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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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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倏地瞪大眼睛,眸光里满是悲凄,他从椅子里跳起来,冲到湖都的面前,箍紧湖都的肩,厉声问:“有你在他的身边?你怎么在他身边?嫁给他,一辈子关进那个紫禁城的黄圈圈里?如果拓祯不能够陪你很久,那么只剩你在那个黄圈圈里要如何自处?你知道吗?阿玛不在乎你嫁的是谁,阿玛要的是你的幸福啊,一个能够相濡以沫地陪着你白首偕老的人,阿玛希望会有一个那样的女婿,即使没有权势,没有背景,什么都没有,只要他对你好,到阿玛百年归老的时候,能够看到你的夫婿陪着你携儿带女地来为阿玛送终,知道会有一个在你伤心难过时可以让你依靠的臂膀,阿玛到死也能闭上眼了啊。”
“阿玛。”湖都的眼泪夺眶而出,瞬间爬满了整个脸庞,她恳求地攥紧父亲的袖子,她说:“您又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拓祯,我又怎么会幸福,又如何会快乐啊?”
现在她才知道,怪不得从阿玛见到拓祯的第一天起,就是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怪不得拓祯有时会看着阿玛的背影轻锁了眉头幽幽地叹气;怪不得对于皇上的日益器重,阿玛从来没有真正地开心过;怪不得……
“我的湖都丫头,我的宝贝女儿啊。”福晋也早已是泣不成声,搂住湖都,她求着:“阿玛和额娘都是为了你好呀,既然拓祯已经做了决定,这份情你就断了吧?”
湖都摇头,拼命地摇头,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这段感情的路并不是她一个人在走,拓祯对她的爱如此深如此重,要她如何能断?
……
“看好湖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府半步。”王爷上早朝之前,对福晋说道。
福晋自然知道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半点马虎不得,忙地点头应是。
湖都在父母的房中端坐着,初时的心情已然平复了许多,见额娘半步不离她左右,便也就不动声色地沉默着。
初阳的光芒透过窗子映入屋中,照在湖都的脸上,秋风也跟着凑热闹般地轻拂她的发,虽然由于长时间的哭泣让她的眼睛看起来红红肿肿的,但仍是美得仿如虚幻。
“湖都,你在想什么?”福晋望着自己的女儿,觉得此刻的湖都似乎与往日有着很大的不同,湖都像是在瞬间长大了,更像是在瞬间毫无保留地绽放出了她所有的美丽,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湖都的唇角轻轻扬起,她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如果母亲与她是同一阵线的,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告诉她——额娘,拓祯是爱着我的,这比什么都要我快乐,您知道吗?
但是,母亲不是。于是,她只是淡淡地说:“额娘,我饿了。”
“哎呀,”福晋这才想起来,忙道:“你瞧额娘差点儿忘了,你昨儿个晚饭就没吃,一直到现在,定是饿坏了吧?想吃什么?额娘这就叫厨房给你做去。”话音未落,福晋已扬手招呼守在门口侍候的贴身丫环琳儿进来。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味口,只是胃饿得难受。”湖都低头想了下,才道:“额娘,我想吃您亲手做的莲子八宝粥,再来几碟什锦小菜就好。”
“这……”福晋有些为难。
湖都用希冀的目光可怜兮兮地望着一向疼自己疼到心坎儿里的额娘,然后像是才明白什么似的,作势垂下眼睫,极力地掩饰着失望地道:“算了,额娘从昨儿个起一直忙到现在,定是很累了,还是不要下厨了吧?让琳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剩饭剩菜的给我端上来就是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福晋心疼了,道:“只要额娘的宝贝格格想吃,额娘啥时候都不觉得累。”但是在出门前,她仍是对琳儿下令道:“好好侍候格格。”琳儿跟随福晋多年,对于主子的言下之意自然了然于心,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这样对小主子,但仍是点头道:“奴婢定当全力以赴,请福晋放心。”
