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魔录》移山倒海

5、第 5 章

　　清晨，玄家院内，玄极子、柳氏、玄青正围坐着石桌吃早饭。昨日玄青从傍晚开始睡，直接睡到了今日凌晨。醒来后一直惦记着白敬晔的伤，此刻边吃饭边问玄极子：“师父，白敬晔呢？”
　　玄极子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一直昏睡着，我看上午是醒不了了。”
　　玄青惊讶的说：“还在睡啊？他的内伤很严重吗？”
　　玄极子说：“很严重。”
　　玄青面色有些凝重：“那肯定也难不倒师父您吧？”
　　玄极子说：“那是当然。”
　　玄青放下心来：“那他要多久能好啊？”
　　玄极子哼道：“好不了了。”
　　玄青吃了一惊：“啊！您不是说难不倒您吗？”
　　玄极子说：“是难不倒我，可我没说要治啊。”
　　玄青问：“为什么不治？“玄青焦急的站起来，不小心打翻了饭碗。
　　玄极子不再理会玄青，瞅着给玄青重新拿碗的柳氏忿忿的说：“你瞧瞧，这丫头为了个外人，跟我摔碗！你说他有什么好的？”
　　柳氏翻了个白眼，她对玄极子无理取闹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她也理解玄极子的用心。玄极子对玄青十分疼爱，从小悉心教导，如今玄青长大了，自然也盼着她能嫁个长相、人品、能力各方面都出众的人。可惜他在村里村外物色许久，都没有找到满意的人选。倒是总担心玄青年轻单纯，被一些坏人骗了。因此每每发现玄青身边出现陌生男子时，玄极子都会像现在这样试探一番。柳氏不赞同他的办法，像他这般一边挑来拣去一边又提防着所有人，玄青何时才能找到如意郎君？
　　柳氏无奈的说：“青儿大了，有分寸。”
　　玄青正在郁闷：正天地良心，她怎么敢在师父面前摔碗？听柳氏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师父的当。玄极子说不治一定是逗她的，师父可从来没有见死不救过。
　　玄青暗恼自己不淡定，她笑嘻嘻的对玄极子说：“师父啊，您老人家想多了。白敬晔背上那道伤你也看到了，那是为了救我才被砍到的。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我怎能对他不闻不问呢？而且他伤好后肯定要离开咱们断崖的，我当然还是最爱师父师娘了。”
　　玄极子面色缓和，玄青还继续哄着，她把身子朝玄极子这边蹭了蹭，谄媚地对二老说：“师父师娘，我给你们讲讲我这两天的经历吧？”
　　玄极子和柳氏忙说：“好，快说说。”
　　其实他们早就想问了，可是玄青刚回来时又累又饿，吃饱饭后玄极子又忙着去给白敬晔治伤，玄青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所以才一直没问。
　　玄青从那个巨大的爆炸声开始讲起，讲述了她明哲保身失败后如何与白敬晔联手脱困，二人又如何躲在捕兽坑避过搜捕，又如何从多岔路口逃回断崖村。讲述过程中玄青故意略过了同披一顶斗篷等细节，又加入了一些对二老的思念之情。然后玄青以“我能顺利回来，多亏师父师娘平日对我的教导”结束讲话。
　　玄极子和柳氏听完都唏嘘不已。玄极子说：“这么多年了，岔路口的口诀你竟还能想起来！”
　　玄青说：“是啊。若非如此，我可真要凶多吉少了。对了师父，岔路口的口诀很多地方我都不懂，您再给我讲讲吧。”
　　玄极子说：“关于这套口诀，我是从一本旧书里看来的。回断崖村的路我亲自验证过才教给了你，其他的岔路口会有些凶险，多有巨兽出没，这也是村里人不去那片山谷的原因。等以后天暖和了，我带你去探探，没准以后还会用到。”
　　玄青说：“哦，原来是这样。”
　　玄极子说：“以后再去镇上要换了服饰妆容，千万当心被人认出来。”
　　玄青说：“师父放心吧，当时正是深更半夜，我又一直裹着大斗篷，半遮着脸。就算以后再碰见十次也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的。”
