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迷梦》猿飞

3、身世卷三

　　三、
　　“驸马冯绍民，查重案除国贼，社稷之功臣也。无奈英才天妒，于前日伤重不治。圣上明其功绩，特追其为蔡国公，谥忠勇。另赐食邑两千户，由其妻天香公主代受。”
　　李公公读完圣旨，见天香仍跪在原地，便冲一旁的杏儿努了努嘴。杏儿会意，忙跪走过去扶仍在出神的天香，“公主，您还好吗公主？”
　　天香无视杏儿询问。她爆喝一声，起身将圣旨夺过，又仔细将那上面的每个字都读了一遍，竟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怎么会？这个人昨夜还将自己抱回房内，那时候看上去明明是好端端的模样，怎么会突然就伤重不治？’天香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她胸中有口气喘不上来，又想开口责问宣旨的李公公，一时气血逆行，竟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桃儿杏儿扑去扶天香。另一旁庄嬷嬷瘫软在地，她手中捻着的佛珠落在地上，面上已经有了清泪，“冤孽哦，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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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香再醒的时候，看到杏儿守在床边。她想说话，但嗓子干渴，强行张了口也发不出声。倒是杏儿察觉她醒，赶忙将一直备好的温水递到她嘴边，先是给她润了润唇，才伺候她喝了两大口。天香喝得急，便呛着了。杏儿忙拿帕子给她去擦，却被天香捏住了手腕。杏儿不敢挣脱，只抬头去看她。
　　天香眼底是清晰可见的血丝，明明睡了三日，又好像三日未眠。她借刚才的水润了喉，开口声音仍是有些沙哑，“驸马呢？”
　　杏儿浑身一软，她下意识低下头，怯懦着不敢说话。
　　“我问你，冯绍民呢？快让他来见我。”天香气急，她想要如以前一般一把掀开被子，却发现身体绵软使不出任何力道来。她这才想起自己中了金亢龙和木青霞联手一击，现下气虚体弱，是无法使出力来的。天香心中怆然，她又咳了两声，再次问到，“冯绍民呢，怎么还不来见本公主？”
　　杏儿急得哭出声来，她去抓天香的手，抽抽噎噎地喊，“公主，你节哀啊公主。”
　　杏儿的哭声惊动了刚到门外的桃儿及庄嬷嬷。她二人才送走最后一波来吊唁的人，正紧赶着来看天香，却没想到，天香竟然是醒了。于是她们赶忙推门，才一脚踏进屋内，就看到天香茫然的神色扫过她们的脸，问她们，“冯绍民呢？怎么还不来。”
　　“公主嗳。”桃儿登时哭出声来，她上前与杏儿一起伏在天香床前。天香已经坐起，她们一人扯着天香的一条袖摆，却都说不出话来。庄嬷嬷见状，上前训斥，“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还不给我起来。”
　　桃杏相互扶着站起。天香顺着声音去看庄嬷嬷，看她也是红了眼眶。便不再追问冯绍民去了哪里，只是喃喃自语，“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李公公来宣旨，说驸马死了。可是他明明昨夜才将我抱回房，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庄嬷嬷轻叹一声。仪妃去的早，自己在天香身边照顾了十六年。她虽然调皮捣蛋，却总是开朗明媚的，何曾有过这般失魂落魄的时候。庄嬷嬷心中亦是酸楚，她顾不得尊卑有别，上前去抚天香的手，“公主，驸马已经停尸三日，今夜便要敲钉了。您可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天香身子摇晃两下，但终归没有如上次一般昏厥过去。她强行起床，任由着桃杏为自己梳妆。期间全程静默，只有杏儿将一朵白花簪上她发的时候，才悄不可闻的抽噎了一声，但旋即又屏紧了气息，不再出声。

　　正堂静谧。
　　天香扶案站着，她将一众人都打发了下去，连桃杏都没有留下。堂中央白色的奠字格外刺眼，天香只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去。她的视线落在屋子正中那口黑黢黢的棺材上，但还是不敢走上前去。
　　天香在堂内转了一圈。她将这正堂内内外外看了好几遍，想象着这几日有多少人来过。其中多少人是真心，多少人是假意。又有多少人，如她这般难过。
　　先前来的路上，杏儿与她说了这几日近况。张绍民和李兆廷曾询问自己境况，但听闻自己未醒，便托言改日造访。太子老兄和父皇也来看过自己几次，不过自己那时还在梦中，自然不知。刚才杏儿问，是否要将自己醒来的消息传去宫内，自己摆了摆手，只说明日。
　　今日的她太累，没有力气去看父兄关切的脸，也没有力气去劝说自己原谅他们。‘若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驸马又怎么会死。’这样的心思，天香只敢想这一夜。过了今夜，她还是不能恨他们。
　　天香深吸口气。她终于走到棺材边上，哆嗦着手想去抚冯绍民的脸，却是不敢。她犹豫了两次，还是收回手来。

