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中“百事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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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路怀远想起家里零食吃完了，带着索望直奔超市。
超市里有许多家长带着小孩逛，其中有个小孩在零食架前恋恋不舍，奶声奶气地跟家长商量能不能多拿一袋奶片。
路怀远带着这个只比他矮半个头的青少年，也莫名生出了些带孩子逛超市的慈祥感。
这个月的工资刚发，他目前手头比较阔绰，于是手一挥，对索望说：“想吃什么，随便拿！”
索望拿了一盒薄荷糖。
路怀远眼睛黏在货架上满满当当的薯片和果冻上，再次大方地表示：“不拿点零食？”
“不喜欢吃。”
“拿点吧，万一晚上饿呢？”
索望不为所动：“吃点水果就好。”
路怀远不气馁：“薯片什么的真的不买？”
索望不留情面地揭穿他：“是你想吃？”
“不，”路怀远义正辞严地说，“大人不吃零食。你不要客气。”
索望一时觉得有趣，故意不理会姓路的大人眼里疯狂的暗示，执意要走：“真不喜欢吃，我们去买葡萄吧。”
旁边那个买奶片的小孩也还在坚持：“妈妈你之前不是说好吃吗，你不买一袋吗？”
他的妈妈以与索望类似的无情语气说：“不买。”
小孩说：“吃奶片可以长高高。”
路怀远说：“薯片能让人快乐。”
索望看了眼小孩，小孩妈看了眼路怀远，他俩又互相看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地轻轻勾了勾。
于是索望往购物车里扔了五袋薯片，小孩妈往购物篮里放了两袋奶片。
路过奶粉货架的时候，路怀远扯了扯索望的袖子让他停下。
“给你买袋奶粉，助眠的。我看你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睡觉？”
“哦，因为我学习到深夜。”索望一脸认真地说。
路怀远回想了一下之前看过的K班历史成绩和排名。虽说索望不是倒数，但也是中下。之前他觉得索望成绩还行不需要操心，是因为下意识地跟自己高中时候比了一下。况且，K班学生本来整体成绩就挺差，就算是中下也属于要抢救的边缘了。
嗯……每天努力学习到深夜，怎么还能做到有一半的课都不及格呢？
但还好索望的不及格不是个位数的那种蒙眼瞎涂都能拿到的分数，而是真正有分量的不及格——每一次，那门课都离及格线差2或3分。
当然，这话是不能直接问的，太伤人自尊。
于是路怀远把奶粉放进购物车里，说：“补补身体，说不定还能长个。”
索望抬头瞄了一眼路怀远一米八五的个头，没说话。等两人走到保健品区的时候，索望说话了：“要不要买点试试？说不定能防衰老。”
得，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路怀远咧嘴笑笑，这小伙子虽然面上乖巧温和，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两人回到家，路迪迦像一颗黄色炮弹般冲了过来，扑了路怀远满怀。扑完路怀远又去扑索望。好在这些天索望已经对路迪迦逐渐免疫，被扑也早已习惯，他手上拎着塑料袋，腿上缠着一条狗，就这么拖着腿来到客厅把袋子放下。
路怀远已经迫不及待地拆薯片和可乐了，还晃着薯片袋顺便意思意思地问了句索望吃否。
没想到对方竟然没像前几天一样一回家就钻进房间不出来，而是点点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路怀远捞袋里最后两片的手顿住了，只好又拆了一包薯片递给他。
“最近葛橙变了很多。”索望说，“穿着没以前那么夸张了。”
“人总是会变的。”路怀远嚼着薯片说。
“我们班有过很多班主任，但你是第一个能做到的人。”
“做到什么？”路怀远挑眉，“改变她？”
索望点点头，捏了一片烧烤味薯片。
“不是我改变她，也不是杜萱改变她。是她自己改变了她。”顿了顿，他又说，“只有自己能改变自己。”
索望忽然又问：“不是杜萱向你要的照片吧？”
路怀远停住了往嘴里送薯片的手。“嗯？”
“不过有一点我没搞懂，如果你想向杜萱确认一个人，拍她的学生档案上的照片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拍她本人？”
路怀远一拍大腿：“对啊！”拍完腿觉得不对头，再看索望，对方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像在看一条给钩就咬的笨鱼。
路怀远伸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假咳了几声，说：“你怎么猜到的？”
索望不答反问“有天晚上，我听到你跟人打电话，对方似乎是葛橙的初中班主任吧？”
路怀远笑笑，抓起茶几上的可乐喝了一口后，忍不住揶揄道：“你天天到底是在努力学习还是努力听墙角？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路怀远半躺在沙发上，喝可乐喝得猛了，浅褐色的甘甜液体顺着下巴滴到了白衬衫的领口，他抬起手背随意地抹了抹。
