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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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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御花园。
夕阳西下,又到了分别时刻。
湖都黏在拓祯的身边不想走,她说:“今日一别,只能三天后婚礼上才能相见了。”三天的时间并不长啊,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会特别地不舍。
拓祯又哪里舍得让湖都离开?拉住湖都的小手,唇儿轻轻地落在纤指上,即使明知道三天后,两人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但是他们还是会觉得现在在一起的时间太过短暂,而未来的三天又太过漫长。
相恋的人儿啊,这感觉最美,也最伤。
“拓祯,”湖都开口,双颊绯红。
“嗯?”拓祯轻应。
湖都的大眼睛瞄了瞄四下无人后,仰起头,小嘴巴撅了起来,然后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似地咬字不清地说:“吻这里。”
“可是,这是在室外……”拓祯的脸上也不禁染上了几许红晕,看着湖都的俏模样,既好笑又可爱,喜欢得不行,却又不好意思就这么吻下去。
“不管。”湖都带着耍赖般地坚持。
拓祯也环顾了一下四周后,突然想到一个办法,随即拉起桌上画荷的大幅纸张,举过头顶,罩住两人,挡住所有可能窥视到的视线后,头才缓缓地低了下去……
显然拓祯没有料到的是,他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却更加给了人一种遐想的空间……
“呀——”本已经扶着太后打算离开的瑶妃突地一声轻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太后顿住脚步问道。
“这……”纵使瑶妃嘴巴放得开,但此时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直拿着帕子掩了口,望着拓祯和湖都所在的方向,笑嘻嘻地道:“臣妾也不知要如何说了,太后老祖宗您还是自个儿瞧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瑶妃的视线瞧了去。
不知何时起的风,湖面上波光粼粼,荷叶拂动,莲枝摇曳,还有那张画着荷的白纸,迎着金色的晚霞,仿佛会发光一般,紧裹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恋人,发出沙沙的无比幸福的声响。
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的脸上都是微笑着的,为着这一刻世界上最纯真的美好而感叹。
但是,风越来越大,当纸的沙沙声变得强烈,似要被风撕碎的时候,拓祯和湖都只能不舍地离开彼此了。
望着对方,湖都的眼神温柔得醉人,她说:“三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等你。”拓祯放开纸张,任其随风而去,抛却矜持地抱住湖都。
***
因为明日便是湖都格格的出阁之喜,所以今夜的王府里大宴宾朋,十分热闹。
即使承郡王本人对这桩婚事并不看好,但是表面上的工夫还是得做足的,只希望湖都与拓祯真的能够战胜一切困难,受到老天的眷顾,开开心心地相伴到老吧。
宴会大厅里。
“诺寒哥,你喝得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会醉的。”随同父母前来参加表姐婚礼的富察佳珲,此时正凑在诺寒的身边,见诺寒对过来劝酒的朝中同僚们来者不拒,且杯杯见底,便忍不住低声劝道。
诺寒抬眼看向佳珲,这孩子长得可真快,才一年不见,就已经及他的眉眼这么高了,人类的成长速度真是惊人,而他,恐怕再过个几千年都还是这副模样吧……呵呵……所以,他有得是时间等,不是吗?即使今生等不到,他还可以等湖都的来世……
忽然想起人类在伤心的时候会流泪,在他看来,那种从眼中流出的晶莹液体,似乎每一滴都能够将胸口的痛带走一些似的,令他特别地羡慕。
拿起面前的酒壶再为自己斟上满满地一杯,不理会佳珲的劝阻,仰头一口饮尽,任那辛辣的滋味儿从喉咙一直燃烧到胃里,虽痛,却也畅快。
没有泪水可以流吗?那么他只能利用酒醉来麻痹自己了。
诺寒低低地笑出来,眼睛酸胀的难受,却没有一滴泪可以掉,所以,他只能笑,也只会笑,并且没有什么目的,没有什么理由的,笑得越来越大声。
宾客们渐渐地都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诺寒,看向这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少年,此时的他,在夜晚朦胧的灯光映照下,双颊透着酒醉的潮红,唇边的笑意每一丝都像是能够勾动人心似地充满着妖冶和魅惑,毫不吝惜地牵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为什么,他的笑声会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悲伤呢?
