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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话  猫的报仇 ...

  •   第五话  猫的报仇
      K市是个典型的北方老城市,从地图上看,正正方方的,街道笔直着围成一个个互相嵌套着的矩形,规矩得很。就连小小的胡同,也大都是走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的方向,没有一点偏差。
      和其他来到K市的外地人一样,沈暄最喜欢在这些大大小小的胡同里溜达。只是他欣赏的并不是胡同里的古韵或是旧时代的气息,这点历史在他眼里还不算什么。他所喜欢的,是胡同里的“气”。
      还保存着胡同的地带,自然是老城区。这些地方住着的,也大多是K市的老市民。说的不好听些,住在这里,人际交往方面的确要比住在公寓大楼里要麻烦些。街坊邻居大多是几辈儿人都认识的,平常走路上遇见一个都要寒暄半天,东家长西家短,邻里之间难免有些摩擦。自然而然,有时会闹点矛盾什么的。这心里自然是有气的。
      这就是沈暄要找的“气”了。
      不论是愤怒,怨恨,执念,贪婪,还是嫉妒,只要是强烈的负面情绪,都是沈暄喜欢的,用来喂养他的座骑魇兽和宠物饕餮的好食物。
      沈暄游荡在这些胡同里,边走边看,搜寻着恶念的踪迹,捕捉它们,然后收集到琉璃筒中,带回去给魇兽和饕餮吃。
      他心里很高兴。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淳朴了,恶念也变得特别好找,魇兽和饕餮每次睡醒都能吃得很饱,长得越来越好了。
      这一家,他已经来过三四次了,但每一次都有很不错的收获。沈暄停在一户人家门外,这家人似乎总充满不满和贪念。不过看着他们家的门,破旧的生锈的铁门,和至少四十年屋龄的房子,有些贪念和不满也是正常的吧?
      抓住了想要逃跑掉的“气”,沈暄很满意地看到琉璃筒已经满了。今天就到这里好了,自从来到这里,饕餮是每九天醒来一次,而魇兽要十四天,上次他们俩是一起醒的,就在三天前,而储备好的“气”已经够饕餮吃了。
      沈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是一盒冰淇淋,也该到了他进食的时候了。他用勺子舀起来放进嘴巴,陶醉的眯了眯眼睛。
      零食,实在是沈暄的执念啊。
      一边走一边吃,沈暄来回看着两边的房屋,记下哪里还有“气”。
      在沈暄抬头看向墙头时,第一时间吸引了他的却不是那股强烈的“气”,而是——墙头上坐着的猫。
      那只猫是只花猫,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是很常见的,一只花猫。灰白黑三色相间的毛皮,体型和一只白萝卜差不多大,尾巴比平常的猫长一些,毛看起来很柔软。
      这是只成猫了。沈暄很有经验的判断。它的脸不像是小猫的稚嫩,已经长开了。所以说这只猫的体型在猫里算是很小的。
      猫也看着沈暄,眼睛圆溜溜的,似乎透露着一种渴望。
      沈暄慢慢的露出一个微笑,像猫表达着友好。
      沈暄是很喜欢猫这种动物的。他也有年少的时候,自然也遇到过难关。事实上,沈暄的幼年时代度过的极其困难。很多次,他和死亡只有毫厘之差,险险地擦肩而过。那时他不仅要让还处于幼年期的自己成功的存活下来,还要照顾什么都不知道的沈碧玄,那段时间持续了很久,久到让沈暄这样强韧的神经都要崩溃。
      在长的天荒地老的时间里,猫族一直向他提供帮助。
      或许那是因为猫族和他的种族有过紧密的联姻,而他和沈碧玄是本族最后的皇族。但当与本族其他分支的冷漠相比较时,这种雪中送炭的帮助足以让沈暄铭记一生,感谢一生。
      虽然现在的猫族早已没落,面前的这只猫,不知是原先猫族的多少代后代,血统不知被稀释了多少倍,沈暄仍然感到十分的亲切。
      他伸出手,对那只已经被他的微笑打动了一些的花猫慢慢走了过去:“来,小宝贝,你想吃冰淇淋吗?来哥哥这里。哥哥给你哟。”

      坐在图书馆楼下的长椅上,沈郁晴随意地翻着手里刚借的书,心里有点不悦。本来就是姚铄约他,现在却是姚铄迟到。而且,他有预感,姚铄要和他说的这件事,绝对不是他想听到的。
      正翻过一页,姚铄喘着粗气跑了过来,旁边跟着一个很面熟的男生,沈郁晴想了一下,好像是他哥哥姚锦。
      嘿,这人还真倒霉,难道他就是所谓的灾难体质,老是吸引灵异事件?记得上次也是他吧?嗯,好象不是……
      姚铄和姚锦已经来到面前,沈郁晴站起来,礼貌的笑笑。几个人相互问候了,沈郁晴就转向约了自己的姚铄:“说吧,什么事?”
