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于意

10、给那少年，带吃的

　　在同学间，陈奕的人缘非常好。因为陈奕赚钱却不势利，同学们问他买房买车的相关信息，他都知无不言，给出最诚恳的建议，甚至同学约他聊几句，不管是在水吧还是餐馆他都会悄无声息把单给结了。这种诚恳和大气，除了极个别眼红的，基本没有人会和他交恶。

　　回来一个月出了，除了和张伟因业务关系往来，其它同学聚会、吃饭唱K等晚间活动陈奕都没参与。今天张伟张罗了几个同学吃午饭，他便答应了。

　　张伟说：“怎么着，午饭时间奕少你才肯出门？晚上的活动都喊你不出来，这么反常？看来晚上被女人霸住了。”

　　“霸你的头，晚上下棋，过得像老头儿似的。”陈奕懒懒的说。

　　“得，运筹帷幄，你是起了大野心，江山看你了。”张伟坏笑。

　　“你妹，害人有多种，一种就是你这样的，编个足以流亡的帽子盖下来。”

　　陈奕是觉得晚上好像安排了某项固定内容了，唱K喝酒这些不如这项固定内容有意思，不足以打破这个固定安排。而且如果他不帮那少年收摊，那个广告灯牌架好像蛮重的，少年一个人折腾很狼狈很累。

　　想到这，出门时他打电话给叔叔五金工场的师傅订制了个带轮子的底座，还特地绕到杂货店前量了尺寸。少年奇怪的看着他在广告灯牌架边蹲了好一会。

　　刘达因着宗教原因没吃牛肉，毕业后，大家从打打闹闹插科打诨变得互相理解、包容了，张伟说一直没留意，点错菜了。桌上几人当着刘达的面没碰那盘芥兰炒牛肉。

　　买单后，看着那盘满满没动过的牛肉，陈奕眼前突然晃起杂货店柜台前少年捧着碗吃饭的样子，为了能兼顾看店，少年都捧着一个大碗在柜台前吃饭，一碗骨架，骨架烂得已脱肉，一盘鱼确切的说是一条串着鱼头鱼尾完整的鱼骨，鱼肉基本已被夹光，只剩鱼头鱼尾鱼背边一点点鱼肉，少年就这么就着一条鱼骨头、几块骨架、几条榨菜丝吃一大碗米饭。少年处于长身体的年纪吧。

　　桌上还有两块芋泥夹心馅饼，一女同学点的，陈奕和张伟不喜甜的都没吃，陈奕想了想，交代把那盘芥兰炒牛肉和两块芋泥馅饼都打包了。

　　提着装着打包盒的袋子，陈奕走到柜台前，少年奇怪午后这人怎么就出现了，身上还有酒气，又化身可恶的人了？看这人一眼又会被喷一头脸烟？少年防备的抬着眼，流海发丝间，可见大眼睛澄澈中一丝惊慌。

　　“你吃牛肉么？”陈奕轻声问，陈奕是抽着烟，但没喷他一头一脸烟雾，脸上反而有丝丝温情，甚至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神态。

