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渡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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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把识妖捆在了床头的房柱上。为了震慑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妖，玄穹还把琅邪掏了出来，哐的一声插进了识妖腿边的地上，直挺挺地立着。言痴很有眼色，也掏了一把剑，照着玄穹的样子，立在了另一边。
玄穹瞧了瞧那把剑身乌金钳黑晶的剑，又看了看言痴，问道：“这把剑，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就是昨天城外我用的那把弓。”言痴道。
哦？！
玄穹双眸微睁，心里悄悄惊叹。这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神兵，可不多见啊。
嗯……想要。
他瞧了瞧无赖似的盘腿坐在地上的识妖，脑仁子一阵疼。
唉，算了，先解决眼前事再说吧。
他拿了凳子，坐在识妖面前，环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傲道：“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废话，或是所言不实，我现在就剁了你！明白吗？”
识妖啧了一声。
乌金的剑噌的一声拔地而起，又哐的一声立在了小妖两腿盘起的小圈里。吓得识妖咽了咽唾沫。
偏偏言痴像没事儿人一样，好脾气地问道：“听明白了吗？”
识妖惊恐狂点头。
言痴对玄穹道：“问吧。”
玄穹：“……你对我们下手，意欲何为？”
识妖哼了一声，懒懒道：“当然是为了盗取你们魂魄里的力量了。”
玄穹双眼微阖，淡淡道：“剁了他吧。”
言痴拿出了下属的样子，恭敬道：“是！”而后意念御剑。乌金剑又一次拔地而起，只是这次的过程稍慢些。而后嗖的一声飞向识妖的面门。
识妖紧紧闭着眼睛，怕的发抖。
“等等！”就在乌金剑抵到识妖面门的那刻，邢督突然破门而入。
屋内的两人一妖，齐齐转头看着他。言痴低头看着玄穹，眼神询问要不要继续。
玄穹看了看邢督，转回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示意言痴把剑收起来。言痴乖乖收了剑，站在他身后。
识妖看见邢督，突然慌张起来，冲他喊道：“将军你快跑！这两个人要害你！”
“呵。”玄穹冷笑一声：“你可真会恶人先告状啊。是谁大半夜跑到我房里欲行不轨的？你还好意思反咬我一口，当真是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识妖冲他啐了一口，又冲邢督喊道：“将军快跑！他们是来抢你朱雀翎的！”
“狗屁！”玄穹气得一时没控制住。他这一声“狗屁”让屋内的另外两人一妖皆是一愣。
“你他娘的真会颠倒黑白啊！那朱雀翎本就是老子的东西，老子拿回自己的东西，何来抢夺一说？！”玄穹厉声斥道，越说心里的火越大：“无耻小妖，信不信本座现在就剁了你，然后把你扔进尘埃里，让你变成一盘散沙？！”
明明是很有少帝气势的一番威胁，可落在言痴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玄穹他……原本是应该身居九天，过着自在逍遥的日子，而不是为了一个朱雀翎残片，与一个小妖争论是非。
这些年他虽从未出过北山境，但是关于玄穹的消息，他从未遗漏过。
这位少帝是个直性子，偏爱清净，向来不喜欢多讲多说。能动手解决的事情，绝不会拖拖拉拉地废话一句。
可现如今，连拿回自己的东西，还要仔细斟酌、束手束脚。
言痴想抱一抱他。
“既然邢大哥来了，那我就不饶圈子了，进来坐吧。”玄穹的声音挡住了言痴伸出去的手。他在玄穹起身之前，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邢督坐下后，玄穹开门见山道：“刚刚你也听见了，你身上的朱雀翎，原本是我的。”
邢督垂眸低声嗯了一声。
玄穹道:“拿不拿回朱雀翎，其实并没有所谓。但是朱雀翎里养着我的魂魄，我必须要拿回来。”
“不行！”识妖突然大喊:“将军别听他的！离了朱雀翎你会死的！”
玄穹一手搭在桌上，扭头瞪了他一眼:“闭嘴！”
“这朱雀翎，确实不是我的东西。但柳先生如何证明，这是你的？”邢督怕他误会，又解释道:“这些年来，有不少居心叵测者来打朱雀翎的主意。我只是怕它会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里，还请柳先生见谅。”
玄穹身子靠着桌沿，放松了下来，含笑看着他:“我若心术不正，你现在怕是已经去地间逛街了。”他笑了笑，看起来心情转好:“那你说吧，要我如何证明？”
“先生……应该不是人族吧。”邢督问。
“嗯～我来自……九天。”玄穹指了指上空。
“九天？”邢督有些惊讶，而后笑了笑，道:“原来先生是神族。”
“朱雀翎是神器，神器有灵，会认主的。”玄穹解释道:“若不是它的主人，拿在手里，就是一根破羽毛。”
“那为何……”邢督欲言又止。
“为何这朱雀翎能为你所用？”玄穹忽然轻笑一声:“我倒是也很好奇呢。”他撑着脑袋看着邢督，慢慢悠悠问道:“不知道邢大哥可否为我解惑呢？”
