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我从某个小鬼差手里借到根钓鱼竿，兀自站在奈何桥畔钓到了好几条灵鱼，将它们放生回去，然后再反复钓着玩，打发着这无聊的时间。
等了好久，我非但没有等来小楚君临的最后一面，反而却等到了摆着副臭黑脸的临江仙君……
临江面容极其憔悴，仿佛受到什么重大的心理创伤，看这架势，恨不得把我给大卸八块。
他双拳紧攥，阴恻恻地沉声道：“无忧！可算找到你了，害我好找。”
“额呵呵……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
他一追，我就立马跑远，该临江记仇的事实在太多了，我挠挠头，实在不知他此刻在追究哪一件，旋即装傻充愣，“怎的一见面就开始追人家？哎，我这该死的魅力。”
我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呆子，你……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哎，小君临比这呆石头要乖太多！
现在想想，在他要赐予我无数金银首饰时，老娘我就不应该拒绝！当初的我着实有些不知好歹了哈。
临江搞不过我的诡辩之术，只得停在原地白了我眼，“你还好意思问？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的魔。”
临江视线往边上移，面部表情又是愤怒又是羞，耳根倏然暴红，“你灌了我一碗孟婆汤后，就逃得不见踪影了！孟婆以为我还没喝汤就想逃，便吩咐鬼差们把我扣住，害我被迫留在地府打工打了整整九年！”
他垂眸，默声停顿片刻，话内犹带有些许残弱的哭腔，“这就算了，你还死的比我早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一个人被丢在凡间的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
兴许是他那落寞的模样令我心软，仿佛再次看到了楚君临小可怜晚年的影子，惹得我姨母心大发，舍不得再辩驳下去。
“嗨……凡人的这几年生命皆短如浮游，何必太较真？只要陪我恢复回魔识就行。”我试着安慰临江，豪迈地抬手重拍了拍他肩膀，勉为其难给对方个台阶下，“那你要我怎样？老娘我悉听尊便就是！”
他到底要我怎样？
待我反应过来时连哭都来不及，临江这恶毒的家伙……
他！他竟趁姓孟的那老阿婆歇息时强行施法，把我当年灌给他的那碗孟婆汤再还给了我。
拜托！那都已是八十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旧事了，他竟还如此记仇，看来他是存心想让我下一世变成个“大傻妞”的。
最终，我被迫喝了两大碗孟婆汤，临江这家伙倒挺遵守冥界规矩，他随即也跟着喝了一碗……
十一月末的暴雪天，将身旁的青砖乌瓦点缀成了个粉妆玉砌的陌生世界，镖局的门牌匾额掉漆得厉害，上面的文字大部分被霜雪所盖没。
纷纷扬扬的雪花混杂着冰雹，伴着寒风划过我的肌肤，雪水打湿了身上穿着的单薄纸裘长衫，手中紧攥着的草药焉得差不多了。
“阿兄！求求您了，就放我进去吧！——”
我使劲叩大门，苦苦扯嗓央求：“娘病重，我暂时还不想去姑母家，想留下来再多照顾她会儿！我刚刚去山上采了些许补药，可以给娘熬了喝……”
室内几名家仆听命推开了门，站在中央那位身着金裘大袄的肥头大耳男，正是我同母异父的兄长——吴大常。
我娘本是镖局的大当家，可前不久她染上重病，家道也开始随之中落……
现如今，家中的大小事务全由兄长吴大常暂理，他嫌我生父不祥、呆在家里还要多费几口饭，听闻远房姨母家正缺下人，便要赶着我去投奔到那边。
家仆们慢慢围堵上来，那几个高大壮实的黑影遮住了我的全部视线；我采了好久、好不容易才采到的草药，被吴大常全部抢来，一把甩丢在了地上。
“野种，少给我啰嗦！快点滚吧！——”
他的表情显尽不耐，转身时吐了口唾沫，“依我看，娘不看到你这晦气东西反倒能活得更长久些，你不在了，还能给家里省一些开支。”
紧接着，耳畔传来砰地打关门声，那声音震得令我一时发懵。
我仍呆呆地跪在原地了良久，忘了寒风吹来的刺骨之痛，心中也如同四周无尽的鹅毛大雪般，空白且迷茫。
印象中听闻，我母亲和姨母的父辈和祖父辈都是中过秀才的，家室虽算不上富，但比起一般的务农苦寒家庭还算过得去，能勉强称得上个书香世家。
姨母年轻时心机颇丰，因代替我母亲嫁给了个承袭父辈伯爵之位的江姓衙内，这才误打误撞地麻雀变凤凰，变成了伯爵大娘子。