      姚铄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挠挠头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拿这种事来烦你,可这件事,真的很严重。”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也阴沉了不少,“是人命关天的事,要不然我也不敢再来烦你。”
      沈郁晴听他这么说,也有些兴趣,问道:“人命关天?你怎么遇到的?”
      “不是我,”姚铄指着自己的哥哥,“是我哥,他舅舅家里出事了。”
      姚铄兄弟俩是同父异母,这件事沈郁晴也知道,但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沈郁晴也只是问:“是什么样的事?”
      几个人在长椅上坐下,姚锦才开始讲:“一开始的时候,就和平常没两样。舅舅和舅妈又开始吵架。”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和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李有利喝了点酒,老婆黄艳芳中午回家,看他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样子,也没有做饭,免不了又生气,两口子缠磨几句,就又开始吵架。
      吵着吵着,两人厮打起来,这也算是平常。两人平常就喜欢“过过手”。扭打了一会儿,黄艳芳毕竟是女人,力气小,被李有利揪着头发,骂骂咧咧的推搡了几下。想着结婚以来的种种委屈,还有今天受的这一顿打,黄艳芳坐在地上哭骂起来。
      李有利最不耐烦她这副模样,伸脚就踹:“嚎什么嚎!老子还没死呢!用不着你嚎丧!你想改嫁,就这样咒老子死,看老子打死你!”
      黄艳芳是个大嗓门,哭嚎起来声势惊人:“你个丧门星,败家根,我就咒你死了,你还能怎么着?你干动老娘一根汗毛你试试!我娘家四个兄弟不把你打死!我看你有几个兄弟帮你?他们不就会跟你抢遗产?
      “你个窝囊废,每一点本事不说,你妈死了死了,你捞着了几分钱?就会喝酒!我和东娃成天地挨苦日子,就因为跟了你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啊我?你说说,你有什么出息!
      “工作工作没了。连低保都吃不上,你不是成天跟人家说,你好本事,你多能耐,你有本事也跟老三似的,带着我们娘俩去香港玩一圈。呸!别说老三了,你不是成天说老大没出息吗?你连老大都不如!起码老大还有个正经工作,一月怎么也拿五千多,你呢?你连五百多都没有!还靠老婆养活!你还是男人不是!……”
      “够了!”李有利心里憋火憋到了一个极点,终于爆发了。
      他平常就最讨厌被老婆和别人比,特别是他那两个兄弟。
      他在家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从小爹妈就拿他和老大比,说他不稳重,靠不住,拿他和老三比,又说他不机灵。
      后来,他上学正赶上□□,初中没上完就不上了,虽说当时不显什么,做个工人,比老大混得还好,可现在和过去早就不一样了。老大是正牌的硕士生,在大学里教书,说出来又体面,工资也高。虽说他一直说老大闷头,没出息,但心里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至于老三,虽然也没上过大学,但他自小机灵,运气又好,改革开放那几年,下海做生意,这几年分公司都开到北京了。当初他还说老三肯定得吃大亏,没什么好下场,现在却是又妒忌又后悔——当初他要是不在老娘面前说道老三,让老娘骂了老三,兴许老三还少记恨他一点,现在叫他安排个工作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在后悔又有什么用?李有利自己心里后悔是行的,但怎么能让婆娘这么指着鼻子骂,当下就闹了,抄起脚下的拖鞋,劈头盖脸地向黄艳芳打过去。
      “爷们的事也是你能说的?你给我闭嘴!”
      若是平日里,黄艳芳早就软了,今天却不知为何,脾气也上来了,当下就泼了起来,跳起来满屋的跑着,嘴里大声地骂:“你就是个耸蛋!还不兴别人说了!你不就会打老婆!有本事你去打老大!你去打老三!你把他们都打死,你妈留下来的那几万块钱不就都是你的了!你就是没本事!”
