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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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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拿阿茹娜刺激湖都,想让湖都为你吃醋,但你就不怕会给湖都错误的讯息,让她以为其实你是喜欢阿茹娜的吗?哼,算我再多嘴说一句,你这招,真的很蠢。”
诺寒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他深深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直入肺腑。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这种作法不但不会起到什么正面效果,反而会令阿茹娜越陷越深,这对每一个人都不好,但是,谁又能告诉他,面对一个他深爱的女孩儿,而女孩儿的心里却有着别人时,他要怎么做,才能够足以引起那个女孩儿的重视呢?
“你们在吵架吗?”湖都的轻问随着迟疑的脚步声由回廊处传来,令诺寒和诺言均是一震,他们竟都没有察觉到湖都的存在,而她,又听到了多少?
“格格,”诺言首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起身跑到湖都的面前,颇有些委屈地道:“言儿只是觉得阿茹娜郡主太奇怪了,揣测着说了两句话而已嘛,诺寒少爷就对言儿大发脾气。”说着还掉了两滴清泪以加强效果。
“原来是这件事啊,”湖都为诺言拂去身上沾到的浮雪,柔声道:“阿茹娜毕竟是郡主,有些话不是你我可以随意揣测的,若是令心术不正的人听了,怕是会有后患的。”
“是,言儿省得了。”诺言乖顺地说,然后手指状似下意识地抚过脸颊,疼得抽气,而此时湖都才发现,诺言的脸上居然有些红痕。
“你的脸怎么了?”湖都急问,该不会是……
诺言忙地低下头去,作出极力掩饰的模样,目光却瞟向诺寒的方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惧意。
湖都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诺言的表情充分告诉了她,就在刚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湖都大步来到诺寒的面前,大声地道:“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孩子动手?你的力气那么大,打坏了怎么办?”
“死不了。”诺寒冷声回着,而他的目光越过湖都,可以看到诺言在湖都的身后对他毫无顾忌地吐舌头挑衅,如果可以,他真想再补一巴掌。
“你……你太过分了。”湖都气得跺脚,不知怎么的,一股气从脚底直冲上来,让她一下子头脑发热地道:“你就算再怎么喜欢阿茹娜,这样子对一个女孩子,对阿茹娜的保护也做得过了头了吧?”
“谁说我喜欢……”诺寒的话说到一半又猛然顿住,他望着湖都,天上绽放的礼花的光芒照亮了湖都盛满愤怒的眸子,令他的心理竟莫名地腾升起一丝欣喜,谁能告诉他?湖都现在的样子是在吃醋吗?
见诺寒不说话,湖都也只好哼了一声:“懒得理你,不可理喻。”然后湖都转身对诺言道:“走,我煮了汤圆,本来是想叫你们一起去吃的,但是那个暴力的家伙太讨厌了,你不是第一个遭到他粗鲁对待的人了,不要理他,罚他没有宵夜吃。”
说完,再也没有看诺寒一眼的,湖都拉住诺言的手气呼呼地走了。
诺寒叹气,看来这个错误的讯息是时候见好就收了,正如诺言所言,如果他做得太过分,让湖都觉得,他喜欢阿茹娜是千真万确的事,到那时他再告诉湖都并不是她所看到的样子,恐怕就会比较困难了。
但是现在再仔细想想刚刚湖都发怒的样子,他敢肯定地说,湖都对于他喜欢阿茹娜一事,绝不是全不在意的,湖都对他还是有感觉的……这项认知令诺寒多多少少增加了些许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阿茹娜就从宫里跑了出来,到承郡王府里找诺寒。一个多月前刚到京城的时候,她来承郡王府见诺寒还以找湖都玩为借口,而现在她已经自动忽略掉了这一步骤。
“诺寒,我没有疯,真的,我昨晚真的有看到蝴蝶,几百只五颜六色的蝴蝶,它们纷纷落到我的身上来,我拼命赶也赶不走它们,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我像是撞邪了,皇后表姐还特地为我请了御医来,给我开了镇定情绪的方子,哦,他们把我当疯子对待了,可是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清醒,我看到蝴蝶了,绝对看到了。”
偏院会客厅的长廊前,阿茹娜拉着诺寒的衣袖一迭连声地说着,她觉得,谁不相信她都不要紧,就算所有的人都拿她当疯丫头看也没有关系,只要面前这个她一心一意喜欢着的少年相信她就好。
诺寒低头看着阿茹娜,她的额间有着匆忙来找他而渗出的汗珠儿,美丽的眼睛里也蓄着焦急的泪水,此时初阳的光线正毫不吝啬地射过来照在她如玉的面容上,点点晶亮,仿佛散发着华彩一般。
抬手,轻轻地,他将阿茹娜落在颊边的青丝绕到耳后,诺寒想,他实在没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才对,可是为什么,他却只会为湖都如痴如狂?如果他能够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他的痛苦就会少一些?他的爱情也会简单得多?