　　玄极子说：“嗯，如此最好。”
　　玄青突然想起一事，她疑惑的看向玄极子说：“对了师父，您是不是去镇里找我了？您早就知道我要回来了对不对？”
　　听玄青如此问，玄极子又半眯起一双眼睛微笑，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柳氏忍不住对他翻起白眼，玄极子不理会柳氏的鄙视，缓缓叙述：“前天你没回来，我便连夜去了镇里打听。药材铺马老板说你根本没去过他店里，镇子里又突然出现了许多高手，形迹可疑，我就猜到出事了。情况未明，我又担心你的安危，便直接抓了他们中一人打了一顿，一下就问出了那天夜里的事儿。那些杀手说没抓到人也没找到尸体，我料定你躲进了山中某处。与其贸然进山寻找，不如在外面给你的对手找点麻烦，让他们没工夫去山里。于是我去山谷口挑事儿，逼他们撤回了人手。事后我就赶回来等你了。”
　　听了玄极子的描述，玄青才明白那声关键时刻救了他们的爆炸声是师父搞出来的，连忙夸师父英明神武。
　　玄极子捋了捋胡须，说：“小事一桩。”
　　玄青也特别应景地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玄极子，仿佛在说：我的师父真是太厉害了。
　　柳氏不耐烦地说：“吹完了去把碗刷了吧。”
　　玄极子哼了一声拿起碗缓缓向厨房走去，他一手托着一摞脏碗，另一手却负在身后，嘴上悠哉道：“小事一桩！”
　　柳氏和玄青不禁又是一阵好笑。
　　玄极子离开后玄青又想起一桩事，她对柳氏说：“师娘，既然师父去过镇里，那刘老头的病也治好了吧？”
　　柳氏看了看厨房方向，小声说：“别让你师父听见，否则刘老头要倒霉了。”
　　玄青奇怪的问：“为什么？刘老头倒霉不倒霉关师父什么事？难道救不过来了？”
　　柳氏小声说：“刘老头压根没病，装的。”
　　玄青惊呼：“啊？他没事装病干嘛？”
　　柳氏解释道：“吓唬老李头媳妇呢，苦肉计。”
　　玄青一听，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断崖村里有一李姓老头，人称老李头。他的的媳妇张氏可怜刘老头一个人孤苦伶仃，经常探望帮助。时间久了刘老头对张氏产生了一些特别的情愫，时常对张氏做出些暧昧举动。老李头羞怒之下和张氏大闹了一场，让她不许再见刘老头。
　　柳氏说，刘老头不甘心，装病博张氏的同情。谁想张氏还没上当，村里的医师玄极子却上了当，他费尽心思要治好刘老头，所以才有之前玄青深夜出山买药材的事情。后来玄青许久未归，众人十分担心，刘老头良心发现主动承认装病一事。玄极子狠狠地数落了刘老头一翻便去了镇里，从镇里得知玄青遇险的消息后对刘老头更是气愤至极，所以一回到断崖村又去找了刘老头，还联合老李头逼着刘老头写下了一封“悔过书”。大概内容是如果刘老头再找老李头媳妇或者做出其他伤风败俗的事儿，就把他家的大院子献给村子做学堂。要知道，刘老头家的院子可是这断崖村里最大最豪华的院子。
　　玄青听柳氏讲完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玄极子这个人活的很洒脱，平日里对大多数事情都很淡漠，唯独十分疼爱玄青。只要是玄青受了委屈，不管大小玄极子总要出面给她讨回来。从小到大这类事情时已经屡见不鲜。饶是如此，玄青听说玄极子因为她把刘老头逼成这样，也忍不住觉得惊讶和感动。她默默地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师父。

　　白敬晔自前一日服药睡下后一直未醒。早上玄极子来为他诊过脉，脉象上看伤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是身体还十分虚弱，这是动用禁术透支身体的后果。玄极子让玄青给他做了益气补血的药粥，想等他醒来喝，可等了一上午他也没醒。
　　直到晌午过后，白敬晔才终于醒来。玄极子早就留意着白敬晔的情况，第一时间来检查他的伤势，并让玄青端来了药粥。白敬晔见二人来忙要起身，玄极子摆手道：“省了这些虚礼吧。”
