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与礼》悦目

2、第2章 那就到此为止

　　“那好吧，你也早点回家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涂斌看到许萱满脸泪痕，心中觉得有些内疚，但他也没有想出来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得缓缓离去。
　　许萱看着涂斌的背影在大风中越来越远，想要抓，却无法伸出手。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她压得喘不过来气，仿佛刚才在涂斌面前强扯出来的笑容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她缓缓地蹲下去，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冷风吹干了脸上的泪水，吹得脸生疼生疼。
　　“你看你们家萱萱多好···”
　　直到听见邻居家赵阿姨的声音，许萱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回了小区，站在楼栋外面，听见母亲的声音隔着入户门传出来。
　　“我家萱萱啊，就是脾气不咋地，剩下的事儿真没咋让我操心，从小就自个儿学习，回回考第一，才刚毕业，就有对象了，比她哥可省心多了···”
　　许萱从来没听过母亲这样说自己，那声音不是不骄傲的。她在一瞬间慌了神，想要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迎面正看见母亲和赵阿姨准备出门跳舞。
　　“赵姨，妈。”
　　许萱尽量低着头，不让两人发现她的异常。
　　“整天在外面疯，痛快儿回家吃饭去。”
　　母亲见到许萱就说。
　　“嗯好，赵姨我回家去了。”
　　许萱快步和她们擦肩而过，走上楼。
　　屋子里十分昏暗，父亲和母亲都出去散步了，许萱没有开灯，直接走进了卧室，她太需要一 些时间安静下来，想一想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事实却是，她趴在床上就又哭了。
　　“张婷，呜呜呜~”
　　手机那头的张婷听见许萱哭了，十分惊讶，“萱萱，咋了？”
　　“张婷，涂斌不要我了。”
　　“你说啥？你俩都见了家长了！为啥啊？”电话里，张婷的声音徒然高了起来。
　　“他妈要少给我彩礼，说因为我不是大姑娘了，呜呜呜~”
　　“我去···那涂斌怎么说的？”
　　“他想把彩礼自己补给我，然后在我妈这边是15万，在他妈那边是10万。张婷我和你说，这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我···”
　　“我明白，我明白。”许萱的话说到一半就没了，隔着电话，张婷只能听到许萱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许萱，你现在在家么？我去你家吧？”
　　“不用了，不用，你过来不方便，一会我妈我爸该回来了。”
　　“我给涂斌打个电话？”
　　“说什么啊？”许萱继续哭。
　　“我想骂他，萱萱，你先别哭啊，别哭了，先去吃点饭，我想想这事怎么解决。”
　　“嗯，那我先挂了。”
　　许萱挂了电话，就把手机甩出去很远。床单已经被泪水沾湿了大片，她不明白为什么涂斌要和他妈妈说自己的往事，更不知道该如何与自己的父母交代。
　　“许萱？”
　　是母亲的声音。母亲大约是跳舞回来，外面天已经黑了，而屋子里还没有开灯。
　　“妈。”
　　许萱假装刚睡醒的样子，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手还在揉眼睛。
　　“你咋整天睡，就知道睡，跟猪似的，你吃饭了么，过来吃饭。”
　　母亲看了许萱一眼，又看了厨房一眼。看见厨房里面的东西和她走的时候一样，就又开始唠叨起来。
　　“晚上不知道上哪疯玩去了都不知道吃饭，都多大岁数人了···”
　　“妈，我想和涂斌分手。”
　　许萱靠在厨房门上，看着母亲一边热菜一边数落自己，张嘴就说出了这句话。
　　“啥？”
　　母亲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滞了一下，锅里劈里啪啦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你又作啥？”
　　母亲反应过来，把热好的饭菜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拉开许萱旁边的凳子，气冲冲的坐下来。
　　“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不是咱两家才刚吃完饭么？他爸我俩原来是同事，那小孩挺好的啊，你是不是又和人家发脾气了？你那脾气···”
　　“他妈因为，因为觉得我不干净想要少给彩礼。”
　　许萱咽下一大口饭，才非常快速的说出这句话。虽然语速很快，但是非常清晰，清晰到母亲没落下一个字。
　　“你，你···”
　　母亲显然呆住了，这是她从来没有和许萱说过的话题，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不是和涂斌，是我上大一的时候，和我初恋。涂斌知道这件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告诉他妈。”
　　许萱吃完了一碗饭，语气毫无波澜的交代了所有事情，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自己也后悔，后悔当初自己不懂事，导致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你上大一···？我真是，真是，咋养了你这么个···”
　　母亲终于缓过神来，看着许萱，眼中似有泪光。
　　在她那样的年代，女孩子的贞洁简直比命还重要，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女儿，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的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因为这样的事毁了自己原本美好的姻缘。
　　“你们娘俩干啥呢？”
　　父亲刚打开门，就看见许萱的母亲坐在饭桌旁，而许萱正倚在厨房的门上。
　　“你教出来的好闺女！”
　　母亲朝着父亲恶狠狠的喊了一句，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
　　“涂斌他妈因为觉得我不干净想要少给彩礼。”
　　许萱对着父亲说了这样一句毫无感情的话，也回到了自己卧室。
　　许父看娘俩都气哄哄的走进卧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杵在门口。
　　“这件事很丢人么？一定要这么大动干戈么？我们现在和他们那个年代已经不一样了啊，为什么会这样？”
　　许萱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心中十分难受。
　　“铃铃铃~”是涂斌的电话。
　　“喂？”
　　许萱接起来电话，有点心虚。看到母亲的样子，好像真的是她做错了事情，气焰也没有刚刚那么嚣张。
　　“许萱，你什么意思啊？咱俩的事你能不能不告诉别人啊，你以为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儿么？张婷还说让我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考虑什么啊？和前男友情不自禁么？我告诉你，我才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涂斌，既然你这么介意，我们分手吧。”
　　许萱打断了涂斌的话，挂了电话。她不知道为什么涂斌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大概是因为回家了之后也和他的母亲商量了应对策略吧，也或许是因为张婷说了什么激怒了他。这是涂斌这么几年来和她说话语气最重的一次了。
　　“许萱，和我分手，你会后悔的，没有几个人愿意要你这样的。”
　　当涂斌在微信上发给许萱这样一段话时，许萱又笑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句话会从涂斌嘴里说出来，更没想过涂斌原来是这样看自己的。
　　“再见。”
　　许萱把这两个字发了出去，关了手机。她记得好像哪里有涂斌写的字，于是下了床。
　　“萱儿，我不在乎我是不是你的初恋，只要你现在是爱我的就可以了。”
　　“萱儿，等我们毕业了就一起去北京玩，十月份的北京是最好的状态。”
　　“萱儿，等你以后生小孩了，咱家门口那里放一个凳子，出门你坐在凳子上，我给你系鞋带。”
　　“萱儿，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和别人跑了，你可不许丢下我。”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而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萱儿，刚刚听舍友说女友的无理取闹，我就在想，我涂某何德何能，有萱儿这样一个漂亮而又贤惠的女友。”
　　“萱儿，夜深了，我在给你叠纸鹤。”
　　“萱儿，我喜欢春天的嫩芽，夏天的细雨，秋天的落叶，冬天的白雪和所有时候的你。”
　　···
　　这些小小的千纸鹤纸，被许萱整整齐齐的压在书柜下面的抽屉里，整整999张。
　　“萱儿，萱儿······”
　　分手是许萱说出口，就像当初的一时冲动，最终都要自己负责，泪水再一次决堤，为了自己这段，本以为可以有结果的爱情。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事一旦发生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发生这样的事，可能是潜意识对这件事有点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