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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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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
长春宫。
“拓祯啊,你的十九岁生辰就快到了,告诉皇祖母,想要些什么礼物啊?”皇太后边示意来请安的拓祯坐到她的身边来,边笑着问。
“劳皇祖母惦记,孙儿住在宫里,衣食丰裕,并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拓祯在太后的下首处坐了,恭敬地回道。
太后慈爱地笑笑,虽刻满岁月的痕迹,却依然美丽的眼睛闪了闪,道:“怎么皇祖母倒觉得拓祯你还缺点儿什么呢?”
“哦?”拓祯一怔,不明白太后言下之意,只得道:“恕孙儿愚钝,还请皇祖母明示。”
太后向皇太妃递了个眼色,于是皇太妃心领神会地笑着道:“拓祯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呀?太后的意思是,拓祯你啊,哪都好,就是缺个媳妇儿。”
一句话惹得在场的几个问安的嫔妃各个陪笑,于是便有一个爱说笑的妃子道:“拓祯贝勒爷的寿真宫是时候该迎来女主人了,咱们可都等着喝贝勒爷的喜酒呢。”
“是呀……是呀……”另有个妃子也在随声附和。
呃?拓祯愣住,不待回话,就听太后再道:“拓祯,你瞧人家与你年龄相仿的五阿哥、六阿哥,甚至是七阿哥都已经是两个娃的爹了,所以,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可是皇祖母,孙儿真的还没有要成家的意思……”
太后的脸色蓦然肃了下来,茶碗放在桌上,碰出了声响,虽轻,却令得室内所有的人俱是一惊,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拓祯见此,忙地起身,低首道:“是孙儿不识好歹,求皇祖母息怒。”
太后紧皱了眉头,却又碍于拓祯身子骨单薄,不忍过多苛责,只得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坐下吧。”
“是。”拓祯就坐,但是初来时和乐的气氛已然不在。
安静了会儿,刚刚那个爱说笑的妃子忽然道了声:“呀,这是谁的巧手做的花啊?我还以为是真的,怎的用手一碰,竟是假的呀?”
一句话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角落的花瓶上面,太后抿嘴斥道:“还以为什么事儿,瑶妃你啊,最是喜欢大惊小怪。”
瑶妃上前撒娇地道:“老祖宗莫怪瑶儿大惊小怪,实在是这花儿太奇怪了嘛。”
“数你最是贫嘴。”瑶妃人长得俏丽,又最会察言观色,平时还爱说笑,很得太后的宠爱,此时太后的面色已缓了下来,唇角也浮上了几许笑意,这令屋内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皇太妃也想尽快地转换话题地道:“这是前儿几日,太后和我一起去拓祯的寿真宫串门时,见他的寝宫里布置的与往日大有不同,处处摆放着精致的盆栽啊、花草啊,而且还有这个时令绝不会开的各色花儿,虽说是假花,但那做工着实精巧,后来招了人一问才知,原来是尼楚贺那丫头的心思,太后见那丫头的刺绣和做工真是巧极了,便要了一些回来。”
拓祯越听越想皱眉,但在此刻又不好显露出来,只得继续面带笑容的听着,心里却道,不让那丫头往他屋里放那些个东西,她就放到了除他的屋子以外的各个地方,他知道宫里日子难熬,想着让她做那些个东西打发时间也好,便也没管,却哪里知道她倒是名气渐涨了。
“尼楚贺?”瑶妃接口道:“听名字就知道定是个手巧心细的可人儿,改明儿我也问她要点儿假花儿去。”
之后几个请安的妃嫔先走了,太后却示意拓祯留了下来,显然这一次是不肯轻易让他脱身了。
“拓祯,哀家不管湖都是不愿意进宫也好,还是你不想被家室所累也好,哀家只想告诉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除非你与湖都不是两情相悦,否则没有理由你们到了这个年纪还不成亲的。”太后耐下性子来好言相劝。
拓祯低首斟酌着措词,怕一个说不好,惹得皇祖母生气,到时皇祖母若执意请皇上颁了圣旨赐婚,一切就都无法扭转了。
太后见拓祯不说话,不禁眉间轻促,拿过香茶呷了一口,似随意地道:“听说承郡王府中多出了个少年人,是么?”
拓祯惊闻抬头,没想到太后会有此一问,而在此时此刻,太后的言下之意……
立即的,拓祯收敛了心神,平静地道:“是有这么个少年,当日湖都被海盗掳去,是在这个少年人的大力协助之下湖都才得以脱困,王爷见此少年是个可造之材,便留在府中加以培养,力图为朝廷效力。”
“哦,”太后点点头,又道:“湖都与那少年年龄相仿,应是很谈得来啰?”
“听说王爷对这少年要求甚高,课业繁重,应是无暇交朋问友吧。”拓祯表面上回得轻松,可心里却在小心提防着,莫不是有哪个长舌的在太后面前道了湖都的是非?