　　白敬晔还是吃力的坐了起来，虚弱的说：“多谢前辈。”
　　玄极子过来给白敬晔诊脉，又详细问了白敬晔的一些感觉，白敬晔都一一回答。玄极子听罢说：“先把这药粥吃了，一会我再开副药让青儿煎了。身体太虚，先不要吃其他东西了。”
　　说完就起身要离开了，白敬晔赶紧道了一声是，门口却已经不见了玄极子的影子。玄青把药粥端过来，白敬晔想去接粥碗，突发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刚刚他勉强坐起来，竟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玄青见此也吃了一惊，虽然已经知道白敬晔伤势严重，却没想到他竟虚弱至此。她赶紧对白敬晔说：“你别动，我来喂你。”
　　白敬晔心觉不妥、有心推辞，可他现在的确动弹不得。玄青笑着说：“我从小跟着师父治病救人，喂病患吃药喝水这些事早就做惯了。你不必客气。”
　　白敬晔说：“那多谢姑娘了。”
　　随后玄青一勺一勺喂白敬晔喝粥，一碗药粥很快就吃完了。玄青一边收拾起碗勺一边对白敬晔说：“我师父虽然脾气古怪，却最心软。你不必时刻拘礼、处处小心。”
　　白敬晔说：“我早看出玄前辈是世外高人，对其十分仰慕。此番又受了前辈救命之恩，实在不知如何感谢。”顿了一下又说：“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玄青调笑着说：“谢什么，我们做医师的都是菩萨心肠，救死扶伤是本职。你只管安心养伤。”
　　白敬晔听玄青又这般说，不禁莞尔。随后玄青又给他讲了一些断崖村的情况。
　　断崖村位于北疆之北，地处群山环抱之中，与外界联系甚少。断崖村以北，是茫茫雪山，传说雪山以北，是传说中的万兽领域。不过这只是传言，毕竟无人得见。而且就算真的有万兽出没，也无法越过高耸入云的茫茫雪山。
　　断崖南边有一条小路可通往山外的槐花镇，但小路隐蔽崎岖，外面鲜少有人知道。村民如无十分要紧的事基本不会去镇里，种田打猎便足以养家。当然，玄白二人遇险时经过的山谷岔路口也算一条路，这条路就更没多少人走了，因为根本没多少人知道。
　　值得一说的是，村子虽小，也有医馆和学堂。医馆就是玄家，村里人口不多，玄极子懒得另设医馆，就在自家院子里东西两侧盖了耳房，一个充当药房，一个充当医馆。断崖村不大，村民不多，但玄家是村里唯一的医馆，一年四季倒也生意不断。遇上家里贫困的，就直接掰几个玉米、薅些个青菜，就算抵了药费了。因此，玄极子在村里还是相当有威望的，奈何脾气古怪，鲜少与人亲近。
　　至于学堂，是老李头的儿子李元槐办的。李元槐，人称李先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他将老李家一处废弃的院子休憩一翻，虽然条件简陋却也勉强可用。每年被送去李家学堂读书的孩子不少，可惜大多只是识得几个常用字、会写个名字、再会点简单的算数就算学成了。村民大多觉得与其把时间花在学堂读书，不如早点学会过生活的营生，比如打猎种地等。对此，玄极子曾说过，李元槐窝在这断崖村里，实在是大材小用。
　　听玄青一番介绍，白敬晔对这个世外小村已经有所了解。这样的一个小村里竟有玄极子这般高人，真是应了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两日后，玄极子在医馆里给村民看诊，透过敞开的院门瞄见院墙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这人身高体形似成年人，批了一件黑不溜秋的旧棉袄，长了一张黑不溜秋却稚嫩的脸，正是昨日偷袭了玄青以后逃跑的黑嘎子。
　　玄极子眯缝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厨房方向喊了声“青儿”。玄青正在为白敬晔煎药，听玄极子喊她诧异地望过来。只见玄极子对着院墙外某个方向努了努嘴，玄青立刻心领神会。她麻溜地摆弄好药炉，确认火不会熄灭后，顺手抄起一根烧火棍，就朝院子门口走去了。