“诺寒哥,”佳珲夺过诺寒手里的酒壶,他知道诺寒哥为什么会这样子猛喝了,一定是为了湖都表姐,诺寒哥喜欢湖都表姐,他从去年就知道了……他还记得诺寒哥抱着湖都表姐高兴地在院中转圈圈的模样……那一刻,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因他们而失色……
“你醉了,诺寒哥,我扶你回卧房休息吧?”佳珲作势要扶起诺寒,绝对不能放任他再喝下去了,万一让一些有心人察觉出什么就糟了。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诺寒想甩开佳珲,奈何佳珲的力气见涨,这一下子没把佳珲怎么样,自己反倒跌坐回椅子里了。
打了个酒嗝,诺寒嘟囔着说:“我好得很,如果身体里的水流不出来,那么我就再灌进去一些。”
佳珲才不理会诺寒的酒后胡言乱语呢,硬是将他的臂膀搭在自己的肩上拖了他起身,这时德克锦也由另一桌赶来了。
德克锦的力气大,挪了诺寒的重量到他的身上,对佳珲道:“把他交给我,你去吃饭吧。”
“表哥,我可以的,你还有朋友、同僚要招呼,怎么能离开呢?”佳珲说。
德克锦张口刚要说些什么,邻桌一个人却起身抢先道:“还是我来吧。”
两人一瞧,此人正是袁佑愉。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德克锦摇头。
“其实我是想出去透透气的。”袁佑愉拱手,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德克锦立即意会,原来袁佑愉是想溜出去好躲过同僚们的轮番劝酒。
点点头,德克锦这才将诺寒交给袁佑愉,道:“那就有劳袁兄了。”
“我来引路。”佳珲说道。
那一边,王爷夫妇眼看着诺寒由袁佑愉和佳珲扶了出去,心里虽为诺寒心疼和担心,但还是得忙着招呼大家继续吃喝,打破沉寂下来的气氛,于是整个大厅又立时热闹起来。
结婚对于准新娘来说,算是整个事件中最最轻闲的一个,只要养好了精神,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好。
湖都现在便属于这种情形,作为一个还未出阁的格格,这样的宴会并不需要她参加,所以此时的她正自在地蹲在闺房门口的台阶上与一只鹦鹉和一只兔子说话。
“明天我就要嫁给拓祯了,你们是愿意随我进宫呢?还是想留在这里陪伴诺寒?”湖都问着,表情认真,似乎这是一件难题。
兔子和鹦鹉聚精会神地望着湖都,就怕她说出一句让它们留下来的话,那只蛇妖最近的情绪是相当的坏呀,它们可不想成为那家伙的饭后甜点。
“咦?翠儿?”湖都见院外走过一个身影,扬声叫住她。
翠儿转身,见是自家主子,便紧走几步来到湖都的身边,不免有些埋怨地道:“格格,您怎么在这儿呆着呀?秋风很冷的,您明儿个就要出嫁了,可不要着凉了呀。”
“哪有那么娇弱呢?”湖都可不觉得,其实从入夜起,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总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站在屋外被冷风一吹反倒是好了许多。
她直觉地认为,她这婚前紧张的病症想是又严重了吧?于是她一直在对自己说,拓祯让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的,明天开始,她就会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拓祯,只要想着,凡事都有拓祯就好。
“前院的宴席已经结束了吗?”湖都奇怪地问翠儿,“你怎么有空往后院里跑?”
“还没结束呢,恐怕怎么也还得持续个儿把时辰吧。”翠儿道:“是佳珲表少爷吩咐奴婢去厨房为诺寒少爷准备一壶醒酒茶呢。”
“怎么?诺寒喝醉了吗?”湖都一惊。
“嗯,”翠儿点头,“听说醉得很严重呢,佳珲表少爷和袁大人已经将诺寒少爷扶回卧房去了。”
湖都的心直直地向下沉去。
“你去前院忙吧,”湖都说:“我会为诺寒送去醒酒茶的。”
“可是格格……”翠儿刚想提反对意见就被湖都阻止了,只听湖都皱眉道:“难道你以为我连一壶茶都沏不好吗?”