　　堂外传来争执声。天香心生不悦，正要出堂去看，就有侍从进堂来禀，说是东方胜带着人在外面闹。那侍从怯懦了下，道，“小侯爷执意要进来。小的说已经过了时辰，但他不听，他手下的人还跟府内的护卫起了冲突。”
　　天香叹气。她出门去看，果不然看到东方胜带着十余人在门口吵扰。那日东方胜替冯绍民受了一掌，又被欲仙踢下欲仙台，伤势颇重，好像抬下去的时候已经昏迷。天香猜测东方胜许是与自己一样将将才醒。对于东方胜救了冯绍民这件事，天香是心怀感激的。她见东方胜头绑白绸，确实是来吊唁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东方胜是为什么突然和冯绍民有了私交，但既然他是诚心来吊唁，天香就不想扰了冯绍民灵前的清净。天香叹气，开口道，“东方胜，你一个人随我进来吧。”
　　天香声音沙哑，却很好地制止了场上冲突。东方胜循着声音望过来，他看见天香站在原地摇摇欲坠的模样，也就不再多言，只让手下在外面等着，他一人跟天香进去。
　　东方胜进了堂便径直往棺材走。天香见他弯腰想去碰冯绍民的尸身，心中一紧，开口喝道，“你干什么！”
　　“我来带她走。”东方胜直起身来，他没有再继续动作，而是先回头看向天香，“她是我娶的女人，是被你的父皇和哥哥杀死的。我来带她走，带她去没人害她的地方。”
　　“东方胜，你大胆！”天香气急，她撑着棺材站直，双眼却是一直盯着东方胜，一股在气势上不能输的气劲，“他是我入了玉牒的夫君。以前你与我们为敌，我只当你是一时糊涂。你在欲仙手下救过他，我会一辈子感激你。但如今他死了，你为何要来侮辱他？”
　　东方胜看着天香双目通红一副将要与自己拼命的样子，心里不自觉起了两分怜惜。他猜天香应该对冯素贞女扮男装一事不知情，所以才会在此处与自己对峙。但他不愿改变初衷，于是面露讥讽，问天香，“你说他是你的夫君，但我怎么听说，你与他成婚三年，却从没有睡在一处过？”
　　天香摇晃了一下。东方胜便接着说，“自然是没有的，她是女人，又怎么敢与你圆房。”
　　“我与他成婚三年。”天香低头喃喃，“初始是我三心二意对不住他，后来，后来妙州回来后，我便明白自己心中只他一人。这半年朝夕共处，自然是早就行了周公之礼。”天香猛然抬起头来，她面色潮红，倒教东方胜迟疑了下，“他是我的驸马，不是你的冯小姐。”
　　“我不信。”东方胜言道，“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在骗我。”
　　“我又如何会拿自己的清誉来作伪。”天香深吸口气，她凝着东方胜，看他眼底有了犹豫，但又好像有一股信念支持，便问到，“况且，你又为何认定了她就是冯素贞？”
　　“我，”东方胜一滞。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从自己的衣领内掏出一方红肚兜来，却是偏过脸不肯去看天香，“这是我在她屋内搜到的，藏得严严实实，若她不是女子，又怎么会藏有这个东西？”
　　天香觉得自己心头漏跳一拍。她强装镇定，伸手接过肚兜，抖开看了一眼，轻笑一声，“这是我遗留在他那处的。我们夫妻，彼此有些对方的物什不是很正常？你不曾娶亲，自然是不会明白。”
　　东方胜被天香的话头堵的一噎，冷哼了一声背过手去，“还是那句话，空口无凭，我凭什么要信你。”
　　天香叹息出声。她将那肚兜捏在手心，压低声音说话，“莫说他千真万确就是冯绍民。哪怕她真的是冯素贞，你今日做出这般事来，他在九泉之下还能安歇吗？我的驸马死了，为了救我父兄的江山而死，我的痛苦远比你多。你可以说是他们害死了他，我却连这么说的立场都没有。若不是为了我，若他不是偏偏当了我的夫君，又怎么会死。”
　　天香声音越说越低，干了几日的眼也终于落下泪来。东方胜瞧着她，牙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连环做了好几次，才道，“好，我不与你争。不是我信了她不是冯素贞。而是我想她清清白白地走。至于她的仇，你不报，我去报。”
　　天香颓然一叹，又言，“你何必疯魔至此，皇叔的教训还不够么。”
　　东方胜挺了挺背转过身去。他没有答话，又听天香喃喃，“今日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曾听到。他是个好人，也肯定不希望你因为他做傻事。”
　　东方胜还是不出声。天香听他脚步渐远，终于是伏在棺上哭出声来。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天香呆呆地坐在地上，她的手心仍紧紧攥着那条东方胜带来的红肚兜，脑内满满的都是东方胜说过的话，‘她是女人，又怎么敢与你圆房。’、‘若她不是女子，又怎么会藏有这个东西？’
　　天香站起身来，她站在棺前仔细端详棺内那张安详的脸。是熟悉的模样，可不知道衣服下是不是自己以为的模样。
　　天香屏了呼吸，她颤抖着双手，缓缓去揭寿衣的领口。
　　是光洁平整的上身。
　　天香的眼泪簌簌落下来。“对不起，”她说，“对不起，不该怀疑你的。对不起，你为了我而死，我却在怀疑你。”泪水打在那人的胸口及脸颈，晕开一片。天香手忙脚乱地去擦，却在下颌与脖颈的接触处，摸到了薄薄的一片。
　　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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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个bug.电视剧中天香刚结婚时庄嬷嬷入宫13年,加上本文设定结婚3年,所以她应该照顾了天香16年.
其余内容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