      听着黄艳芳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李有利更怒,随手抄起放在墙根的暖水瓶,朝黄艳芳猛地扔过去:“我叫你再嚎!”
      暖水瓶把黄艳芳一下砸倒,在黄艳芳身上炸开了,热水和碎玻璃流了一地。黄艳芳倒在地上不动了,血顺着她的头往下流,混进地上的水里。
      他们俩的儿子李东刚才在父母开始吵架时就躲进了自己的屋里,听到声响,探出半边脸看,却见自己的妈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也吓得尖叫一声,慌了半天才趴到他妈身边。整个头都泡在血里了,李东平常胆子就小,吓得哭了出来,半天,才想起来去打电话,给120。
      李有利却在扔出热水瓶之后愣住了。他倒不是因为打得老婆头破血流而愣神,他是想起了刚才老婆说的话。
      你把他们都打死,你妈留下来的那几万块钱不就都是你的了。
      是啊,当时虽然老娘留了遗嘱,说把钱都留给老三,房子留给老大,但是老大可没有孩子,也没有老婆,要是老大死了,这钱,还有老大的钱,不就都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李有利不禁喜笑颜开。
      当时他母亲的死并不是正常死亡,是他和老婆黄艳芳晚上守夜的时候掐住了呼吸机的管子,硬是让老太太窒息死亡。为的就是老太太留下的那六万块钱和那处一百三十多平方的楼房。
      本来想,怎么着也得有他一半的,谁知,老太太把钱留给了老三,房子给了老大。什么也没给他!
      平常老太太挺不待见老大的,从老大干了那丢人事儿,让老太太一直气了十几年。这对李有利却是好事。可老太太遗嘱上明明白白写着,她觉得对不起老大,把房子留给老大做补偿。这明明是老大的错,怎么又变成老太太对不起老大了。
      而老三,老三还缺那六万块钱吗?六十万,六百万,老三都拿的出来,还不带眨眼的。就因为老太太说,要老三照顾她那只猫——那猫在老太太死了以后就跑了!平白叫老三落了六万块钱!要照顾猫,为什么就不能是他?
      李有利越想越来气。两个兄弟对不起他吧,老娘也对不起他!这还是亲妈吗?什么都不给儿子留!
      杀了她也该!老大也不该留!老三更该死!
      李有利想着,到厨房拎了菜刀就出门了。

      李东把母亲送到医院,不敢跟医生说他家里的事,但心里真的没有主,慌得很,只好打给了他的表哥,姚锦。
      平常李东很腼腆,总怕给亲戚添麻烦,不敢和表哥多联系。再说,姑妈已经去世十来年了,姑父现在又娶了妻子,等于和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姑父现在发展的很好,这么主动的和他们联系,李东总怕人家认为他是想占什么便宜。
      归根结底,还是他那一对父母。父亲平常就会夸夸其谈,贬低他人,母亲又酷爱占便宜。令他根本不敢往亲戚们身边凑。
      但今天实在是没办法了。母亲伤成这样,父亲一点也不管。刚才在家,他喊了父亲好几声,父亲连理都不理他。
      而且今天父亲的表现也很不对。李东在母亲被送进去抢救后,终于想起了父亲。
      父亲平常虽然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他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如果是平常的父亲,进母亲伤得这么重,又是自己打的,早就吓得不行了,今天却反应平淡,甚至还表现得很高兴。
      这让李东从骨头里觉得发冷,这样的父亲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冷血。
      还是说,父亲其实已经吓得精神失常了?
