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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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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乙?”范闲又小心翼翼地拿出装着鸡腿的那方盒子,目含款款深情。倒还抽出空反问范鸶晢。
她略嫌弃地捏住鼻尖,声音别扭地应他。“九品上的神箭手,”范鸶晢伸出空闲的手默默将那泛着臭味的盒子推得离自己远些。“据说,就算是大宗师级别,只要受了他一箭,就必会受伤。”
“整个京都中也只有他一人能射出那般厉害的箭术来了,而且他还是宫中的侍卫统领。”话及至此,昨夜太平别苑中的贵人是谁自然一目了然。范鸶晢捏着鼻子说的头头是道。
范闲心下思量,可又古怪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捏着鼻子说话。”
范鸶晢没好气地冲他翻白眼,点点那盒子。“范闲,你再喜欢那位鸡腿姑娘,也犯不着把那鸡腿供起来吧。”
“都臭了!”
还没等范闲反驳,范若若匆匆而来。“范鸶晢!”见她没大没小,又厉声呵斥道。
“又怎么啦,范大小姐。”范鸶晢讪讪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礼。
范若若柳眉紧锁瞪着她。“别跟我阴阳怪气的,你又惹什么祸事了?”
言毕,范鸶晢立刻同范闲四目相对,二人互相使眼色却都不知个所以然来。范若若何等聪慧,见他二人挤眉弄眼,更是心中生恼。
“哥,你怎也和她一般胡闹起来。”
范闲努嘴,思绪百转千回,却是无奈苦笑不搭腔。
“我又怎么啦,”难道昨夜偷跑出府的事被父亲大人知道了?范鸶晢理不直气不壮地高声反问。“我,我近日没赌钱,也没偷溜出府。”她心虚地压低了声音,“我可有好好地学做女红。”
范若若气极反笑,数落她来。“就你那手艺,给狗做件衣裳怕也要被嫌弃。”范闲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范鸶晢脸皮也厚,只是哼哼几声。也懒得回嘴,倒是追问范若若。“若若姐,我近来真没惹什么事端呀,到底怎么了。”
她一脸无辜可怜,范若若明知她惯会撒娇耍赖但到底还是心软一分,“那爹为何要你去他书房。”
“啊? ”范鸶晢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难道真是偷偷跑去太平别苑的事被发觉了。她心中陡然紧张,无措地望向范闲。
范闲自然也想到昨夜之事,手指摩挲着盒面,面色稍显凝重。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措辞,范鸶晢就扑了上来。
“哥哥救我!”
她紧拽着他的手臂,看来平日里是被爹罚怕了,这攥紧的手捏得他生疼。他还是没来得及说话,管家便来了。
“二小姐,老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这下好了,范鸶晢苦着脸抿嘴不情不愿地跟在管家身后,却还回头冲范闲使眼色,但被范若若狠狠一瞪才作罢,颓败转头脚步沉重离开。
“哥,她这般作态莫不是真惹了什么大事出...”范若若话说到一半,突然缄口看看范闲再看看远去的范鸶晢,惊呼出声。
“该,该不是你们真去了皇家别苑吧。”见范闲沉默,范若若急得在屋里来回走动,嘴里还不时责骂着那惹祸精。
范闲却哭笑不得拉着她坐下,“若若,昨夜无事发生你莫要如此上火。我们并未夜探皇家别苑,”他顿了顿。心中却想,恐怕是夜探了更厉害的去处。
“话说回来,你这段时间倒总是见不着人影呢。”
照道理,范鸶晢自小被看管地严厉,可昨日她居然能甩掉一直保护她的护卫。而若若从他归府也是一直与自己行事,明知他想要解除婚约连夜探皇家别苑的事都干得出来,反而一连几日不见踪影。
范若若闻言也是愁眉苦脸。“陛下打算办家宴,着我们范府人进宫赴宴。”
“家宴?”
范鸶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坐在地上,泪眼婆娑恹恹地看着范建。
哎,哭早了。
“你不想进宫赴宴?”范建颇有些头疼,这二丫头自小娇生惯养又总让她接触市井之事,宫中不比别处,撒娇耍狠也能蒙混过关。
范鸶晢立时端正跪坐好,眼睛提溜直转,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还没掉干净,含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可怜的紧。
范建哭笑。“想又不想?”
