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中月》绮罗幽香

29、第 29 章

　　“阿玄~阿玄~”江秋月利用传音术向那边空空荡荡的喊去，声音制造得莫名凄惨。不过很有效，赵思玄听到后，快速找寻着自己的身影。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结界内，能够清楚看见外面的情况。不出去，只是因自己打不过那些奇形怪状的鬼怪。正觉松一口气时，赵思玄忽然闪到了她视线之内，眼见一斧头就要砍下来，江秋月忙道“别！我马上出来。”转过身对身后朱子齐摇摇头。

　　踏过结界，赵思玄一把将她抱起来。“月儿，等我灭了狐族，你就不用做族长了。
　　不会永远困在这个鬼地方。你现在应该想起我了吧。”
　　“嗯，是啊，还多亏你的努力了。”江秋月刻意将声音放温柔，他现在比之前更加无意识，连江秋月偷偷撩起他的衣袖，检查那朵黑色彼岸花都没有察觉。
　　江秋月看见，它已毫无光泽，自己再看到它，也不会再头疼，想是自己记忆恢复了，不会再勾起自己伤痛的往事了。她看着这印记，将手放上，以灵力探知，并未找到那魂灵，彼岸花已经在他身上多年，又是自己亲手种下的，以它为突破口，本是最可能成功的，现在看来，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她睁开妩媚的眼睛，希望能暂时拖住他，为自己留出逃跑的时间。媚术对普通人使用需要较多的灵力，对情人使用，则没有那么多禁忌，反而效用更强。
　　定住他的同时，师父在他底下布下了法阵，以暂时封禁他的行动，毕竟江秋月不能一直停留在他怀里，离开后，他肯定又会发狂，而且附近还有这些鬼怪仍然叫嚣着。
　　不过，在赵思玄停住时，朱子齐也已经出来杀了这些鬼类。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醒了，一阵灵力打在江秋月身上，就如同第一次临死时那样。花自青见状，在阵法上加入了更多的灵力，还是禁不住他一斧头下来，近乎破碎。朱子齐也急忙在他身边布下剑阵，师父布下的阵法陡然破碎，唯余他还在苦苦支撑。
　　只见狐山结界中陆续跑出一只只九尾白狐，乍一看，还挺有气势，帮助朱子齐困住了赵思玄。梦离也出来了，道“刚才就瞧见这个烂摊子了，打算怎么办。咱们撑不了太久的。”
　　“先等等，师兄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安好，不必担心。”梦离道。
　　彼时赵思灵踏过树冠，出现在秦秋恒面前。她从亡灵将士那边来，导致不少巫师围攻她，只得巧妙的躲避，而后消失在这混乱的场面中。
　　修为高强的鬼类也有些诧异，赵思灵一向不会管这些攻城略地的事情。但似乎不是与自己为敌，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秦秋恒向那边跑去，却没有看见赵思灵的踪影，她只是让他知道自己来了，没有爽约而已。
　　她混在士兵中，它们见是自己人，并没有敌意，只是，可不代表赵思灵也没有敌意。她瞬间使用荆棘绑缚住几只鬼，吸收它们的力量，使自己的实力快速提升。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残杀同类，处在末尾处，也没有太大动静。
　　它们的目标只是进攻人类，从未想到会死在自己人手中。
　　不过这样的提升方式，也不是赵思灵所能承受的。等前方的人反应过来时，赵思灵的实力已经无与伦比，暂时的，那些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站出来，黑色的荆棘在她身后绽放，摇曳着，大声道“都停手。”所有人都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吓到了许多巫师，一时半会没有一点声响产生。
　　众鬼闪到一边，纷纷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她神情严肃，不卑不亢道，“今日冒犯各位，我在此表示歉意，还望各位海涵。”接着转过身，威严道“退兵。”
　　一旁有鬼不解道“君上不是让我们攻下这座城吗？这又是怎么了，灵姑娘。”
　　“这是我哥哥的命令，不要多问了。要是有事，我全数承担。好了，再有违抗，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她的眼神狠辣，与赵思玄一般鲜红，气势也与平常截然不同。
　　这下没有了反对声，所有人纷纷退回。赵思灵走在最后，留给众巫师一个瘦小却有力的背影。城墙上的众人只是沉默，呆呆望着这一切。
　　但仍有人打破这氛围，秦秋恒跑上前去，扶住她，无视后面巫师们的眼光。她竟也真的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还好，此时前方没有鬼回头。她脸色苍白，尽管一直如此，但这次她是真的非常疲惫。
　　许久，她道“好了，我要独自走了，别送了，终究会分开的。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在这样的时刻。”
　　“别说了，你带走了他们，应是多谢你才是。”秦秋恒道。
　　顿了顿，赵思灵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离开他的怀抱，跟上队伍，踏入鬼界，再没有回头。
　　狐山，赵思玄还是如此狂暴，估计他已经不识人了吧。江秋月收到秦秋恒的消息，那边的事解决了，现在正向狐山赶来。这下，也算有了新的期望。
　　众狐狸又撑了许久，却见阵中赵思玄缓缓平静，眼神逐渐清明。江秋月一阵紧张，她知道，百年前自己被赵思玄送走时，后来的事情，或许就是自己即将见到的。