之后,福晋才安心离去,做湖都最爱吃的莲子八宝粥去了。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房中突然传出几声轻响——一声是湖都趁琳儿不备,从身后猛然给了她一记手刀;一声是琳儿被击中时的闷哼,但是人依然清醒,只是疼得找不着北;第三声则是湖都又补了一记,琳儿终于应声而倒。
湖都抱着自己的右手疼得呲牙咧嘴,手刀是她跟五哥学的将人迅速敲昏却又不会给对方造成什么实质伤害的方法,这还是她的初次实践,她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了,没想到还得两下才成功。
但是,当湖都打开门时,得胜的笑容却突然僵在了脸上,她怎么忘了,如果琳儿是额娘的左膀的话,那么额娘还有个右臂呀。
而此刻这个右臂就像一座山似的挡在门口。
“李嬷嬷……”湖都想哭,这个李嬷嬷可不会像琳儿那么好对付了。
李嬷嬷呆在王府里多年,未出嫁时就伺候福晋,现在人到中年,已然发福,那一身的肉,弹力十足,别说手刀了,就算湖都整个人撞在她身上,她也未必会动上分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嬷嬷说道:“福晋吩咐老奴看着格格不能出这间屋子……”
话未完,有人已从李嬷嬷的身后用力冲撞了过来,并顺势跳到了她的背上,李嬷嬷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顶进了屋里。
湖都迅速将门关上,因为她看的很清楚,是翠儿。
李嬷嬷试图用蛮力将翠儿从自己的背上甩下来,但是翠儿却是卯足了劲儿地不松手,完全是以柔克刚的进攻之法。
立即的,湖都也扑了上去……
主仆二人首先用手帕、布条等物将李嬷嬷的嘴堵住,以免她喊人,同时千方百计地将她撂倒,扼脖子的扼脖子,勾脚的勾脚,顶肚子的顶肚子……在李嬷嬷倒下的一瞬间,大地都为之一震。
最后,湖都和翠儿两人在将李嬷嬷用床帐五花大绑起来之后,都累得不行地坐在地上大喘粗气。
此时再瞧瞧她们,青丝散乱,衣饰翻飞,竟似两个小疯子。
也不知是谁,先指着对方的样子,喷笑出声,终于大功告成的喜悦令两个女孩子顿觉轻松无比。
当然,她们还没有忘记现在的首要任务,那就是——逃。
又过了一会儿,在王爷和福晋的寝室的门再次开启的时候。
“湖都,等急了吧?”福晋边走进来,边笑着说,但是,当她看到屋子里的情景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福晋立即转身跑出去,顾不上撞翻了丫环端着的热腾腾的粥。
“去,快招急几个人把湖都那丫头给我追回来。”福晋对齐总管大声命令道。
“喳。”齐总管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见福晋如此着急,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应声后马上转身欲走。
“且慢,”福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再道:“往皇城追,千万要劫住湖都,不能让她进宫。”
“喳。”
……
“翠儿,你怎么想到要来救我的?”湖都问。
“翠儿的心里一直担心着格格,晚上并没有睡熟,所以在格格起床时,翠儿在隔壁听到声音也跟着醒了,只是翠儿知道格格心情不好,便不想打扰格格,在格格走出房门后,翠儿就在后面悄悄地跟着。后来格格走到王爷和福晋的寝室后所发生的事,翠儿也听到了。”说到这儿,翠儿顿了一下,再道:“翠儿也不知道这样做对格格好还是不好,翠儿只知道,一定要帮助格格。”
“谢谢你,翠儿,谢谢你。”
由于还是清晨,大街上的人并不多,湖都将翠儿在半路上放下来后,怕翠儿会被责罚,所以告诉她先不要回府,去言儿处躲一躲,然后一路快马加鞭,直奔皇城而去。
齐总管带领三、四个府中侍卫急急追赶,在快到紫禁城时,看到了湖都的身影,而此时湖都已跳下了马背,正在与宫门前的守卫交涉着。
“我有急事要见拓祯贝勒爷,劳烦你帮忙通传一下。”湖都说。
守卫认得湖都格格,也多少知道湖都格格与拓祯贝勒爷的关系,忙的应道:“请格格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禀报。”
“格格,”齐总管急促赶上来,打了个千儿,道:“福晋派奴才来接格格回府。”
“本格格办完事后自然会回府去,你若闲来无事,就在此候着吧。”湖都不着痕迹地挪到守卫的后面去,以免齐总管不管不顾地上来抓她。