“皇宫女儿自然也是想见见世面的。”但是家宴,会不会碰见那位吃人不吐骨头的二皇子啊。“只是,”她咳咳轻声嗽起来,机灵地偷瞄了一眼父亲。“女儿从小体弱多病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怕丢了范府的脸。”
范建看她鬼话连篇,捋了捋短须直截了当戳穿她。“你就是怕二皇子认出你来对否。”
她讪讪干笑几声,又懒怠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知女莫如父。”大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
忽然范建又绷起脸来,语气凝重。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在透过她望见什么。
“你已及笄,也该看看了。”
呢喃之语散在嘴边。
看这朝堂,看这庆国。
范鸶晢微微皱眉,父亲的话散在嘴角,只看得见他嘴中嗫嚅眼神专注,却没有声响。还是她率先打破这凝滞的气氛。
“那范闲去么。”
范建略一怔愣,“你想他去。”
范鸶晢不疑有他,“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嘛。”仰起头笑容灿烂。
范闲没有参加这场家宴。其中缘由,不多赘述。范鸶晢只道他是没福气,又遭了若若姐一记眼刀。
身前的豆青却忍不住筛糠似的哆嗦着身子,时不时回头瞥看自家小姐。
还是范鸶晢趁无人觉察偷偷凑上前,小声嘀咕。“二小姐!”特意在小姐二字字眼上加了重音。“您可小心着脚下的路,莫要踩了自个儿的裙摆丢了范府的脸面呀。”
范若若怕出意外,立刻走到豆青身畔,暖心地挽起她的手臂,温柔唤道。“妹妹,你身体不好,姐姐一道走。”说完还不露声色地剜了一眼范鸶晢。
她调皮地吐吐舌头,不甚在意。心里却满是遗憾,若若姐倒是从来没这般温柔小意地对自己说过话。
待进了大殿,范鸶晢心下全是好奇,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满心满眼都瞧不过来。只是才往殿外瞟一眼就看见二皇子李承泽揣着手信步而来。
她有些心慌不自然地垂首稍微后退一步隐在柱旁的阴影里。她拿眼偷瞄他,端的是懒散闲人的样子,可手段却雷厉风行,兵不血刃。
啧,楚王好细腰。
不知二皇子这方细腰楚王喜不喜。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炙热,李承泽貌似无状地往角落里一睥,范鸶晢连忙低下头去,心跳如擂鼓,腿脚有些软意。
太子李承乾姗姗来迟。听说太子好丹青,独爱美人图。只是房中尽是些没有面貌的美人之画。
果不其然,同父亲寒暄有礼,三句话不离书画。她抿紧唇角绷住笑,转眼又见他和若若姐道好,致意之间还自顾自应了一副美人图要赠予若若姐。
范鸶晢心下不由盘算。太子看上去憨厚却不知深浅,二皇子心思深重更难以亲近。能生出这般性格迥异的陛下又该是何等之人。她不禁好奇起来。
趁着太子寒暄不止,范鸶晢胆子大了一些,稍稍抬起头望着主位暗自想象。
“咕噜噜...”可惜自己身体不争气,范鸶晢就很后悔,非常后悔。她捂住自己作怪的肚腹,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庆帝还不曾到席,李承泽就一副懒惫作态,斜倚桌案手指轻叩案面,有一搭没一搭和着礼乐。
他回头朝身后侍女招手,耳语一番遂又遣退。
范若若也真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竟会答应范鸶晢这个荒唐的想法。她坐立难安,正要找了借口前去更衣,却看见有宫中侍女递了一盘葡萄给范鸶晢。
就见范鸶晢立时脸色发白,神情难看。端着盘子的手微微颤抖,垂眼抿嘴。
范鸶晢手捧着这一盘葡萄摔也不是吃也不是,进退两难。
李承泽向来讨厌这种酬酢,不过今日有好戏上演倒也有了些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