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渡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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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他们到了一家院门前的时候，玄穹终于把憋了一晚上的疑惑问了出来。
“殿前十二将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过？”
言痴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我北山族一向隐蔽世外，与世无争。你不知道，很正常。”
玄穹：“……”
“你不敲门吗？”言痴指了指面前的院门，随意道：“我刚刚听到他们说要出门，撞上就不好了。”
事有轻重缓急，玄穹决定把这事儿先放一放，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门内传来脚步声和男人的声音。
“过路人。”玄穹回着，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个外貌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形硕长，身上有种沙场的肃杀之气，却又混杂了些羸弱感。
“二位是？”男人问道。
玄穹拱手客气道:“我二人途径此地，不巧身上盘缠被盗，现如今口渴的厉害。不知大哥可否行个方便，容我俩讨杯水喝？”
“哦，这样啊。”男人笑笑，把门大开一些，侧身给他们让路，“进来吧。”
玄穹:“多谢。”
玄穹二人随男人进了院子。院子里的石桌旁坐着另一个男人，看起来年轻许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桌上竹筐里装着些豆角。男人摘着豆角，听见动静，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便又专心干自己的活了。
开门的男人招呼他们在石桌旁坐着，进屋给他们倒水。
“二位是从哪里来的？”男人将两碗水递给他们，闲聊道。
玄穹接过水，道:“西南边陲。”
男人有些惊讶:“这么远的地方啊……”男人垂眸想了想，笑道:“二位方才说盘缠被盗，若是不嫌弃的话，留下吃顿午饭吧。”
嗯～玄穹求之不得，不过面上还是要推脱一番的:“这……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男人大方笑道:“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无非是添两副碗筷而已。”他说着转头看了看摘豆角的男人，继续道:“而且家里一直是我们两个人，多几个人也热闹一些。”
“那……”玄穹犹豫道:“那就叨扰了。”
男人笑笑，对摘豆角的男人道:“我去买点肉，你在家好好招待他们。”
“嗯。”他只嗯了一声，手里摘着豆角，没什么反应。
“二位不要介意，他就是这种性子，不爱说话。”男人解释道:“那二位先在此处休息片刻，我去去就回。”
玄穹客气道:“好，麻烦了。”
男人出了门，摘豆角的男人也摘完了豆角，端着竹筐进了屋。只留下玄穹他们两个呆坐在院子里。
男人进屋后，言痴凑到玄穹耳边低声道:“你为何不直接问神魂的事儿？”
玄穹扫他一眼，低声道:“我又不傻。”
言痴莞尔，道:“那你昨晚质问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客气啊。”
玄穹悄悄瞪了他一眼，道:“情况不一样。再说了，我是不喜欢磨磨蹭蹭拐弯抹角，但是不代表我脑子不好。”
“哦～”言痴故作顿悟，压着声音道:“殿下果真慧智灵心。”
玄穹:“……”
午饭是摘豆角的男人下的厨。虽说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厨艺是确实好。
两荤两素外加一汤，滋味甚是美妙。
“这饭吃了一半儿，还没请教二位姓名？”给他们开门的男人开口道。
“我叫柳扶生，匡扶众生的扶生。”玄穹看了看言痴，道:“他姓言，单名一个痴字。”
“哦，我叫邢督。”他笑了笑，指了指他旁边的男人，道:“他叫连舟，是我朋友。”
“食不言。”连舟眼皮都没抬，只甩出一句话。
“哎呀～”邢督埋怨他:“好不容易来个客人，聊聊天多好啊。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就是死板。”
连舟给他夹了一块儿红烧肉，淡淡道:“先吃饭，吃完再聊。”
嗯？
邢督听了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玄穹道:“柳先生现在可有落脚的地方？”
玄穹想了想，道:“刚到此地，还未有落脚地。”
邢督热情道:“柳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在我这儿将就几天？”
玄穹愣了愣，他是真没想到这人会留自己住下。他本来的打算是先来探探情况。不过……他倒是求之不得呢。
“这……太打扰你们了吧？”玄穹犹豫道。
“嗐，不打扰。”邢督挥挥手，笑道:“这么多年就我们俩住这儿，都没人……”
“闭嘴，吃饭。”连舟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肉，堵住他的话。
邢督没再接着刚刚的话说下去，只是问道：“那柳先生可愿在我这儿将就几天？”
