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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巧问情 ...

  •   美人含情脉脉,双眸剪水;郎君情意绵绵,温柔动人。两人勾勾缠缠的相视一眼,隔着山水楼台,越过一众的官员、侍从,眼眸纠缠到一处。

      碧瓦朱甍间,廊腰缦回里,佳人廊下眉目流转,殷殷顾盼,这诗情画意的一幕,直叫礼部的官员,亭下的金吾卫,还有在场的一众太仆们,都被这股子浓浓爱意的酸臭味虐得够呛。

      午时过后,毛茸茸的雪粒子从天上往下坠,虞洮不动声色端坐文德殿前广场礼坛上,宋珂就静静倚着在文德殿廊下眺望。

      直到皇帝祭天斋戒结束,已然黄昏,太阳即将落下。

      雪潇潇,风细细,昏昏沉沉的天气,寒风扬起她的云缎锦袍,宋珂窈窕单薄的身姿仍旧斜斜依在远处廊下。

      明日除夕,皇宫各处结满红灯笼,夜晚点亮,红光四射,喜气洋洋。

      反而更衬得佳人形单影只,绰态情深。

      祭礼毕,礼部官员们各自散去时,都不免赞叹一句:陛下实在是享齐人之福,如此佳人,这般真情,怎能不情深意浓?

      “哒哒——”

      一阵阵踩水声在身后响起。

      宋珂回眸望去,虞洮着一身明黄龙纹锦袍,袍上龙身翻腾,海水江崖、五彩祥云环绕四周,行走间佩环清脆作响,身后太仆撑着盖伞,宫人紧紧跟随,他结带绶绦,肃穆凛然。

      灯笼的红光映照,眼前的人都似蒙上了一薄薄的红纱,叫人看得不真切。

      虞洮步子很大,却走得格外慢,经过廊下行至她身边。

      宋珂盈盈欲起,半边身子却坐得犯麻,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些踉跄,扶着廊柱站好,弱弱开口唤他:

      “表哥......”

      虞洮眸光沉沉,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天冷,快回罢。”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怕一不小心便深陷进去。方才,远远便瞧见她的裙角被雨沾湿了,人却还病着,那么重的伤还没好全。

      宋珂咬唇,眼眶泛红。

      身后的宦官高泽可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鬼精灵,一瞧这番场景气氛,便赶忙识趣的退下,还不忘摈退两旁下人。

      一众黄门、护卫撑伞立在不远处的廊外,绿萼也退下。

      廊下独剩下他二人,一阵死寂。廊外雨下得愈发大,雨点噼里啪啦落在枝叶上的轻响打破宁静——

      “明日就到除夕了,阿珂只是来看看您......”

      宋珂诉说了来意,又急忙解释,“哦,表哥莫要担忧我的伤势,已大好了,真的。”

      虞洮的心揪了一下,她竟这样卑微地爱着他。

      半个月的时间,他从未去探望过她,即便当她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他也仍旧像一座无法攀越的雪山,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年关事情多,朕脱不开身。宋三娘子救驾有功,朕理应重重赏赐的。”

      他侧首看向高泽,“拟旨,南岭宋珂救驾有功,赏公主爵位,黄金千两,良田百亩,还有,并着朕前年在京郊置办的那处避暑的宅子一并赏赐。”

      说罢,他回首看向宋珂,神色匆忙极了:

      “还有折子要看,朕得空了就去看你。”

      宋珂仿佛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虞洮逃也似的便要走,就好像再多看她一眼,哪怕一眼,哪怕再多与她待上半刻的工夫,他便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不,先别走。”

      她猛地上前,拽住他明黄的袖袍,身上独有的零陵香飘荡在虞洮鼻尖,“表哥,先别走,好么?阿珂有话要说......”