　　少年茫然点头。

　　把装着打包盒的袋子往柜台上一放，推到他面前，“给你下啤酒。”说完陈奕转身走进宿舍院。

　　拆开袋子，满满一盒芥兰炒牛肉，下面一个小盒子，装着两块馅饼，少年的心咚咚作响，拎起一块馅饼，虽冷了，但吃着还是蛮香的，少年没吃过这些，只觉新奇和好吃。

　　少年嘴角无法抑止的咧出笑。那芥兰炒牛肉他留到晚饭，加热后全叠在白饭上面。

　　于是陈奕晚饭时间过来时，就看见少年捧着一大碗芥兰牛肉浇头饭在柜台前吃得欢。陈奕买烟时，学着少年那种只抬眼不抬头的瞧人法瞧了少年两眼。

　　“这鱼的肉跑哪去了？”陈奕看了眼那条诡异完整的鱼骨，点好烟后突然问。

　　“夹给爷爷。”少年嘴里一大口肉饭，含糊不清的咕囔，流海发丝间澄澈的大眼睛闪着亮光，可以看出他吃得很开心。

　　唔，陈奕点点头，转身走入闲人堆。

　　不用说，那烂得脱肉的骨架也是熬骨汤后捞出来的，基本和肉渣没什么差别，口感相当无法评价。陈奕莫名的烦燥。

　　见他吃得那么欢，陈奕不禁心里嘀咕，真有那么好吃么？怎么可能？牛肉再次加热后什么口感他明白。他就没想少年会把菜留到晚饭，他以为少年会如他所说来瓶啤酒。叹了口气，又烦燥又难受，总跑神。

　　牛肉经过再次加热后又老又韧。可是少年眼里看着在下棋的陈奕，嘴里吃着陈奕给他打包的菜，心里乐得跟烟花暴炸似的，只觉得牛肉无比的好吃。

　　陈奕和系花超短的拍拖期间，也给系花打过包带过点心。
　　在学校水库边，系花看着那盒点心，眉头都快蹙成麻花了。他问怎么了？不好吃？见客户带的小秘书吃的挺欢，才给她打包，再说点心一大盘，按人头上一盘八个，在座的男的都没吃，就那小秘书吃了三块，也不算剩菜吧，陈奕这么想。他从来就不是细致的人，能为系花做到这份上他觉得也够了，比带系花过来这吃还显着有情意吧，至少和客户吃着饭还想着她。

　　挺好，系花淡淡的说。她觉得很别扭，若是陈奕觉得这东西好吃带她去吃不就得了？打包别人吃剩来的算什么，何况陈奕不是没钱。男人肯为你花钱才是真的把心思放你这里，系花这么想。她还没能体会男人特地为她做些小事其实也蕴含着心思。

　　本来月下水边，陈奕还真有点想亲亲系花，见系花脸上透着烦燥不满便作罢，送系花回宿舍，抱着笔记本在宿舍折腾策划案，忙活到半夜，发现忘了给系花发晚安信息。我去，每晚都要发晚安信息这事也不知谁发明的。第二天系花也没有质问他，挺好，原来没发晚安短信系花也没啥。
　　但从那后，两人无疾而终。他也就此没亲过系花的脸，牵过小手手而已，不过他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他想也许自己确实是心糙了些？也许还有点渣？但他暂时没想改，渣就渣吧，谁年轻时不渣过？他倒是不会很自我感觉良好，只是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

　　也许是他第一次拍拖就遇到了心思细腻的系花，让他吃了个高难度的亏，致使他完全失去了追女生的欲望，人还是得做自己擅长的事，他觉得他还是适合折腾兼职折腾业务，至于女朋友或妻子，将来总会有的，不着急。至于生理需求，健身、业务把他忙得只需偶尔烦劳一下五姑娘。

　　人们都说陈奕眼高光特孤傲，从没见陈奕主动追过谁，一堆向他示好的女生，陈奕也置若罔闻。陈奕真觉得冤，他觉得很漂亮的和一般漂亮的女生没多大差别，他看着都觉得挺好，笑起来好看，哭起来可怜，对女生他很绅士，但他暂时的兴趣可能在业务开拓上，如此而已。

　　悄悄说一句，他觉得将来和哪个女生过日子，可能都差不太多，他继续拼事业，让人家过得好，如此而已。所以他真没猴急谈女朋友。哪天时间到了，自然会有那么个人吧，他会让人家过上好日子，也愿意偶尔给人做餐饭吃，也会对孩子好。

　　张伟说：“怎么像活在古代呢？你就没想过，在你身边享受这些的，必须是你特别有感觉、特别挠心爱的女人？”