      李东越想越怕,他实在需要一个能给他出主意的人。
      他想到了表哥姚锦。
      表哥虽然脾气有点暴躁,但平常对自己很温和,两人感情也很好。表哥又是热心的性子,肯定会愿意帮助自己。别的不说,现在母亲受伤在医院里,表哥肯定会愿意帮忙照顾一下的。而且大伯就在表哥的大学里做副教授,就算表哥帮不上忙,求求大伯帮忙也可以。
      李东没有手机,他跑到护士站,借了电话打给姚锦,把事情跟姚锦说了。

      姚锦自然是愿意帮忙的,虽然二舅两口让人很讨厌,但是这个表弟一向很乖巧聪明,又老实腼腆,姚锦挺愿意跟他来往。
      可听李东叙述了事情经过,姚锦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自从上次室友张彻被那个什么执念什么的东西缠上,他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就信了十成,平常也有点疑神疑鬼的了。按说二舅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他平常很忌讳舅妈家里那几个大舅子小舅子,虽然吵架打架都是经常的,但从来没有闹大,闹得这么严重,更是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的情形。
      二舅不会是也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
      姚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忙打电话给弟弟姚铄,让他找找上次帮忙的那个学弟,看这次他能帮上什么忙不能。
      姚铄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只听哥哥说的严重,就急忙找了沈郁晴,现在听到只是夫妻吵架,还不等沈郁晴不高兴,他自己就先不由有些埋怨。
      在他看来,沈郁晴的力量是很神秘的,轻易不能使用——这也怪沈郁晴平常怕他们泄露了自己的秘密,说的神神秘秘——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应该来找沈郁晴。上次他找沈郁晴帮忙,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
      这样,姚铄脸上就流露出了不悦的情绪。姚锦却认为他是在为那两口子担心,安慰道:“没事,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叫沈同学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一句话让姚铄更是不满,姚锦偏偏大大咧咧的看不出来,让旁观的沈郁晴看得很开心——这样的两兄弟,真是搞笑。
      “我还叫了大伯。他毕竟有经验,万一二舅真的有麻烦了,也好操作。我怕……”姚锦没有说下去,但沈郁晴知道他是想说,要是他二舅妈死了,有他大伯在,起码不会让他二舅在监狱里都没人照应。
      正说着,一辆白色越野车停在三人前面,驾驶座一个男人探出头,对沈郁晴和姚铄说:“对不起啊同学,今天姚锦有点事。改天你们再聊吧?”然后转向姚锦,“还不快上车!”
      姚锦打开车门,对那男人说:“舅舅,我们几个一起去的。”
      男人也没多说什么,发动车子走了。

      路上姚锦解释了两个人的身份,姚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舅舅”,当然,这位“舅舅”,李维毓也是第一次见到姚铄,很惊讶于他和他同学的热心。
      沈郁晴从后视镜里观察李维毓,和姚锦长得挺像的,怪不得人家都说外甥像舅。只是李维毓有很明显的文人气息,身材也单薄一些,个子比姚锦低,至多也就是一米七多一点,看起来比较文弱。不过听说他也有快五十岁了,倒是看不出来,看着挺年轻的。
      这位副教授是文学院的,开了一门公共选修课,叫“魏晋风流”,讲的是很少有人讲的魏晋文学,也包括一点历史。
      这门课沈郁晴也选了,上了一个学年。的确见识到了这位教授的功底,不是一般人。也不是沈郁晴一个人觉得好,全校学生几乎都多多少少听过一两节,没有几个说不好的。这位教授就因为他的这门校选课轰动了整个学校,学生们送了他一个外号,叫文学院第一公子。
      听说还有不少女生暗恋这位教授,也是,看李维毓模样清秀儒雅,课讲得又好,又成熟沉稳,怎么不让正怀春的女生们喜欢?而且,据说这位教授没有结过婚,连女朋友都没有。
      李维毓专心开车,并不知道背后自己的学生正在YY自己。半个多小时后,四个人就到了医院。

      黄艳芳还在抢救中,李东不知道母亲到底怎么样了,急得哭了好几回,这时见到表哥和大伯,忙跑过去,说着母亲还不知道怎样了,问,他该怎么办。
      李维毓沉着脸问:“你爸呢?他怎么没来?人是他打伤的,他就不管了?”
      “我爸……我也不知道他到哪儿了……”李东一听,急的又哭了出来,“我送我妈来的时候,叫他他也不搭理,我没办法,只好自己来了。刚我又给他打电话,手机也没人接……大伯,你说我爸,不会是吓疯了吧……呜呜……”
      看他哭的可怜,李维毓也挺心疼的。他没有孩子,向来都是把姚锦和李东当自己的孩子疼的,忙劝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以为人那么容易就疯了?我看你爸。就是怕你那几个舅舅知道了,又狠打他一顿,躲起来不敢见人了。这儿大伯先照应着,过几天你爸来了我再教训他。看他这么大人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背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教训谁啊?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还教训我?你也有脸!”