索望就着可乐的痕迹扫了一眼，下颌骨线条流畅，皮肤健康光滑，五官硬朗中掺着些柔和。是个挺好看的男人，他想。
“我倒是第一次看人喝可乐跟喝酒似的。”索望说着，给他递了张纸巾。
索望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路怀远的小酒瘾有点上来了，但碍于未成年在旁，不好当场酗酒。他只得先按耐住，笑了笑接过纸巾，以可乐代酒又灌了几口。
小半瓶可乐下了肚，路怀远才接上了之前的话：“对，我是问了一大圈后才发现她俩竟然认识，然后让她俩联系上的。”
路怀远注意到葛橙，是因为有一次下课后，她追过来问他对她的着装有什么看法。
那时候他看到了葛橙手腕上的三道疤痕。明显是用刀割过的。
她的眼神里，除了倔强、焦虑和骄傲，还有努力隐藏起的彷徨无助和空虚。
下午放学后，路怀远把贝贤拉到学校附近的拉面馆吃饭，顺便向这位七桐十中“百事通”打听了一番，拼凑出了这位学生高中以来的大致经历的图景。
葛橙进入这所高中后，每天都是这样打扮。起初大家都觉得新奇，围着她左看右看，后来渐渐也算适应了。后来K班换了个姓柴的班主任……
说到这儿，贝贤却忽然捂住了嘴。
路怀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贝贤呵呵假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
“你听过一个词叫欲盖弥彰吗？”
贝贤想了想，点点头：“想掩盖某件坏事，结果却让它更显眼。哈哈哈我可是语文老师，这种程度的成语难不住我。”
得意完之后他撞上了路怀远那关怀傻子的目光，顿时脑子里的一根筋转过来了，笑脸立马转哭丧脸：“真没什么，你就别问了。”
路怀远露出了一个后辈的谦逊斯文的笑容，举起啤酒杯说：“好，不说了。哥，喝两口？”
贝贤被这句“哥”叫地虎躯一震，一时之间属于前辈的胸襟气度再次涌现上来，他豪迈地同样举起酒杯，决定在酒桌上也要一展雄风：“喝！”
于是一顿饭的功夫，路怀远对葛橙的事情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包括那个姓柴的班主任。之前路怀远在那篇报道上大致了解过，但具体信息依然十分模糊。况且，他也不能确认那篇刚刊出就被全部收回的报道的准确和真实性。
柴奇坤这个名字在七桐一中似乎是个禁忌的存在。路怀远曾多次听身边的同事和学生小声议论过，但从未听到过全名，只以“柴”或者“那个姓柴的”带过。柴奇坤担任K班班主任虽然时间不长，事情却出了许多。那段时间葛橙闹了自杀，黄刺玫和郑虎进了公安局，段菱红离家出走……不仅是K班，还捎带着让两个外班男生退了学。
路怀远试图再问下去，贝贤却径自以长辈的口吻进入了嘱咐模式：“小路啊，你一来就带这个问题班级，也真是苦了你了。还好这次葛橙那个小姑娘肯替你出面澄清，不然你这次真是凶多吉少。”
又说：“其实说起K班的这些小孩，葛橙已经算是很省心的了。仔细想想，她不就是穿得跟其他人不一样吗？多大点事，有什么好整天说道的？自由法治社会，穿衣自由！爱穿什么就穿呗，趁年轻！但是吧办公室里那帮老头老太太都说她，我又不能跟他们公然呛声，真是憋死我了。”
贝贤此时脸颊通红，情绪饱满，舌头开始打秃噜，明显是喝高了。路怀远想让他打住，去买点醒酒茶来，却被他一把抓住袖子给拽了回来，不听他讲完还不许走了。
“好弟弟你别走，听我说。”贝贤扶了扶黑框眼镜，眨了眨醉眼，吧唧吧唧嘴说：“我觉得你是个正直靠谱的人，说不定你能让这个问题班级不再是问题。但是你的前路实在是太多坎坷，这些小孩身上也都不是小问题……就拿这个黄刺玫来说吧，K班唯二蹲过局子的人。你知道她为什么进去吗？”
“跟郑虎一样，打架斗殴？”路怀远回忆了一下黄刺玫是哪个学生，“但她看起来不像是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还挺瘦弱文静，其实这么社会的吗？”
“不，”贝贤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郑虎是打架斗殴，但她更严重，是持刀伤人。”
“那不也差不多吗？打架就不带刀了？”
贝贤惊讶地看着路怀远：“你怎么可以把带刀打架这种事说得这么普通？明明是吓死人的事情了好吧？”
路怀远愣了一秒，随即呵呵笑起来：“这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吗，也就瞎说说，真场面我也没见过。”
“不过黄刺玫她……”贝贤说着说着，又抿嘴不语了，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东西。
路怀远的急性子有点上来了，催道：“哥，你一下子说完吧，作为班主任我当然得知道真实情况了。”
贝贤咬唇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她把一个男生的那个，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中“百事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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