　　陈奕想了想说：“还真没这想法，不挠心我也不会对她不好啊。”特别挠心？他特别想打下一个又一个的本垒打，比如月薪五万？月薪十万？公司年销售一个亿？

　　张伟又说：“无法想象，不过我预感，总有一天，会有人能挠得到你的心的，到时你就得趣儿、也知道苦味儿了。”陈奕笑了笑，会吗？无所谓，或者，也有点小期待吧。能让他放在心尖上挠的人儿？

　　可能还没知道女人的好，陈奕觉得，打下一单业务的那种兴奋度和满足感，是最刺激的，比如，大二那个寒假，他在中介兼职，卖了一个别墅，总价七千多万，提佣到账短信过来时，刚好是清晨，一声低吼，他瞬间喷了出来。人生还有比这更爽的吗？有，他知道，等他创下年薪百万、两百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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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两天，陈奕又给少年带过一次吃的。

　　那天张伟给他拉的公寓团购的单儿终于结算了，两人都赚了一小笔，又都不想老套的喝酒吃饭庆祝，对视了一眼，居然都默契的说，回家吧。毕业后，脱离那个青春燥动的环境，是不是真的变老成了？

　　突然想吃粥，顺顺肠胃。他回家顺道在市场，买了一斤多仔排、十几个小鲍鱼，反正也闲着，这锅仔排鲍鱼粥熬得很仔细，全程站着炉火边划动勺子耐心的煲煮，加了几个小干贝提鲜，香浓鲜美。

　　自己吃了三大碗，装了一碗留给陈瑾，还剩下不少。陈木是不回来吃晚饭的，留着的话林丽肯定捣腾给田平吃，他宁可倒了都不想这么仔细熬煮的粥给田平那软骨狼吃。眼前又晃出了少年和少年面前那盘鱼骨。

　　他把剩下的粥全装在保温壶里。五点多下去，放在柜台上，推到少年面前。

　　少年抬眼看了看他，快速的递烟、收钱、找钱，抱起保温壶，倏地闪了进去。把陈奕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

　　小心翼翼的打开保温壶盖子，一缕浓浓的骨香味飘了出来，少年的小舌尖伸在唇外，双眼发亮，他装了一碗给爷爷，其余的装在那个大碗里，拿到柜台前，一边吃一边抬眼看向在旁边踱步等人过来下棋的陈奕。

　　陈奕看了他两眼，便没再理他。他知道自己熬的粥有多好吃，他也是有意想让少年知道好吃的粥长什么样，别再推那种汤是汤米是米的粥给他吃了。虽然他晓得，少年是知道他没在家吃饭，一片好心，可是吃那种粥会死的好伐？

　　爷爷说很好吃，说实话，少年没太偿出味来，他太激动了，看着陈奕，吃着陈奕带过来的粥，他感受不到任何粥、排骨或鲍鱼味。吃完咂么着回味时觉得好像是和自己煮的骨汤粥不太一样。

　　他小心的向陈奕伸出弯勾的小食指，陈奕慢吞吞的踱到他面前，“嗯？”

　　“粥你做的？”少年眯笑着问，他想陈奕和母亲不大对付，肯定不会拿她煮的粥下来给他吃。

　　“嗯。”陈奕微微颔首，老神在在的等少年夸他厨艺好。

　　“嘻嘻。”少年轻笑。

　　呃？这算什么？调戏？咋连句夸也没有呢？陈奕蹙眉看了看少年，暗骂小鬼头。

　　“哈气。”少年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陈奕笑出了声。

　　少年瞪了他一眼，“你骂我什么？”

　　“小鬼头。”陈奕很坦诚。

　　“唔。”少年对这个骂词并不生气，好像还挺开心，因为陈奕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好像很显亲昵。

　　少年没把保温壶还给陈奕，没打算还。陈奕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扬了扬眉，这人也太怪了吧？至少把保温壶洗了还回来？这壶林丽经常用着的。陈奕又不想开口跟少年讨，想着既然这人喜欢，就给他呗。林丽问起时，他说让他不小心给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