　　只见赵思玄疲惫的坐下，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是不是想要挤出一个笑来。他看着正前方，却是无焦距的，直到那个魂灵的身影缓缓浮现。
　　“好啊，赵思玄，以这样的方式让我出现在众人眼前是吧。你以为他们能帮你，别做梦了，你要是还存在，我也是永生的。过一会儿，就看看到底是谁能够胜出。”它漂浮着，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江秋月却想，果然么，百年前就是一场误会啊。禁不住眼泪下落，守在阵前的朱子齐也见到了，从那魂灵说话起，他就一直注意着她。现在，见赵思玄冷静下来，连忙到江秋月身边，道“你也听到了，赵思玄不消失，它亦不会消失。”也是想让江秋月少一点愧疚，让她转移注意力。
　　江秋月却道“不，要是将它驱逐，玄是不是也不必消失。”说着，跳到法阵边上，利用灵力将魂灵束缚住，全力拉动它。
　　它感受到这灵力，转过身，道“江秋月呀，好久不见，也不知你还能不能认出我。再跟你说一句，你这完全是无效劳动，没用的，省省吧，就算是百年前的你，也无法将我拉出的。”它的五官很是清晰，这时满是一副嘲笑的神色。江秋月试了试，果然如它所言，也不再继续。仔细在脑海里寻找着这张脸，照它所说，自己是见过它的，还是在百年之前。
　　但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它已经再次消失，赵思玄的双目重新变作鲜红色，拿起斧头，继续击打着这结界。
　　好在秦秋恒这时已经到了，他拿着一条黑色的项链回来，看材料，是石制的。
　　“师兄，你终于来了。这是哪儿来的？”江秋月急切问道，满眼是掩不住的欣喜，却仍有几分焦急。
　　“这个东西能暂时转移一部分赵思玄的灵力，来削弱他的力量。是灵儿走之前送我的，她带走了那军队。”秦秋恒道。
　　想起临走之时，她从脖子上取下这条项链，把用法告诉了自己。
　　灵儿已经尽力在帮自己了，也不能让她失望啊，他这样想着，拽起项链，从赵思玄身上吸取大部分灵力。果然，他的动静小了一点。
　　朱子齐冲上去，召回剑，与他的斧头相撞击，这样看来，似乎不相上下，旁人无法插手，只得看着他们。不过，赵思玄带来的各种飞禽走兽此时也破开了狐山的结界，年幼的狐狸被叼走，化为人形的狐狸做着搏斗。洞中柳老板等人也参与其中。
　　江秋月还是拿出陪伴自己多年的弩箭，向空中射去，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无法做出更多了。黑石仍不停吸收着赵思玄的灵力，眼见得与朱子齐的战斗，隐隐有要输掉的驱使。
　　突然，空中飞禽与亡灵呜咽一声，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又传来一声划破皮肉的声音，异常刺耳。
　　江秋月向朱子齐那边望去，发现朱子齐的剑插入了赵思玄的心脏，他的心脏竟流出血来。他被剑刺伤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并没有一点血迹。
　　朱子齐此时也吃痛，跪了下来。
　　江秋月见这戏剧性的场面，本以为一切结束了，正想松一口气，微笑的望向朱子齐。
　　但他似乎一样受了重伤，站不起来。
　　江秋月跑过去，秦秋恒已经先她一步。她死死看着那个方向，赵思玄的躯体渐渐消散，只剩一缕洁白的，透着光亮的灵魂，与一块与秦秋恒拿来的黑色石头一样的一条项链。
　　灵魂就如同赵思玄带她到轮回门，看到的那么多亡灵一样。竟然没有散发出黑色的怨念，着实令人吃惊。
　　那个魂灵直到此刻才尖声叫出来，虚影浮在空中，同样化作尘埃，犹自大笑。
　　赵思玄的灵魂却没有动，或许还有什么心愿吧。秦秋恒将这缕魂收进一块玉里，施了法，让它安心呆着。
　　江秋月走到朱子齐身前，才发现他前胸有一道巨大的切口，是赵思玄的斧头。心脏被割成两半，已经咽气了。眼睛闭上，神态很安详，或许是帮她完成心愿的满足吧。要不是身上那点血迹与凄厉的伤疤，就想睡着了一样。到底是听不到一句最后的遗言。
　　江秋月只是紧紧抱着他，有些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心中只是悲伤。
　　那块黑石骤然发亮，随即将这些飞禽走兽与亡灵的力量抽回。凄厉的哀鸣后，也只剩黑色的烟雾包围着整个狐山。
　　“原来这些东西依靠的全是他一个人的灵力。”花自青道。
　　“秋恒，这项链有两条。你拿来的，是那位姑娘的吧。”他顿了顿，又道。
　　“师父，你知道她。”秦秋恒道。
　　“在狐山住了许久，不至于连这个人都不知道。把它还给人家吧。”
　　“嗯。”秦秋恒转过身，见江秋月还坐在地上，只好蹲下来，摸摸她的头，这时，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江秋月只是盯着一个地方，缓缓道“师兄，我想起来了。那个魂灵，是百年前，阿玄击败的鬼君之一，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它们之后的去向，只是在屋外等着阿玄出来。魂灵，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附在阿玄身上的。它肯定心有不甘，才会一步步控制他。”
　　听她说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便知道她有些疯魔了，忙道“都过去了，别去想。这一切跟你也没太大关系。”
　　听到这话，江秋月只是沉默着。
　　许久，见秦秋恒还在这里，便道“师兄，你先回去吧。我想静静。”说着，又紧紧的抱住了朱子齐的尸体。
　　秦秋恒也就听话的离开了，顺便带走了梦离。她刚才一直想要靠近，又见他们二人神色不对，这下，也只好回到那残破的狐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