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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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江临玉趁江家人不备，带假扮成家仆的赵氏兄弟暂时躲入云水间。
如今时局混乱，江临玉定是知道此举是在以身返险、引火烧身，可这赵氏兄弟平日里对他照拂有佳，关系远胜于亲兄弟，他做不到对他们袖手旁观……
当晚回到伯爵府后，我简单沐浴更完衣，路过画廊前，正好听见屋内传有他们仨的微弱谈话音，便停下驻足聆听。
“我们又没犯法！一想到以后要整日东躲西藏的，就觉得憋屈得慌！”
赵德宝思忖片刻，人果断拍案而起，慷慨陈词道：“哎，咱还不如直接去造反，大不了就一死了之！这样，心里反倒还舒坦些。”
“快给我住嘴！——”
赵全一听，急得人原地转了几圈，忙捂住赵德宝的嘴，劝阻说：“阿弟，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我们身上流淌着的可是赵氏皇族的血脉，怎可效仿他燕王赵秦山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之孙？若真这么做了，你我他日到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江临玉令自己勉强沉下心，轻咳几声，跟着一起平静分析道：“我完全赞同大哥的建议！我们仨如今已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万不可行此等不轨之事，以免暴了自己行踪。”
……
此后没过多久，有帮兵卫奉燕王之命，前来搜查忠毅伯爵府。
掌事的兵卫以首辅周松带着当朝太子窜逃，而西郡知府江天佑与周松关系密切为由，开始大肆招摇地闯进门稽查，江震夫妇二人拦都拦不住。
我生怕他们会找到赵氏兄弟，一感知到门外的动静，就快速把他们带到个不起眼的狗洞口，让他们躲藏进去。
各个手提长枪的金甲兵卫们赶到了云水间这边来，我护在狗洞门口，就在他们要靠近我这边时，我心惊胆战至极，还好江临玉和高家老爷刚好赶了过来。
高家老爷兴许是受到过江临玉的劝诫，唯恐败坏了燕王的在外美誉，便显出燕王玉令，让那些兵卫快些收兵，危机这才勉强化解掉。
当晚，向来只食素的江临玉竟亲自下厨，烧了一堆可口的荤菜。
扫了眼案上的这些热腾腾的饭菜，有红烧东坡肉、肘子、酱鸭……，几乎全是我最爱吃的东西。
“哇，大表哥，这些都是你烧的吗？”
江临玉轻轻知唔了一声，我迫不及待地扑到案前，光看着这些美味佳肴，眼睛就盯馋了，摇了摇脑袋，定神。
见赵氏兄弟都没有来，我预感到气氛的古怪，但还是受不了美食的诱惑，边开始埋头大块朵硕了起来，边嘿嘿一笑，语气软乎乎地称赞对方道：“太好吃啦！表哥你真厉害！——”
江临玉面带菜色，只是礼貌性地回以我个微笑，“忧忧，我要跟你说个事；当下我这边要保护赵家兄弟，可能随时都要冒着尸首异处的风险……”
我放下碗筷，挂在嘴角的笑意倏然僵住，案上的这些美味佳肴瞬间失了原有的香味，连带着我眼皮也开始没来由地发酸。
嫌江临玉的语速过于温吞迟缓，我心头顿生不耐，循着他的话意抢先问道：“所以呢？大表哥是打算让我回豫州老家避祸？”
“嗯，现在我们之间能保证一个人的安全，便是一个；你留在这里，反倒令我不得心安……”
“我知道了，那什么时候再回来找你呢？”
我含笑点头应和，一切都按照自己感知到的发展着，想强装镇定，可溢出眼眶的滚烫泪水早已把我出卖。
住在这儿时日久了，如今要突然离开这些人和物，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这我也不敢确定，你就等个四年吧，”江临玉喉结微动，声音依旧很艰缓，似是下过很大的决心般，“若四年后，我没来豫州向你求亲，你便忘了这边所发生过的一切，另寻良人嫁了吧。”
我飞速拭去眼中的泪，默不作声地聆听着。
本以为我往后余生会嫁给他，就此相夫教子、平稳安康地度过一辈子的，可如今我跟他的未来渺茫，在自家兄长吴大常身边生活过苦日子的我，内心顿时变得焦灼不安了起来。
他低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握紧拳行礼，一字一句地咬牙沉声道：“表妹，吾非良人，恐负汝良缘……”
再后来，在这树枝干凸颓、冷风瑟瑟的秋日，我兀自提起厚重包袱，带着万分不舍之情，重返回了豫州老家。
江临玉在临别前给了我银票数钱，用做路上的盘缠；可我向来节省惯了，直到回到镖局，都还有大部分银钱没有花完。
一别数月，兄长吴大常的态度还是如记忆中的那样恶劣，他还专门放狗守在镖局门口，不允许我回到家来。
为了更好地生存，且得到探望娘亲的机会，我便把江临玉赠予我的这些银票钱，伪心地多谢他这些年‘养育’我之恩。