　　院外黑嘎子，也不知在挠头纠结什么，突然就被一个烧火棍子打中了屁股。他“哎哟”一声，抬头就见手持烧火棍、威风凛凛的玄青正准备继续打他，黑嘎子赶紧向旁边空地一滚，嘴上喊着：“妖女，别打了，我是来讲和的！”
　　讲和？玄青怀疑自己听错了。黑嘎子是断崖村里有名的恶霸，也是有名的犟脾气，从小到大惹事生非不断，被他爹打断了腿的时候都有，却从来没听说过他跟人道歉、讲和之类的。她狐疑的说：“你刚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黑嘎子说：“我是来讲和的，我决定以后不跟你斗了。”
　　玄青不信黑嘎子的话，只当他想了什么阴招来对付她，遂骂道：“你这小子，怎么还学会骗人了？”说罢也不待黑嘎子分辨，抡起烧火棍又打。
　　黑嘎子却不躲闪，硬着头皮挨了几棍后，说：“你打吧，打完了咱俩就两清了。”
　　玄青一看这架势也打不下去了，不禁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讲和？”
　　黑嘎子说：“我有事找你帮忙。”
　　玄青更惊讶了，黑嘎子性格倔强，极少主动找人帮忙，更别说找她玄青帮忙了。玄青问：“帮什么忙？”
　　黑嘎子说：“你之前领回来那个大侠，是你朋友吗？”
　　玄青说：“是啊。”
　　黑嘎子说：“你去跟他说，咱俩恩怨清了，让他别因为你不待见我。最好再告诉他，我嘎子是个重义气的好汉。”
　　玄青问：“为什么？你被踢怕了？”
　　黑嘎子说：“当然不是，我嘎子怕过谁？”
　　玄青不解：“那为什么？”
　　黑嘎子犹豫了一下说：“我，我要拜他为师，跟他学本事。”
　　玄青奇怪道：“他踢了你一脚你就要拜他为师，我也没少踢你啊，怎么不拜我为师？”
　　黑嘎子说：“不一样，他那脚功夫可厉害了。我回去跟我爹讲了，我爹说他能瞬间挪到大石头前一定是轻功了得，而且他毫无停顿就把我揪出来踢了一脚，动作一气呵成，肯定是个高手。一般人怎么可能有那身手！”
　　黑嘎子说的兴起，漏出一脸崇拜的神情，玄青却听的十分无语。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白敬晔不是踢了他一脚，而是上刀山下火海救了他一命。想当年她给黑嘎子治了回伤，治的这小子恨了她三四年，如今白敬晔踢他一脚，竟让他这么崇拜。玄青很郁闷，可是郁闷归郁闷，想想黑嘎子这榆木脑袋，也只能算了。
　　黑嘎子又说：“而且我一堂堂男子汉，怎么能拜你这种恶毒女子为师？这岂不是让我一帮兄弟笑话？”
　　玄青怒道：“你说谁恶毒？”玄青抬起烧火棍又是一顿猛打。
　　黑嘎子边躲边喊：“哎哟，我说错了还不行嘛？你别打了，赶紧去把我师父找来。”
　　玄青懒得再与他计较，思考了片刻说：“要我帮你也可以，但我有条件。”
　　黑嘎子说：“什么条件？你说！”
　　玄青说：“从今天开始，每天一只山鸡、拔了毛洗净了给我送来。三天以后你再给我弄一头大野猪，野猪一到我立刻帮你引荐，我还可以免费给你做一道拜师宴。”
　　黑嘎子不禁犯难：“这冰天雪地的，我去哪给你找山鸡野猪去？”
　　玄青笑嘻嘻的说：“那你自己想办法，反正你弄不来我就不帮你。我可告诉你，你师父受伤了，只有我师父能治。我要是不帮你，你肯定拜不了师。”
　　黑嘎子忿忿道：“就知道找你这妖女帮忙不是什么好主意。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黑嘎子也是个爽快的性子，说着就真的去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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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文风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要被书名骗到，以后会越来越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