,可咱们楼里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和那些卖国的贼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侯爷大人明鉴!”
“呵,你说没牵连,咱们就信么?没事,到时候把你们拘起来到炼狱里走一遭,把心里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给吐一遍,再让侯爷评理!”
说罢,一屈手,身后的侍卫便要将楼里的姐儿们推搡出去。
事关国事,岂会草草了之?再说了,长安城内三岁的小孩都知道进了炼狱的人,想完整出来都难,更别说这些娇滴滴的花娘。
若真的进去,怕真的是要香消玉殒了。
这次的姐儿们不敢唾骂,只敢细细的啜泣。
容妍站在其中,恐慌之后却有种无奈的认命。
反正被胡老爷凌虐死或死在炼狱里被折磨死结局都一样不是么?
既如此,何苦还要折腾?倒不如给个了断罢了。
这些年,她待在楼里,日日想着出阁后的日子,便觉得有一柄刀架在她的脖子后面。
她常常提心吊胆,生怕它什么时候就划破了自己的脖子。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多恐慌。
因为长时间的恐慌,已让她早已绷紧的神经变得麻木。
就在容妍以为自己要和以前的姐儿们一并被带入炼狱时,她的跟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皂靴,紫色的蟒袍顺着那修长的身躯不断往上。
逆着光还只看到下巴,她便要收回视线,刚要低头,下巴却被一双温热的手给抵住了。
他的指骨抵着她脆弱的下巴骨,再重一点,仿佛就要把它捏碎殆尽。
他身上气息太冷凌,容妍心中刚升起的一点想诱惑、攀附他的念头也在他锐利的视线中无处可藏。
最终只能任由他掐着自己肆意打量。
四九自一进楼看到容妍的长相便不由唏嘘。
这世上竟然能有两个人生的如此相似。不过他仔细看过之后,却觉得眼前这位花楼的姑娘生的更精致一些。
可不管她生的有多精致,这些都没什么关系,只要她像那个人,能将侯爷从那种刻骨的悲伤中解救出来就行。
容妍不知他打量了多久,直到以为自己死刑将至,那人才放下手,从四九那拿来帕子将手擦干净。
“能有几分像她,也算是你的福气。”
说罢,镇北侯便丢下帕子,起身离去。
楼里的姐儿们都被侍卫带走,地上的锦帕被踩成一团灰色。
门扉未关,穿堂风吹的容妍骨头都冷了。她怯怯地盯着仍留下来的四九,不知自己的命运究竟如何。
四九嗅着她身上的异香,看着她那张与记忆中相似的面容,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侯爷出门的时候脊背笔直,头也不回。
可四九依旧莫名觉得,他那个一向眼高于顶、践踏女子真心的侯爷,必然会在眼前的女子身上,栽一个大跟头。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叹一口气,对容妍道:“还愣着做什么?跟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