      几人都转过头,一个浑身酒气,邋里邋遢的男人站在那儿,手背在身后,呲着牙向李维毓挑衅的笑着。
      见了他,李维毓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有利!你这次也太胡闹了!你看看,你把老婆得,伤成什么样了?现在还在抢救!你还自己又跑去喝酒,叫小东一个人送他妈过来。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
      “你凭什么教训我?”李有利呲着牙,骂骂咧咧的走过来,“你当你是什么人啊?警察啊,还是检察院,你管得着我?你先管管你自己吧!”
      “就凭我是你哥!”李维毓皱着眉,把想上前扶住李有利的李东拦在身后,“你这样怎么教育小东?这样对孩子的成长……”
      “给我闭嘴吧你!”李有利粗鲁的打断了李维毓,“呸!你还敢说你是我哥呢!你跟我抢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有利!你再这样,小东我就接走了!”李维毓是真生气了,威胁道。
      “呸!就你?你还教育小孩?”李有利露出一口黄牙,正想骂,又突然笑了,“我倒没想到过。你不能生,所以就打我家小东的主意了?”
      听他这么粗俗的话都说出口了,连沈郁晴和姚铄都充满了厌恶,更不用说李维毓,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你!你当着孩子们的面就敢这么说!你还有没有做家长的责任!”
      “哦,对了。”李有利笑得不怀好意,“这几个是你的学生?哎,还有姚锦呀。他们不知道吧?”
      李维毓的脸又突然变得苍白:“你,你可不能胡说!”
      “胡说?我可不是胡说。”李有利得意洋洋的转向沈郁晴和姚铄,“小朋友,长得真好看啊,你们老师平常有没有对你们做一些奇怪的事啊?”
      “李有利!你住嘴!”李维毓急忙拉着沈郁晴,“不要再听他胡说了……”
      奇怪的事?这个人想说什么呢?沈郁晴没有说话,看了李维毓一眼,又看向那邋遢的男人。
      “我可没有胡说啊。”李有利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却是大声的,几乎是喊出来,“你们老师可是个同性恋!他是个兔子!”
      李维毓的脸变得惨白一片,让沈郁晴不能不信了。
      不过……
      同性恋又怎么了,值得他这么紧张吗……
      沈郁晴看着李维毓,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是很惹人怜爱的,心里点头,他这样的男人,不做同性恋才是浪费啊。
      想着,伸手揽住了李维毓的肩膀。他比李维毓要高六七公分,这样扶着他也不费力。安慰的说:“老师,我们不会听这个人瞎说的。一看他就不诚信。再说了,同性恋又怎么了。我师……嗯,我弟弟就是。没什么的。”
      他本来想说,我师祖就是。想了一下,还是说“弟弟”吧。
      李维毓却以为他本来是想说他自己就是,心里先有些吃惊,然后就觉得极为安慰,脸色也好看多了。
      那边李有利却看不得李维毓好受,又开始叫骂,这次连带沈郁晴都骂上了,说他们俩是“奸夫□□”。
      沈郁晴只觉得搞笑,这人也太没文化了吧?连骂个人都这么没新意。
      李有利骂了一阵,声音渐渐小了,几个人正觉得松了一口气——在医院里这么被人围观,可不是好受的。却见李有利突然冲了过来,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扬起来,手里竟然握着一把菜刀,直直向着李维毓砍过来!
      只听一声惨叫,血光暴现,砰地一声,一具人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李维毓睁开因为害怕而紧紧闭上的眼睛,眼前倒着一个人,却是自己的侄子李东!
      “李有利!!!”李维毓嘶声力竭地喊着,如果不这样,他怕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李有利却完全没有伤了自己儿子之后该有的慌张或是心疼,举着菜刀,仍旧扑向李维毓。
      这让沈郁晴不禁皱眉了。这样的确不正常。
      看来,这个人的确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他暗自捏了个诀,偷偷探查,结果却在意料之外——没有。
      李有利身上没有任何法术或是诅咒或是执念的痕迹。
      那,怎么会……难道真的只是他自己丧心病狂了?
      那边李有利追着李维毓,手里挥舞着菜刀,嘴里喊着“我要杀了你”,旁边的人都去拦,但毕竟那疯子一样的人手里有菜刀,大家也都不敢近身。
      李维毓躲闪着,心里认定了弟弟已经疯了,边躲边喊着:“有利,我是大哥啊,我是你大哥!”
