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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琉璃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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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珂接过来,温柔问他,“这是什么?”
“我送给你的,你可喜欢。”少年踌躇中带点憨厚。
他脸上烧起来,耳轮中也连带着储藏上霞光的绯色,揭开奁盒,里面是今日冰赛的彩头,一只御赐的琉璃燕。
在霞光下清透闪耀,熠熠生辉。
“这是御赐的荣耀,为何要赠我?”
他生怕她不喜欢,“你说的,这樽冰燕十分好看。”
观他这幅神情,宋珂心下也懂了几分,“今日场上,你拼了全力哪怕被冰刀割伤,也要击中那一球,是为了夺这个彩头赠给我?”
少年乖如山头黄麂的眼睛看过来,垂首点点头。
宋珂叹息,“伤得可重?”
少年憨憨的摇头。
“这樽冰燕虽好,我却恐不能接受。”宋珂不忍伤他,柔声道。
“为何?”
他满脸的认真,一身的倔强,心仿若要跳到嗓子眼。
未用门第的理由拒他,宋珂轻笑:
“族中已为我定下婚约。”
“那、那我将这冰燕赠你,你退了族中的亲事,等我几年,过几年我及冠了,你就嫁给我,我绝不负你,此生只有你一个,定会好好待你的,可好?”
少年鼓起了最大的勇气,诚恳地一字一句如立誓。
蓬莱阁门外还有稀松的人群来回走动,宋珂生得华彩夺目,明艳的容貌,玉姿仙骨,翩翩若九天神女,走到哪都不容忽视。
周遭有人已经在远处漠然围观,金吾卫中有人认识周朔的,无礼的讽刺声在空旷的冰场上显得尤为刺耳。
“这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想着讨媳妇了?”
“我看他是在永兴坊吃甜酒糟吃多了,醉了吧?”
“他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宋三娘子可是侯门嫡女,你配得上么?”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啊,撒泡尿照照吧!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还想娶天仙?”
“......”
流言迫人,人群中的讥讽越来越过分。
“你同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的,我不会再低头,也不会再让人欺辱。”周小郎不顾流言,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可......你也嫌弃我的门第么?”
“不,怎么会?”
这么说似乎也很奇怪。
眼前的少年不过堪堪才和自己一般高却要受尽冷眼,这世间的无奈太多,她不想自己也种下无奈的因果。
“不,周小郎,我宋珂要嫁得郎君,绝不会因我是女子而轻视我,信我、敬我、助我,予我自由,予我爱与敬,绝无拉锯比较,绝无世俗的衡量。”
“若你能做到这些,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要我退婚也并无不可......”
话音未落,周小郎头颅猛地扬起,眸中既是欢愉,又燃起点点希望。他本以为是飞蛾扑火,却不想火光并未炙烤他,还替他照亮了前路。
围观者也都往回直抽冷气,这宋娘子信口便要退婚,对南岭那桩婚事想是有所不满,这位周小郎君该不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吧?
宋珂扬声,“只是,我要嫁的郎君还有一条,必须做到。”
“是什么?”
周朔急急问道。
宋珂笃定认真,不似是在开玩笑:“我平生最爱前朝书法家王焕之的字,若我要嫁,必要嫁一位郎君,写一手极好的字,堪比前朝王焕之。”
“字?”
“嗯。要好到世间无人能敌。”
“可,我、我的字并不十分好......”
宋珂乌鸦鸦的长睫垂落,似有无限遗憾,轻叹一声:“唉,你的确样样都好。可是怎么办?我最是欢喜字写得好的郎君。”
“这......,这可如何是好?”
周小郎满脸的焦虑,急地不知说些什么了。
人群中大家又开始笑他。
“尚食局有一口盛酒的大缸,小子,你自己跳进去得了。”
“人家宋三娘子是心善,给你台阶下,你可别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
宋珂睥睨轻笑,“无妨。”
将手中的奁盒递还给他,“如此看来,今日我与这只冰燕儿是无缘分了,这御赐的宝贝你且好生收着。若有一日,你将字练成,再带它来寻我。”
留下一抹笑意,她擦肩而过,莲步轻移朝长寿宫而去。
待行出几步,周小郎忽而朝着宋珂袅娜的背影放声喊:“宋娘子,信我,我定会努力,待我将字练好就来娶你!”
蓬莱阁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皆在低声私欲议论。
耳畔是众人的嘲讽,宋珂回眸一笑,朗声回应:
“好,若能有人一手好字,堪比王焕之先生,无论身份家财,我宋珂便嫁与他。”
周小郎咧着嘴笑了,冰场之上方才还在讥讽的众人也鸦雀无声。
当蓬莱阁下的痴情艳事,一字不落的传到虞洮耳中的时候。
他先是酸意浓浓,再而是恼火宋珂的轻挑,可当听见她与人约定必要嫁一位郎君,书法堪比前朝王焕之先生的时候,胸口的怒意却缓和了许多。
他回想起前一日在桌案前,碧纱待月,红袖添香。他因忆起梦中之事,便提笔写下一篇《诗经·野有蔓草》。
宋珂在案边为他研磨,凑上近前细看,由衷叹道:
“表哥,你的字当真写得好,都说字如其人,果真是疏朗俊秀。我阿耶曾收藏过一幅王焕之的名作,我瞧着表哥你的字,与他相比也丝毫不差的,还别有一番帝王的威严之气。”
王焕之是前朝著名的术法大家,相传在百年前,前朝末代君王为了得一副王焕之的字,竟以一座城池与人相换,足以见得王焕之书法之精妙,一字抵万金。
“阿珂,你夸大了。”虞洮负手执笔轻笑。
“表哥,你是不知,我小时候字写得极差,被先生打了数不清的手板,一年的罚写堆得有人高,才终于练得一手勉强能看的字。因此,我一见到好字就着迷。”
那日,虞洮一直也没相信她的恭维。
只是趁机从背后环住她,握住她的玉手拿起狼毫,薄唇亲吮她的耳尖,在她耳边沙哑着嗓音,低声喃喃道:
“是么?阿珂,那朕教你写。”
直到最后,他们也没写成一个字,宣纸上点点墨渍。宋珂手儿发颤,娇软的身子被挑逗地直化作一滩水,喘息地偎在他怀中,任他予取予求。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要琉璃燕,我只要你的一个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