玄穹没再推辞：“既如此……那便麻烦了。”
邢督问过他俩的意见，给他俩收拾了一间房。
“啧，哎……”玄穹坐在桌子旁，倚着桌子，一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怎么了？”言痴铺完床，到他身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玄穹接过抿了一口，道：“朱雀翎……在邢督身上。”
“你确定吗？”言痴虽然实力不弱，但是残魂和朱雀翎残片气息太弱，只有本人才能感觉到。
“嗯。”
“哦。”言痴了然：“那你在愁什么，既然知道在哪儿了，拿回来就是了。”
玄穹看了看他，叹道：“朱雀翎在维持着他的生命，而我的神魂又在朱雀翎里。要想拿回神魂，就必须取出朱雀翎。那样的话……他就必死无疑。”
“所以，你是不忍心让他死？”言痴笑笑：“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困扰，你不是也知道吗，他本来就是个死人了。”
“他身上无生人之气，且有冥使留下的印记。先前我还纳闷，为何冥使留了印记却没有把他带走，现在明白了。他身上有朱雀翎庇护，冥使奈何不了他。”
玄穹静默着，似乎在纠结。
言痴继续道：“你不必有负担，他本来就应该魂归地间。强行留在人间，会自食苦果的。况且……”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冲：“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好顾虑的？”
玄穹奇怪地看着他，疑惑道：“你这突然，生的哪门子气？”
言痴看他两眼，语调扬了起来：“有吗？我只是在心疼殿下。”
玄穹：“……”
“我还有一疑，想请教殿下。”言痴含笑看着他。
玄穹：“说。”
“柳扶生……是谁？”言痴揶揄道：“听这名字，仿佛跟殿下的气度……不太相符呢。”
玄穹斜他一眼，道：“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名字。”语气极其冷漠。
言痴挑了挑眉。
好吧。
“柳先生，我方便进去吗？”玄穹话落不久，门外就传来邢督的声音。
“进来吧。”
邢督手里拿了一盏香炉，放在了他们床头，叮嘱道：“近日传闻襄阳阴物横行，闹得人心惶惶。这香是我在逢山寺求的，可以辟邪。可千万不要灭了。”
玄穹客气道：“多谢。”
“不必客气，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便出去给他们带上了门。
玄穹看着门口愣愣出神，良久之后，怅然开口：“你说，这样的一个人，让人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呢？”
言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不必伤怀，人类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死后魂魄是可以入轮回的。”
“但愿吧。”玄穹怅然片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头上，好像有点重……
他微微眯眼，斜斜地盯着言痴。言痴收到了他的眼神，未等他开口，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我发现你放肆的很啊，言、兄。”玄穹硬声道。
“不敢，殿下是九天十方境的少帝，我怎么敢放肆呢？”语调很恭敬，但是看他那副样子……哼，无半点诚意。
玄穹轻哼一声，扭头躺上了床，闭眼淡淡道：“你睡里面，晚上别吵我。”
言痴没出声，乖乖越过他，在他身旁躺好。
玄穹闭着眼睛，伸手打了个响指，屋子里的蜡烛应声而灭。
言痴在黑暗中莞尔，悄悄往玄穹那边挪了挪，伴着他的气息入了梦。
“阿言……阿言……”睡梦中，言痴的耳边仿佛有谁在哭泣。
“阿言……母后死了……你把母后害死了……”那个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随着声音的清晰，黑暗中的人影也逐渐显形。
那个人影死死地扯着他的袍子，抬头满脸血泪带着哭腔咬牙道：“我恨你……”
阿琼！
言痴在梦中惊醒，额间渗出了一层薄汗。他盯着屋顶缓了缓，慢慢坐了起来，手撑着身旁的空铺，愣了愣，脑子瞬间清醒。
他以为玄穹不见了，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情绪，一扭头就发现“失踪”的人正泰然自若地坐在桌旁盯着他，脚底下还踩了个半透明的人……哦，不对，好像不是人。
“你睡得可真熟，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自称殿前十二将之首。”他还未开口询问，玄穹就毫无感情地丢给他一句。
“……”因着刚才那个梦，玄穹有些心虚，指了指那个半透明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地上的东西一听就瞪了眼，嚷道：“你才是东西呢！你全家都是东西！”
玄穹眉头一皱，脚下力道加了几分：“闭嘴！”而后解释道：“这是燔妖境出来的妖，名叫识。”
言痴：“识妖？”
玄穹：“嗯，可入侵他人魂魄，盗取记忆和力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渡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