“格格?”在一声轻呼之后,所有人向来人看去,见到竟是刘悦急走了两步上前,作揖道:“奴才给湖都格格请安。”
湖都一见刘悦,心下高兴,想着,来得正好。
“刘总管免礼,你家主子呢?”湖都虚扶了下,问。
“爷正在等格格。”刘总管的反应很快,顺着湖都的意说道。
湖都看向守卫,意思是她还用不用在此等通传?守卫自然不敢再拦阻,躬身道:“既是贝勒爷的贵客,湖都格格请进。”
“奴才为格格带路。”刘悦做了个请的动作。
“有劳刘总管。”湖都抬腿便走。
齐总管眼见大势已去,既没胆子硬拉小主子走,又怕将事情闹大,只能在心里扼腕,随后派了一人回去通知福晋,自己和另几个侍卫守在宫门外看情况。
红墙的长廊里,刘悦见四下无人,“扑嗵”一声跪在湖都的面前。
湖都一惊,“刘总管这是做什么?”忙的要扶其起身,不料刘悦却道:“格格请听奴才把话说完。”
“好,”湖都点头,“你说。”
“奴才此时出宫其实就是想去府里找格格的,没料到正好碰上了格格……爷和格格的感情,奴才是一路看过来的,爷对格格的心意,上天可鉴,如今爷要娶舒穆禄家的尼楚贺姑娘为侧福晋,实属不得已,并非本意。连日来,爷茶饭不思,奴才知道爷是放不下格格……因为爷心里明白,只要爷娶了别的女子,格格定会与爷断了这份情……格格,此时圣旨还没下,一切都还未成定局,求格格念在爷对您痴心一片的份儿上,再给爷一次机会吧?”刘悦满怀希冀地乞求着,眼中泪光闪烁,因为他知道,天下间只有湖都格格可以救拓祯贝勒爷。
湖都上前将刘悦扶起来,她郑重地告诉这个忠心为主的刘悦:“我此次前来,不只是要给拓祯一个机会,我还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只要拓祯愿意……不,不管他愿不愿意,我们都要在一起。”
“谢格格,奴才谢格格。”刘悦欣喜若狂,说着就又要磕头谢恩,却被湖都伸手拦住,道:“咱们还是快去找拓祯吧。”
“喳。”刘悦高声应道。
***
秋日的御花园,美景处处可入画。
湖心亭中,一个高瘦的身影,久久地伫立在那里,面向水面上盛开的荷,一动不动,仿佛他本身也早已经成为了这副秋景中的一部分。
远远地,正从拱桥上走过的袁佑愉在看到了这个人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不懂,这个人不是一直爱着湖都的吗?现在为什么又要娶别的女子?而既然决定了娶,又为什么会是如此失落的模样?
这样一个皇帝和太后荣宠的人物,还有什么是他渴望而得不到的呢?
“袁大哥,你在看什么?”一同换值下来打算出宫的另一个年轻侍卫也顺着袁佑愉的视线看去,然后纳闷儿地道:“好像是拓祯贝勒爷啊,常言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人生最大的乐事,怎么这个即将大婚的新郎官儿看起来却是一身的不高兴呀?”
“谁知道呢?”袁佑愉禁不住叹息地道:“也许咱们看着光鲜的背后,有些什么不可对人言的痛楚吧?”
年轻的侍卫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即使是无关的人也会有些许的不忍。
沉默了下,袁佑愉忽然转了话题,问:“你打算如何享用皇上赐的美酒?”
年轻侍卫一听他这么问,马上来了兴致,拍拍腰间挂着的酒壶,道:“昨个皇上赐酒时,小弟就想好了,咱哥俩去玉缘楼叫上一桌子上好的招牌菜,慢慢地品,可好?”袁佑愉为人豪爽谦和,大家都很喜欢和他称兄道弟地在一起。
说起来,这赐酒一事还是托了昨日新科武状元的福呢,由于诺寒的功夫卓绝,让皇上看了一场大呼过瘾的考试,回到上书房后皇上还在想着诺寒最后击倒榜眼的那一下是如何出手的,于是招来几个当值的侍卫共同研究,最后还是袁佑愉一解其中的玄妙之处,所以龙颜大悦,当下便赏了每人一壶刚刚由民间极品酒坊上贡来的美酒,而由于他们还在值勤,所以皇上特准他们可将酒带出宫喝,令今早来换班的侍卫们羡慕不已。
“好。”袁佑愉淡笑着赞同,再望了那个湖心中的人一眼后,摇摇头,与年轻侍卫并肩向宫外走去,却不料在快出御花园时再次顿住——“湖都?!”袁佑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湖都站在御花园的入口处,眼睛水汪汪的,遥望着远处的拓祯,从小到大,从与拓祯的相识、相知、相处到彼此间的怜惜、依赖、爱慕,一幕幕回忆的画面如散落的花瓣般在脑海中飘过,开心的,难过的,种种的情绪,难以抑制地在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却只化做一句——拓祯,如果一直退就是你爱我的方式,那么,湖都只能不顾一切地冲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