如今她家离这儿甚远，坐落于西都的平阳县，是江南知名的忠毅伯爵公府；而我自小就生长在北方，从这儿徒步走到平阳县，再加上水土不服、对周围人不生地不熟的，至少要走上个三十多天才能到。
经一路的颠簸，我好不容易走到西都，眼看快要到平阳县了，可手边的盘缠却早已用得一分一厘不剩。
人晃过烟火气息浓重的街头巷尾时，路边小贩吆喝声无数，鼻息间飘来了股混着葱香的浓郁菜肉馄饨味，再往前走，眼中缭绕着的是包子铺的腾腾白雾，恍若一下置身于仙境。
我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之前饿了便凑合着找片雪地，蹲下身刨些残余野菜吃，闻到美食的香气后肚子馋虫来犯，一连咕噜了好几声。
我勒紧裤了腰带，情不自禁驻足在原地，心里想着，我就停下来，多闻闻这些食物一会儿就行，哪怕是望梅止渴也好。
那摊位上的几个小贩见我衣衫褴褛，向我纷纷投来了鄙夷的眼神，并开始以阻碍生意为由，将我往边上驱赶……
“小丫头，看你面黄肌瘦的，是不是肚子饿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过转头看去。
这时，两个身着红蓝官吏服、虎背熊腰的男人向我逼近，有个乐呵呵的，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了道缝，“要不要叔几个请你吃东西呀？”
我连忙摇摇头准备走人，身为异乡人不太敢搭理这几个陌生人。
他们之中有个面相看起来稍精明些、胡子拉渣的胖男人追上前来，接着道：“小丫头片子，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坏人吧？”
“所以呢？”
我仰目打量着眼前这倆男人，暗暗怀疑，他们看起来难道不像坏人？
“小丫头片子，你大可放心！咱兄弟俩可都是西都郡的兵卫，靠吃皇粮过活的人！帮助他人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知法犯法？”
胡须男拍了拍胸脯，显示着自己这身官吏服，这么瞧着倒还真像个实诚人，“我听你这乡音，貌似不像个本地人，小丫头，你这是要赶去何方？”
“平阳县，忠毅伯爵府。”
我抿嘴，想着他们本地人应该比我好找地方些，这样会省事好多，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态，如实相告说：“实不相瞒，小女是豫州人氏，现如今家母病危，家道中落，便想来这儿投奔远房姨母家。”
“哦，平阳县那地方离这儿不远，我们再熟不过了！”
那俩男人先是愣片刻，互相视了一眼，旋即一人搀着我一胳膊，谄谀笑道：“小丫头，走，我们带你去！——”
我跟着那两人走，到了晚上，他们把我送去一间狭小的客栈；我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们带我去的地方和我来时的路是反方向。
问他们怎么回事，俩男人便堵着我回答说，他们带我走的地方是捷径，且带我走得累了，让我多少给点表示。
我翻了下空空如也的衣袖，搜遍了全身，唯一值钱的只剩下戴在脖颈间的玉制护身符，那是我娘亲在我出生之日赠予我的辟邪之物。
如今为了找到姨母家，我只有咬咬牙，把这护身符送给他们了。
那俩男人见状，欢天喜地的夺过了我的护身符，再往后几天，他们以公务傍身之称，把我锁在那间小客栈，不再带我去平阳县。
一想到护身符还搁在那俩男人手中，我后悔极了，恨自己思想过于简单，这么容易就被欺骗。
他们再次回来时，又带了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前来打探。
“这妮子脏是脏了些，不过长得倒还算别致，倒是能买个好价钱。”
老鸨捂着帕子压低嗓音，跟身旁那几个男的聊得有说有笑。
外面的飓风刮得门晃荡巨响，烛台上黄红烛火在漆黑的夜色中挣扎着跳动，反衬得身旁那几个人面部阴沉。
这一刹那，我被气得浑身难受，控制不住“啊”地大吼了一声。
紧接着，伴着身上怦然爆发出的无穷能量，细细腻腻的汗一下流窜了出来，头顶倏地冒出两撮东西，牙龈也跟着痒痒的，有变长变尖的趋势。
老鸨刻薄的声音忽戛然而止，手中的花帕子随之飘然坠落地。
两个男人抬头，惊讶地瞪起乌珠迸裂的眼，颤抖着齐声尖叫：“救命啊！有鬼啊！——”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