“诺……诺寒?”诺寒突来的温柔明显令阿茹娜有些受宠若惊,她嗫嚅着,望着诺寒,好似忽然之间失了声。
“我相信你,”诺寒的唇边漾起蛊惑人心地微笑,但是暖意却没有进到他的眼底,他看着阿茹娜,眼角余光却注意着转过假山正向这边走来的湖都。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你。”诺寒继续说着,声音好听得令人迷醉,于是,阿茹娜再也忍不住地喜极而泣。
诺寒是在表示接受她了吗?她不会是在做梦吧?阿茹娜的一颗芳心轻颤微抖着,在这一刻,她敢说,她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但是,对于阿茹娜来说,惊喜还远不止这些。只见诺寒微眯了眼睛,唇边依然有笑意,眸中却闪过决绝的冰冷,他俯下头来,他将唇轻贴上了阿茹娜的粉颊,那里,有一颗晶莹的反射着光芒的泪珠儿——在浅意识里,诺寒一直怀疑,他爱上湖都,是因为吻了她的泪,人类的泪水里也许蕴含着某种令人痴迷的成分,所以,他决定再拿面前的这个女孩儿试一试……当然,这只是他的目的之一,而另一个更重要原因是,他想,如果做到这个份儿上,湖都还不能够爆发她的醋意的话,那么他对于湖都来说,也许真的是无所谓了,所以,他在赌,赌他在湖都的心里究竟有着多深的比重。
年后的气温已经变得越来越高了,房檐上的积雪化成水,形成帘幕坠*落,噼里啪啦地,好似下着雨。
湖都停住脚步,怔怔地看了远处长廊里唯美的画面好一会儿。
她的眼中闪过很多种情绪,有震惊,有不解,有愤怒,有了然,有坚定,有无助……但是每一种情绪都没有逃过诺寒的眼。
当湖都转身欲走时,诺寒已放开阿茹娜追了上来。他攫住湖都的肩,强行扳过她的身子,令她面对他,看着她的眼睛,他急切地问她:“湖都,你在生气,是不是?因为我对阿茹娜做出亲密的举动,所以你吃醋了,对不对?”
湖都想要甩开诺寒的掌握却不可得,所以她只能用提高的音量来发泄她的怒气,瞪着诺寒,她说:“是的,我是生气了,我是吃醋了,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有一群落在房檐上的胆小的鸽子受惊后,扑扑翅膀飞走了,但正站在院中的两人却没有察觉,而他们更加没有发现的是,在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和阿茹娜之外,还有一个高瘦的身影正默默地站在通向这个院子的月亮门儿前。
“湖都,”诺寒倾身抱紧湖都,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终于肯承认了,她是在乎他的,他知道,他就知道……
月亮门儿前的身影悄悄地退走了。
湖都推拒着诺寒的胸膛,但是诺寒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在湖都的耳畔,他放下所有的迟疑和骄傲,轻声哄着:“别生气啊,湖都,你不必吃醋的,湖都,我根本不喜欢阿茹娜,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全都是因为你总是让我不安,所以我打定了主意要利用阿茹娜来试探你……请原谅我的自私和不确定,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诺寒,”紧皱了眉头,湖都无力地叫,“其实昨晚言儿的话我听到了一些,我原本不信的……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这么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阿茹娜?这样对一个全心全意喜欢着你的女孩子,你有多么残忍,你知道吗?”
诺寒怔住,湖都则趁势使出全力从诺寒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望着诺寒,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情绪又被怜惜和不忍取代,但表情却是从没有过的认真:“昨晚我听到言儿说你对阿茹娜好,是想故意引我吃醋,我不管言儿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很认真地想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呢?我爱你吗?如果吃不吃醋可以衡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的话,那么,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你的,每当我看到你对阿茹娜好的时候,我是会不开心。所以,我也以为我爱上了你……”
诺寒看着湖都,听着湖都承认说喜欢他,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竟变得越来越慌……当湖都再说下去时,诺寒直觉地打断她——“但是……”
“不,别说……”
湖都停顿了一下,她知道拓祯留给她的难题解开了,那么她就不准自己和她所关心的人再糊涂下去,于是她继续道:“但是看到你对阿茹娜示好时,我是生气的,可是,那也只是生气而已,就好像……”湖都咬着下唇,想了下说词,才接着道:“就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和五哥会经常为了阿玛多抱了谁一次,额娘多亲了谁一下而吵架一样,我们都希望得到最亲近的人的唯一关注……也许这个比喻并不怎么样,但我希望你能懂我的意思。”
诺寒瞪着她,有那么一瞬,他想捂住湖都的小嘴儿。
“可是就在刚刚,你吻阿茹娜的一瞬间,我又问我自己,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拓祯和另一个女孩子,我会怎么样?”
诺寒悲哀地知道,湖都接下来的话,会杀了他。但是,此刻的他宛如冻僵了一般,只能愣愣地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力去做,他只能被动地绝望地听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坚定地,将这世界上最最残忍的话说出口——“我会疯掉。”
如果拓祯在她的面前吻别的女孩子,她一定会气到疯掉……不管拓祯对于她是不是爱情,但是她现在可以确定,她是。
房檐上的积雪化成水,形成帘幕坠*落,噼里啪啦地,好似下着雨。
刚刚逃走的鸽子又三五成群地飞了回来,歪着小脑袋观察着院中三个漂亮的孩子,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令他们如此悲伤……
承郡王府外还有辆马车正驶向回紫禁城的路,车上也有一个悲伤的孩子,在独自隐忍着心痛……
是否,月老爷爷在搭姻缘线的时候打了瞌睡?
是否,爱情原本就是这么的痛?
是否,不爱就不会痛?
是否,这一切已无力再挽回?
是否,这个故事的最后最后,只能是一声绵长地叹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