邢督轻叹一声:“我与连舟是百年前相识。那时候我是骁勇善战的将军，他是皇室太学的授课学士。我们偶然成为朋友，后来成为挚友。两年后我战死沙场，再次醒来时，见到的却不是阴差，而是他。后来我才知道，他把朱雀翎用在了我身上。那朱雀翎，我先前听他提起过。那是百年前，一位神秘人交给他的，让他好好保管，若是有人来寻，朱雀翎愿意跟那人走，便把朱雀翎交给那人。”
“那他可知道这朱雀翎里养着一缕魂魄？”玄穹问道。
邢督摇头:“我不知道。我问过他，若是主人来寻怎么办？他只让我宽心不要多想，其他的，并没有与我多说。”
玄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你体内有朱雀翎，样貌不曾变化也不奇怪。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为何会这么多年都是一副模样？”
邢督道:“百年前，他救助了一位神秘人。那人为了报答他，给了他一颗药，说是可治百病。后来他病重垂死，将信将疑吃了那药。自那以后，他便不会老了，一直到现在，百年过去了，他依然是及冠之年的模样。”
玄穹微微蹙眉，问道:“你可知，那位神秘人是什么身份？”
“不知。我只知道他的名字。”邢督道:“他叫月恒。”
玄穹敲着桌面的手顿住，双眸微眯。
西泽境主，月恒……
言痴在玄穹身后，闻言也皱了皱眉。
玄穹想不明白，西泽境里是天地灵气之源，月恒身为西泽境主，从西泽境诞生之初便守着它，这么多年都未曾离开过一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人间？还拿着他的魂魄？
意欲何为呢？
难道跟他两百年前被伏击有什么关系吗？
唉……玄穹颇为苦恼的叹了口气，扶额指着识妖，道:“他刚刚探了我们的记忆，你问他，这朱雀翎是不是我的。”
识妖刚想说不是，对上邢督严肃的眼神，弱弱改了口:“嗯……”
邢督似是松了一口气，低头轻笑一声，对玄穹道:“既如此，那便应当早日还你。只是……”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可否再给我一天时间，等明天日落，我便把它还给你。”
玄穹没说话，言痴抢先道:“早晚都要还，为何还要等一天？”
“我想……跟他好好道别。”邢督轻声道。
“好，那就再等一天。左右这百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天了。”玄穹道。
“多谢。”邢督看着他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我大抵可以猜到他为何能够将朱雀翎给我用。我醒来后，初时没觉得什么，后来慢慢发现，他好像……没有情绪、没有感情了。不会笑，不会哭，不会生气，不会伤心，也不会高兴。像是一个冰冷的木偶人。我试探着问过他，他只说年纪大了，心里波澜就少了。他极力掩饰着，我也就当做不知情，彼此心照不宣。”
“你们感情很深吗？”玄穹问。
“嗯。”邢督笑笑:“很深。”
玄穹轻轻吐了口气，叹道:“大概是……朱雀翎被他的情深感动了吧，故而跟他做了交换。无论是谁，想要谋得什么好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邢督静默片刻，苦笑一声，道:“果真如此吗……那若是我把朱雀翎还给你，他是不是就能变回正常人了？”
“一般来说，是的。”玄穹道。
邢督释然:“如此便好。”
“将军……”识妖眼里含着泪，弱弱叫了他一声，似乎是不舍。
邢督看了一眼，又对玄穹道:“还有一事，想请先生帮忙。”
“这位小妖今夜打扰先生，是我授意的，还请先生可以饶他一命。”邢督解释道:“以往来我这儿的人，我都会让小妖去探一探他们的记忆，确定他们的目的是否不轨。他只是听我的话去查探记忆，从未伤过人。还请先生网开一面。”
玄穹笑笑:“无妨，我不为难他便是。”说着手一挥，识妖身上的绳子便悉数断了。
“多谢先生，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告辞。”他起身施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识妖看着邢督的背影，眨着两只大眼，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
玄穹、言痴:“……”
“哎哎哎，我还没动你呢，哭什么？闭嘴，再哭我就把你剁了喂狗！”玄穹凶狠道。
然而这小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哭得更凶了。
玄穹:“……”
识妖哭着挪到玄穹脚边，抱住他的腿，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
玄穹一阵无语。不过他还没说什么，身后的言痴倒是先黑了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乌金剑拿了出来，抵着识妖脑门，阴恻恻道:“拿开。”
小妖身上冒出一阵冷汗，默默地把抱着腿的爪子撤了回来，但是哭泣没有停止。
言痴见他收了爪子，也收了剑。
“你在这儿还不走，就是为了哭给我看吗？”玄穹嗤笑一声:“证明我欺负你了？”
识妖吸了吸鼻子，有点结巴:“不、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渡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