      她似是卑微到了尘埃里求着他留下听她说完。

      虞洮脚步迈不出去了,整个人愣在那处,由着她攥着他的衣袖,背对着宋珂。

      宋珂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心中也是十分忐忑,但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走一趟,只得继续照着想好的戏本子演下去,

      她唇齿间发出浅浅的呜咽,“阿珂不想要公主爵位,表哥,你知道阿珂想要的是什么.......”

      泪珠儿将落未落,宋珂欲语还休,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呜咽声,努力使它不要显得太过刻意。

      啜泣声传入虞洮的耳畔,他感到自己的心在轻微的发抖,他还是没有回头,声音喑哑:“如今许了人家,你,该自珍自重。”

      这句话一出,宋珂有些急了,“表哥,所以你要眼见着我嫁给别人?”

      本是一场戏,宋珂却越说心里越不痛快,当真生出一丝忿忿不平,真真实实的委屈了,眼泪也含了几分真情,哭得也愈发止不住,“难道你忍心看我为他人身披嫁衣?共他人相夫教子?与他人携手白头?”

      难道他对我的喜欢,也就不过如此?

      虞洮挥袖,欲甩开她固执拽着的小手,足下步伐凌乱,抬手猛地撩起帘笼,一抹明黄直直就往东暖阁殿中去。

      宋珂却活像是一只咬着肉的小王八,使劲的攥着他的袖袍就是不松手,手心都冒出汗来,紧追在后头跟进殿里。

      她真是好不甘心!

      心直往下坠,我与他人成亲,他难道当真毫无所谓?

      空旷的正殿中烛火通明,虞洮背对宋珂泠泠站着,面色如铁,不发一言。

      他怎能忍心看到表妹,与他人白头偕老,恩爱终生?

      虞洮不敢想。

      他只是不能再呆在那里,听到她在背后哭,却怕自己忍不住转身,将她搂进怀里。

      她却偏要颠颠儿的跟进来,进到屋内只有他二人,宋珂更加变本加厉,在他身后梨花带雨,声泪俱下的哭诉,大有他若不依,就要变身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

      “表哥,如今,阿珂虽与别人定了亲,可那不是我所愿,我只想与表哥相守终身。”

      她在身后哭哭啼啼,呜呜咽咽。

      虞洮不用回头瞧她,便能想象得到她柔肠粉泪,双眸含珠的那番模样该美得多么让人心惊,多么让人心颤。

      可他身为澧朝皇帝,是万民的表率,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责任,他怎可不顾众意、轻举妄为?

      暂且不论,他多年所受的教化,决不允许他做出夺人之妻的事情。

      若他当真做了,那么身为一国之君,他的言行必会对百姓产生极大影响,皇帝为一己私欲而夺人之妻,其影响之大,民间议论之多,牵连之广,定会对民间礼俗教化做出极坏的示范。

      “阿珂,过去,是朕对不住你。”

      宋珂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儿悠悠晃晃,一听到他开口说的话,只觉得他想将之前所有都撇个干净。

      男人的诺言果真都是假的!都说痴情女子负心汉真是有道理!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半假半真的那股子气劲一个没憋住,就从口中呼啦啦全冒出来了:“表哥,凭什么?你当初也与毕氏有婚约。而今呢?我身为女子,一有婚约,你就要与我全部撇个干净?”

      不过因为是女子,在这世道中就要听任家族安排摆布?

      姑母如此,她亦是如此。

      “表哥!”

      方才的泪珠儿还挂在脸颊上,她却越说越忘形,平日里的端庄娴静全抛到脑后去,陡然间便浑身是胆,语气高扬:

      “我再问一次,最后一次,你,当真要我嫁给他人?!”

      她气得还呼哧呼哧,因患了伤寒而有些喑哑的嗓子仿佛瞬间都好全了。

      虞洮听见她的忿忿,终于惊疑地转身,表妹素来言语温柔和气,何时会有这般盛气逼人?

      或许真是气急了......

      对上他探寻的眼眸,宋珂才反应过来。

      真是太冲动了!