      “我知道你是我大哥!大哥又怎么了!”李有利追砍着李维毓,一点也不放松,听说话,他神智还挺清醒,“我连老娘都敢杀,你算什么东西!”
      “什么!妈妈是你杀了!”李维毓大吃一惊,一时居然忘了躲,差点被砍到。
      “哈哈!就是我!我掐了她的氧气管,看她死不死!”李有利得意的大笑着。
      “那是咱妈啊!李有利!你还是人不是!”李维毓声音中充满了悲愤。
      “妈又怎么了!谁叫她不给我钱!不给我钱我就杀了她!还有你!把那六万块钱给我!”李有利恶狠狠的威胁着,“不然我把你们都砍死!”
      李有利的攻击范围扩大到了所有他能见到的人,一时间又砍伤了几个人。沈郁晴郁闷的拉着李维毓躲闪着,心想,警察怎么还不来?医院的保安呢?哪儿去了?真不负责任,我要投诉!

      直到晚上,沈郁晴才和姚铄走出了医院大门。今天可真够乱的。
      姚铄很不好意思,要不是他,沈郁晴也不会牵扯到这件事里,还受了这么大惊吓。
      沈郁晴却想着刚才,精神科的几个医生说,李有利并没有精神病,而且,后来警察来了以后他的反应完全像换了一个人,怕得不行,一直说他只是一时冲动。
      真的好像是被控制了。但这样的法术,也不是傀儡术,也不是摄魂术,再说,也没有施法的痕迹,是谁,这么大能耐,连他也能瞒过去,却来对付这么一个小人物……
      姚铄在一边感慨着:“你看,人就是不能冲动啊。李东他家,本来虽然算不上多好吧,也是个完整的家庭,现在可好,他爹说不定就是个死刑了,他妈,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医生说不死也是植物人或者是痴呆了,他自己又被砍伤——唉,人啊,不能冲动啊。就是李东他爸一时冲动,就毁了他们家了。”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看李东他妈妈还能好的。”沈郁晴懒洋洋的接话,心里想着还有什么法术,既简单,又能不落痕迹的控制住他人。
      突然眼角闪过一个人影,仔细看时却又没有了。
      好像是沈暄?

      沈暄知道已经晚了,因为那两个经常提供“气”给他的“气源”之一已经快消失了。沈暄看了一眼怀里的猫,想责备他一句,叹了口气,还是什么也没说。
      已经发生了的事,你再埋怨他,也没什么用了。
      猫似乎也有点良心不安,乖巧的一动不动,用蓝色的大眼睛看着沈暄。
      沈暄就心软了,抱着猫说:“算了,这次就这样吧。反正也算他们罪有应得,下回可不敢了,杀人的天劫可厉害了。”
      说着,头顶上似乎有一片灰雾飘过来,猫害怕地往沈暄怀里躲,沈暄叹了口气,身形慢慢消失在人群里,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远离了人群,到了郊外,那片灰雾突然开始颜色加深,转眼就形成了劫云。沈暄等的就是劫云形成的这一刻,安抚了怀里的猫,沈暄对着劫云吹了口气,轻轻将劫云吹远,然后开口:“这次就饶过他吧,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天上似乎传来了一阵雷声,劫云慢慢的消失了。
      沈暄怀里的猫探出头,见劫云消失了,兴奋地跳了下来,抬头看着沈暄,猫脸上似乎还有笑容。
      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是猫开口说话了:“哥哥,这次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谢谢哥哥了。”
      “修炼到七尾也不容易。”沈暄对着猫,严肃的说,“你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以后都要小心,不能再行差踏错了。”
      “知道了。”猫有些沮丧。
      “今天你毁掉的,不是两个坏人,是一个家庭。你看那孩子多可怜。”
      “东东是可怜。”猫小声的说,“可是他们杀了主人,我不能不报仇。”
      “所以我说,今天就算了。没有下次啊。”沈暄提醒道。
      今天,你报仇也算是报恩,所以惩罚才没那么严重,下次再贸然替人出头,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沈暄看着低着头的猫,他的凡心还是太重。
      不过,如果七情六欲都没有了,为了修行,连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主人的仇都不报了,也不会让他沈暄这么喜欢。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才是他喜欢的性格。
      “你以后做我的弟子吧。”沈暄征求猫的意见,看猫高兴的点头,又说,“你以前叫墨墨,今后跟了我,大名就叫沈墨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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