于是翠儿只好乖乖听话地回前院帮忙了。
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哪怕只是沏一壶醒酒茶。
层层叠叠的云遮住了月,秋风卷着早落的叶向墙角滚去。
偌大的王府里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一派的喜气洋洋。
然而,一处寝室内,孤独的烛火却清冷地摇曳着。
合衣躺在床上的诺寒,全身冒着冷汗,苍白的唇还时不时地逸出痛苦地呻*吟。
“啊!”诺寒惊喊一声的同时翻身坐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地发着微光。
怎么会这样?
直觉地用手捂住脸颊,感觉到体内的痛意一阵强过一阵,仿佛要将他撕裂一般,令他的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
急地下床要去照镜子,但是醉酒后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令他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蜷缩起身体,诺寒疼得在地上来回翻滚,他知道他已经不需要镜子来告诉他了……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变身呢?
而,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变身,此时他的胸腹间正燃烧着一股气流,像是要冲破他的身体似地令他难以忍受——雄黄?诺寒立即明白过来。
此时并非端午,没有人会喝雄黄酒……为什么?究竟是谁在他的酒里动的手脚?
“啊——”又是一声嘶喊,在宁寂的夜里异常的清晰而诡异。
湖都整个人一抖,端着的茶壶显些脱手。
怎么回事?湖都抬头,那声音像是从诺寒的寝室里面传出来的,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向诺寒的房间走去。
想也没想的,湖都推开门一脚踏了进去。
但是,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什么?
一条巨蟒横亘在偌大的房间里,长长的尾巴噼噼啪啪地打在墙壁上,撞翻了桌椅,碰倒了烛火,于是火苗燎着了桌布,瞬间燃烧起来,令她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是更加分明。
“天哪……”湖都骇然得似乎连惊叫的力气都从体内抽离了,手一松,滚烫的茶壶落在了地上,溅起的茶水有一些穿透了她腿上的布料,于是这灼痛便瞬间令她冲出了由于惊吓而呈现出的呆滞状态,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不料被高高地门槛儿一绊,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跌出了门外。
诺寒听到了声音,挣扎着从内室转过头来,当湖都看到巨蟒挺立着头向她靠近的时候,再也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啊——”
诺寒一怔,他没有想到会是湖都。
湖都坐在地上,面色惨白惨白的,双腿还在胡乱地蹬着地面,极力地向后退着,但是突瞪的大眼睛却死死地盯住诺寒,一眨不眨。
诺寒的周身继续散发着一阵青一阵红的光,在暗夜里显得愈加可怖,长长的身躯时而因剧痛而痉挛着,他望着湖都,身与心的同时折磨,宛如无数把刀子在狠狠地切割着他的血肉。
湖都,是我,我是诺寒,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求你不要怕我,求你……
但是湖都听不到诺寒心底里的呼唤,她被吓坏了,全身颤抖着,神经绷到极限,竟似连呼吸都已停止。
诺寒最怕的就是湖都看到他的真身时所流露出的恐惧眼神,这眼神比他体内翻涌着的雄黄酒的药力还要叫他痛苦千万倍。
他不能够再接近湖都了,她会被自己吓死的,所以诺寒挪动身体向房间内里靠去,哪怕那里有火在烧……
湖都终于跑出了诺寒所在的院落,径直向前院冲去,直觉地想要叫人来。
风越来越大了,丝丝凉意浸透了神经,令湖都的意识逐渐清醒。
当她穿过花园时,她猛地停在了池塘边,粗重的喘息声、发狂的心跳声,还有夜风的呼啸声冲刺着她的耳膜,来不及细想位于京城繁华街道的宅邸怎么会有巨蟒出现,她此时唯一想到的是——巨蟒在诺寒的房间里?那么,诺寒现在又在哪里?
诺寒的处境一定很危险……刚刚由屋内发出的一声喊,像是诺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