      她恨不得当即咬断自己这不听话的舌头。

      宋珂眼珠滴溜溜地转。

      “咳咳——”

      她捂着喉咙,佯装咳嗽起来,泪眼汪汪,玉容暗淡,细瘦伶仃的身姿一歪,似是风中一朵弱不经风的花,娇娇柔柔的就往他怀里倒:

      “表哥,真舍得阿珂嫁回南岭去,此生再不相见么?”

      虞洮无措地扶着她,喉中发出深沉的一声叹,“是朕对不住你。阿珂,你的刀伤还没好,先回去罢。”

      宋珂借势就搂住他:

      “那表哥会来看我的,对么?”

      “如今......”他牙关紧咬,玉雕似的下颌线紧绷着,“你已许了人家,理应自怜自爱、注意言行,若叫他人传出去,你的闺名当尽毁。”

      见到他如今这副模样,宋珂波澜混杂的胸中思绪一下子便安定了,心中如清风拂过,水波微起,绽开了朵朵莲花。

      “......原来是因为这个。”

      宋珂笑了,扯着他明黄色的袖袍,皓腕娴熟地盘上他的脖颈,将头枕在他的胸膛,小脸在他龙纹衫袍上磨来蹭去。

      “别乱动!”虞洮大手制住她。

      ...胸口的伤还没好全,別再裂开。

      宋珂笑得更厉害,凑到他耳边轻声软语:

      “阿珂还以为表哥不喜欢阿珂了呢,这半个月都提心吊胆的,如今才安心了。”舒心的叹了口气,她又开始刻意勾他:

      “所以......,表哥,您这般克制,原来是为了我的名声?”

      声音妖媚,吐气如兰。

      虞洮知道,她是故意使坏在他耳边吹气,吹得他耳根子酥酥的,心里也酥软发麻的厉害。

      他喉咙发干,偏头躲开她。

      “不是。”

      她捧起虞洮的脸,他眸中是些看不真切的雾气,他越是如此,宋珂便越是喜出望外,她杏眼弯弯,像一抹月牙儿。

      “不是?”

      她调笑着对上他的眼眸,定定的观望,似是想从中瞧出什么珍奇异宝来。

      “可信中阿耶说了,婚期定在今年八月,盼我速速归乡待嫁呢。我来上京的时候,在路上走了有近两个月,如今算算日子,不是应该启程回去了?”

      宋珂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笑得花枝乱颤,打定主意他舍不得放她离开。

      她在他怀中咯咯咯笑。

      红唇素手,耳语深盟,她柔软馨香的娇躯倚着他,笑起来如乱颤的花枝,水波荡漾,两捧雪玉抵在虞洮胸前。

      虞洮挪开视线,手臂急忙脱开她,三两步退到桌案边。

      “宋三娘子,你实在太过孟浪!”

      他距她远远站着,薄唇紧抿,长睫微垂,掩住一切外露的心思,低声斥她。

      宋珂却再不怕他,手捂胸口郑重道:

      “表哥,我胸口这一刀是为你受得,但我心甘情愿。这一刀也是我宋珂跨越世俗约束,流言万千,勇敢迈向你的第一步。”

      姑母愿她终生活得肆意,天命逼她悖常道而行。她本就不是天生贤惠,听话的乖巧贵女。如今,她反倒还要感谢这天命的安排,才让她有机会活成真正的宋珂。

      她嘴角扬笑,开口就直往他耳朵里灌迷魂汤:

      “表哥,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一对男女若是真心相爱,那第一个征兆便是,男子身上的胆怯,女子身上的大胆’。”

      “如今,你瞧,这句话说得对是不对?”

      这一笑,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这样的肆意快活,虞洮感觉自己仿佛第一日认识她,一夜之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样的一颦一笑不像是娇柔美丽的表妹,却好似在何处见过?

      哦,原是那位罗浮梦之中的翩翩仙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求预收文收藏,感谢了!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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