“嗯,那就好。”太后的眼睫低垂着,道:“哪天哀家得找个机会与承郡王的福晋聊聊,别让湖都与那少年走得太近,以免传出些流言蜚语,影响了湖都的清誉就不好了。”
“这一点请皇祖母放心,湖都自有分寸的。”
太后看向拓祯,唇边带笑,道:“你对湖都倒是很有信心啊。”
拓祯迎着太后审视的目光,坦然一笑,道:“拓祯与湖都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信心十足。”
“可是你了解湖都的为人,未必所有人都了解啊?依哀家之见,你们还是早早完婚,以堵住某些人的嘴,不是更好?”说来说去,太后的目的还是这个。
拓祯在心里叹气,无法,只能试图将他骗湖都的说词拿来应付皇祖母:“不瞒皇祖母,在拓祯的心里一直是拿湖都当个小妹妹来喜欢的,拓祯真的无法想象把湖都当妻子来爱是个什么感觉,所以拓祯想等湖都长大一些再谈及婚嫁,求皇祖母成全拓祯。”
太后看着拓祯,她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与琢磨的光芒,华丽的指套下意识地轻划着紫檀木光滑的桌面,这是她的一个习惯动作,在她判断一件事时常常无意间做出的,于是,拓祯的目光便放在了那漂亮的缓缓移动的指套上,希望能够在瞬息之间揣摩到太后的心思。
然后,太后的手停在了桌子的边缘,拓祯的心微微一颤,他知道,有什么主意在太后的心里生成。
“好,你还不想大婚是吧?”既然这好话赖话已说了一箩筐了,她的这个小外孙儿还是执意如此,可是她这个做皇祖母的却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不管不顾。
“那皇祖母有个法子,你就先娶个侧福晋好了,先生他一、两个娃娃,等什么时候你能够将湖都当妻子看待了,你再大婚吧,嫡福晋的位置咱就给湖都留着。”
“皇祖母……”拓祯讶然,没想到太后会这么说,明显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待拓祯说话,太后又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一是你与湖都尽快完婚,这是最好。二是你先娶个侧福晋,哪怕是只收个妾侍,反正三妻四妾的事儿,在民间的大户人家里都属寻常,更何况咱们皇家呢?七阿哥、八阿哥他们都是三、四个媳妇儿……我看尼楚贺那孩子就不错……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在入冬以前寿真宫必须迎来一位女主人。”太后不容拓祯再说什么的,下了最后通牒。
***
春暖花开时节,万物复苏。
大山深处的飞瀑下方有一处深潭,潭水清澈见底,偶有几条悠然的鱼儿散游其间。
约有两丈高的石崖上方,一条墨绿色的巨蟒缓缓褪下它长长的一层薄如蝉翼的外皮后,一跃而下,宛如一条青龙般射入水中。
巨蟒庞大的身躯隐没在碧绿的深潭里,一圈儿又一圈儿,来来回回,快速地,仿佛不知疲倦地游动着,像是在竭尽全力洗去某些恶梦般地记忆……
“……我很认真地想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呢?我爱你吗?如果吃不吃醋可以衡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的话,那么,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你的,每当我看到你对阿茹娜好的时候,我是会不开心。所以,我也以为我爱上了你……”
……
“……你吻阿茹娜的一瞬间,我又问我自己,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拓祯和另一个女孩子,我会怎么样?”
……
“我会疯掉。”
会疯掉……会疯掉……疯掉……
好久好久,直到太阳的光芒散落下来,照在水面上,照在流瀑上,幻化出最绚丽的彩虹,巨蟒才在飞瀑下方抬头,而冲出水面的,却是一张倾国倾城的俊秀容颜。
他的身后,飞扑入潭的水流是那样的不顾一切,四散着白色的水雾,舍身忘死也似。
缓缓地,他走向岸边,赤*裸着身体,脸上、身上的潭水滑过他莹白而细腻的肌肤,在光线中闪烁,或蒸腾,或滴落。
倏然定住,诺寒没有回头,只是眉间轻结,默念咒语,一身合体的锦衣便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包裹住他挺拔而纤瘦的身体。
不大一会儿,一个美得超脱凡尘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问:“你会再回到她的身边吗?”
依然没有回头,诺寒回道:“这个问题没有第二个答案。”
诺言愤怒,咬着牙,她说:“无论被她伤过多少次,无论被她伤得有多深,你还执迷不悟吗?她根本就不爱你。”
转过身,诺寒看向诺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怒意都没有,他开口,语气平淡而不带一丝起伏:“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指手划脚。”
然后,他就离开了,向着回京的方向,向着湖都所在的方向,向着他舍不掉、放不下的那份牵挂,即使明知那种心痛到死的感觉可能会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撕裂他,但是他却只能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