吴大常可是我豫州当地出了名的败家子，他好赌蛮横，当地百姓都感叹这家伙居然能继承家业，当上吴氏镖局的大当家，简直是老天无眼……
从未见过这么多银钱他知我在伯爵府讨了好，这才一改常态，命下人们在镖局门口大放炮仗，恭请我回家。
尚在病重的娘亲听到我回到家的消息后，赶忙杵起拐杖，她撑着那虚弱的身子骨，步子颤颤巍巍地跑到门口来迎接我。
娘亲热泪盈眶地注视着我，声音略哽咽：“忧忧啊！我苦命的好孩子，为娘我前阵子还在想，可能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垂眸无意瞥见她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干手，鼻子开始发酸，强颜欢笑道：“娘，您别瞎想，您女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过了几日，娘亲命下人前来传话，让我去她的寝房。
一路上，我目睹到吴氏镖局内的脏乱破败，房屋木柱的漆褪掉了一大半，堆在水泥地上的武器生锈的生锈、结蜘蛛网的结蜘蛛网。
在我儿时记忆中，我娘亲身体健康，拥有着副令众人艳羡的盖世武功，平日里带着帮体格强健的豫州兄弟，接到的帮商户保驾护航任务到手软，而今，寻遍了整个吴氏镖局，都找不到一把稍锋利些的剑。
推开破旧的门扉，咯吱作响的声音随之响起，混着白色浓烟的光线映射得室内明暗分明。
娘亲披着一袭简单的兰色梅花纹长棉袍，就静坐于凳椅上，她眉青黛如远山，一双经过岁月洗涤的丹凤眼似水温柔，五官轮廓精致，举止投足间无处不散发着昔日美人的气质。
“忧忧，你且快过来比一下这件衣裳的尺寸。”
她提起精神，提起手中绣得差不多的衣裳，向我招了招手，叹道：“转眼间，你这个子又长高了不少，也不知够不够穿。”
我走上前，定眼一看，竟是件绣品精美的大红绸嫁衣，看样子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娘，这件嫁衣……是您亲手给我的？”
“娘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亲眼看着你出嫁，可惜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娘亲点头，因为情绪太激动，突然俯身咳嗽，喘了好几声，捂着口的帕子被染上了些轻微鲜血。
“娘，你没事吧？需要我去找个郎中看看吗？”
见此惨景，我着急地柔拍了几下娘亲的背，她缓过片刻，摆手示意自己已无恙，言语间充满惆怅，“我自己这身子骨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
“娘亲，千万别乌鸦嘴啊！您一定能亲眼看到忧忧顺利出嫁、长命百岁的，您以后还要抱外孙，除了外孙还有曾外孙！——”
我咬紧唇，整个人趴在娘亲膝盖上，痛哭得撕心裂肺。
嫁人？唯一靠谱些的江临玉如今生死未卜，我又能嫁给谁……
遵从娘亲所剩无几的心愿，我站起身子，接过那套华丽嫁衣跟自己的身板对比，看她满意点头，这才放下这身无比沉重的衣裳。
“忧忧，我一直有个秘密，很想找机会告诉你，本来我可以很早就将此事告知于你的，但顾忌到你年纪太小，怕一时承受不住这些，故一直隐瞒着你……”
我隐隐猜到她可能会讲述关于我的身世之事，便悄悄攥紧了衣角，皱眉问：“何事？”
娘亲伸手缓缓抚过我胳膊，好生端详过一番，那慈爱的美目仿佛在透过我，注视着另一个人：“我们家忧忧生得越发好看了，这双传神杏眼同你生父。”
“想当年，我被迫嫁给你兄长大常之父后，因生活条件差、缺衣少粮，日日受到他们的虐待，就在我觉得活着无望，入了林子想找个山崖跳下去前，遇到了你父亲，他是个修行了百年的狐妖……”
她别过头，一说到那个人，语气就变得愈发温柔：“他生得极美，我从未见过世间会有如此貌相好的人；待我也极好，身上挑不出一点毛病，支撑着我同苦难抗争到底，还从不曾嫌弃过我，最终，我跟大常的生父和离了，并找回了最初的自己。”
“我和他在山谷间结为了夫妇，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会爱上我，他回答说一开始是因我在儿时曾在猎人箭下救过只小狐狸，而那只狐狸是他未呈形的妹妹，他是来报恩的，可却没想到，这恩报着报着，便控制不住爱上了我。”
话音一转，她语带哽咽，佝偻的背影略显寂寥，“可是，狐妖爱上凡人，终是违反了天规的，最终，他把自己的狐妖内丹传给我，自己却灰飞烟灭了……”
“我也因此获得了绝世武功，带着年幼的大常和刚出世不久的你，独自建立了这偌大的吴氏镖局。”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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