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中月》绮罗幽香

30、第 30 章

　　一月后，江秋月参加了狐族新任族长的登基典礼。不是自己，自己的灵力消失得差不多了，没这个能力。
　　那天之后，江秋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看着朱子齐入殓后，被巫师抬走的心情了。
　　葬礼很隆重，祥云殿中一片雪白，所有人都身着雪白的素缟。她也在其中，想是朱子齐生前告知过易星烁，她将她带到棺材前，只有至亲才能到达的地方。
　　江秋月看见，朱子齐的脸不似之前那样狼狈，整个人仿佛睡着一般，伸出手去，却没有一丝温度。
　　之后秦秋恒走来，也不知是怎样得到的许可，告诉自己“月月，别难过了。你与他这辈子无缘，下辈子还能继续的。师兄帮你。”
　　接着，拿出一支玉簪来，与赵思灵居住过的不同，颜色更深。他将簪子放在朱子齐身上，将他尚未离开的魂魄收入簪中。打上标记，几十年后，自己便能找到他，与他相见。
　　后来，这只簪子便时刻不离左右。江秋月解开自己的麻花辫，盘起了长发。

　　在赵思灵将士兵带走后，巫师们终于在许久之后有了一点反应。留下来，处理了那一波波黑色的雾气，能够超度的亡灵都送进了那条专门为它们开辟的道路。
　　江秋月去了一趟鬼界，带着赵思玄的灵魂，与师兄一起。打算送他去轮回门，有他们在，还能插个队，提前呢。
　　到了鬼界，赵思灵还是穿着一身黑斗篷等着她，与她一起送走了这个亡魂。
　　秦秋恒拿起那条黑石项链，递到她手上。
　　赵思灵接过，勉强笑了笑，“哥哥最初将这项链给我，只是担心我太过弱小，他怕再怎么小心，总有保护不到我的一天。这项链，可以使我们共用对方的灵力。哥哥在最后一刻，将他毕生的灵力全数送进项链中。现在看来，我也能接替他做这个鬼君了。”
　　江秋月沉默了，看着赵思灵忧伤的神色，完全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但心中也早有预料。以前，灵儿说出这番话，肯定能让人大吃一惊。只是，这次很多事情全靠灵儿出面，秦秋恒已经将这一切告知自己了。
　　见江秋月脸上担忧，又道“不用担心我，都看哥哥做鬼君多年了。再笨，也知道该如何做的。让鬼界有它应有的秩序，也是哥哥的梦想啊。若不是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魂灵，哥哥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的。”赵思灵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最后这句话，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秦秋恒只能看着她，明白自己不能再为她做什么了。
　　接着，秦秋恒拿出那块玉，几人一起看着那缕魂慢慢进入轮回门，直至消失不见。
　　他们知道，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还能见到他，只是，那时候，相貌已变，肯定不能认出他了。

　　在所有的事情结束几天后，江秋月看见自己的娘亲闭上眼睛，陷入长眠，没有痛苦，身体消失不见。整个狐族为之哀痛，花自青却将自己与梦离单独叫走。
　　江秋月原以为狐族算是即将灭亡时，花自青却道“我们需要下一位族长了。”
　　江秋月很疑惑，不是应该没有人继任了吗？
　　直到花自青解答“其实当年湖中有两只狐狸产生，这件事连你娘亲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非常少见的，我将此事隐瞒了。那天我抱回了两只狐狸，分别是你与梦离。经过一段时间发现，你的资质比她好了太多，我认定你是狐族下一任族长。可后来又有那么多事情发生，眼见着你是无法接受这个大任了。所以，在最后一百年，我教授了梦离许多我毕生学会的东西。还好，不算太晚。梦离，你愿意做这个族长吗？最后的结局你也看到了。”他回头看着梦离的眼睛。
　　“可以呀。”梦离爽快的接受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反正最后的结局不都是死吗，过程怎样也无所谓了。老族长支撑了这么多年，自己也玩够了，甚至连传说中的鲲都见到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唯一的遗憾是，我还没有在人间生活过呢，梦离心中想。
　　继任仪式很快举行，就在老族长消失的第三天。
　　那天，梦离穿着华服，好像一瞬间长大，再不是那个能笑能闹的小女孩。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承担着重任。
　　族长是一代一代的传承，师兄当然也要接替师父的责任。
　　仪式还未结束，花自青便背着行囊，欣慰地走下山去，不再是以往那副严肃的面孔。他说“几百年了，我终于轻松了。不要舍不得我，要是心情好，回来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临死时，我肯定在狐山上就是了。”江秋月等人看着他走下山，也宣告着，他们这些人终究要独当一面了。
　　待他走后，梦离便将狐山升至天空，四周再次现出一片云海，白湖也因着这变化，开始孕育新的白狐。
　　驱走了所有人，秦秋恒独自走向湖中，那里冒出一只狐狸，蜷缩着，没睁开眼睛，模样很可爱，与他们一样。他如实对梦离，江秋月二人道，只有一只，毕竟，双生狐是真的很难得啊。

　　江秋月静静的等待着，最开始，狐族总有一堆事等着处理。江秋月便帮着处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转瞬之间，她已在狐山中平平淡淡的度过了几十年，朱子齐的魂差不多已经在人间了。
　　她便迫不及待的到秦秋恒处去，不管他此时是否有闲暇时间，让他务必要帮自己找心上人。
　　秦秋恒无奈地抬起她的脚，将带了很久的铃铛摘下来。取出玉簪，略施小法，然后对她说“他转世后，脚上会有一个铃铛标记。等他出生时，会与你脚上的铃铛产生共鸣。现在，你可以去找他了。”
　　接下来，江秋月到了中城，祭拜了朱子齐的墓碑。在这之前，她见到柳老板也在这祥云殿呆着，她本来天资不错，现在，教授各地来的巫师，成了一代长老。她将叶维维的骨灰葬在祥云殿的墓林里，静静的躺着。柳老板的容貌看着比之前更加苍老，也是，都几十年了，若是普通人，早已作古，因她是巫师，寿命才比别人长久。看见江秋月，愣了一瞬，很快笑起来，似乎又记起了这么个故人。
　　江秋月也笑笑。
　　走入祥云殿，江秋月看到朱子齐的墓碑，跪下亲吻着上面的名字。之后，小声说“谢谢你为我带来的欢乐，也谢谢你一路上保护我。我只是想说，我很爱你，希望你能回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铃铛迟迟没有反应，直到有一天突然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声音。她顺着铃铛的指引，又见到了柳老板，在她教授的孩子中，有一个正努力学习着。江秋月知道，这就是他了。
　　在这些孩子休息时。江秋月走到他面前，给他一个最诚挚的微笑。
　　却不料他用稚嫩的童音道“小公主，你终于来了，我等你许久了。”说着，他撩起自己的裤脚，脚腕上，赫然是一只铃铛的印记。
　　江秋月想，原来那个标记还能让他记住自己，便道“你为什么不来呢？”
　　“我是小孩，不能走太远，祥云殿我暂时也不能离开，待我学有所成，才能伴你更长久。小公主能暂时留在这里陪我么？”说着，他还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颇为可怜。
　　江秋月笑着点了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