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一般侍卫不太会开刀，毕竟杀人罪孽深重，也会冲撞了贵人。所以不着急的事，都是送到屠宰场处理的。为了不让王公贵族沾上血腥气，屠宰场被安排在宫廷边缘的位置，靠着护城河。
春暖真的被吓坏了。
她不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小孩，如今看见这满地的血，吓得嘴唇刷白。
“侍卫大人！春暖会乖乖的！求您不要将春暖处死！”
小孩子一双眼睛亮亮的，蓄满了泪水，如一颗深色的琥珀，当人看向她的时候，似乎会被吸引一番注意。
侍卫也不例外。
他叹口气，用了最后一点儿怜惜道：“孩子，宫里头谁大谁说了算，我也是奉命办事，你祈求着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春暖绝望了。
看着突然老实的小孩，心中也有些怜悯，他放慢了脚步。
这下春暖总算是能用自己的脚走路，一双小手揪着那些文大人割下来还缠在上面的头发，一圈圈绕着，连哽咽都小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愿望？”
“唉？”春暖抬头。
“说说还有什么愿望没完成，如果可以，我能替你传达。”
愿望啊……
春暖脑中满满都是一个人，可是就是这个让她死的啊。
她不太敢相信，分明……分明他就救过她一命，现在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像当初见到的他了呢？
春暖觉得自己的小太阳熄灭了。
“我没有愿望……”春暖耷拉着脑袋，嘟囔。
啪嗒——啪嗒——
此时，传来车轮与马蹄齐奏的声音。
“文大人！”侍卫反应快，立刻拉着春暖跪了下来。
春暖看清了马车的模样，褐色的瞳孔又亮了亮。
马车停在他们跟前，一双指节分明的手从帘子里探了出来，里头的人坐着，却没有出来的意思。
“小孩，我有话问你。”文世宁懒懒道。
春暖一个激灵：“是……是！”
“我们见过？”
“草民莽撞，文大人确实与草民……见过。”
文世宁笑了笑：“如今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知县的副手，何必一口一口文大人。”
春暖不知道怎么接茬，便沉默地低着头。
“何时？”
“去年。”
文世宁觉得春暖就像个木头，问一下答一下，有些不耐烦起来：“我没有印象。”
“文大人身份尊贵，不会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也是正常的。”春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文世宁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孩语气里怎还有意思埋怨的意味？
文世宁也知道自己脑子只记得自己想记的东西，而方才想要问出的结果，在此时突然变得有些不重要起来。
“为何来宫中找我？”
“春暖想要跟着文大人。”春暖毫不犹豫道。
“哦……”文世宁眯着眼，像是看一只锤死挣扎的猎物，“纵使我被贬官？”
“这与文大人的官位没有关系！”春暖抬眼，笃定道，“和春暖的身份也无关，春暖只是一个没家的小孩子，吃百家饭长大，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救我，文大人应该相信我！”
“男孩女孩？”
“啊？”春暖似乎有些发愣。
“我见你细皮嫩肉也爱干净，寻思着能暖个床呢。”文世宁脸不红心不跳道。
春暖却突然噎住，连带着脖子都红了。
暖……暖暖床？
一旁的侍卫满头黑线，文大人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吗？
“春暖是女……女孩……”小姑娘缩着脖子，试探性道：“文大人，我才十三岁……”
“哦，那你是说，你确实没有什么价值了？”
“不是！”春暖突然咬牙道，“我有价值！”
文世宁从马车上走下来。
他居高临下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价值。”
春暖觉得这样的文世宁有些陌生。但似乎这又是他本该有的样子——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好像他下一秒也可以轻描淡写地处置掉她。
“我需要一盆水。”春暖将眼睛对上文世宁的墨瞳。
文世宁越看那眼睛越觉得有意思，便让侍卫大老远地找水去了。
文世宁：“你是乞儿？”
春暖摇摇头：“我不算乞儿，我是有家的。”
“后来呢？”
春暖也没料到文世宁还会问“后来”，老实道：“后来我家被别人占了。”
春暖在六年前开始有记忆，干爹是个大夫，收养她的时候已经八十高寿，老大夫老眼昏花，已经没什么人找他看病了。那时候春暖便记了些药材，平日帮着干爹给客人抓药。
日子不算富足，却叫春暖有了个家。
然而干爹没两年便去世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屋子，药材也不再有人光顾，屋里也愈发清冷。春暖吃不饱穿不暖，见其他乞儿可怜，便将他们请进来休息。
再后来，那屋子就不再让春暖进了。
“小东西，你不应该找我。”文世宁道。
“为什么？”
文世宁轻笑道：“将来我连自己都不一定养得起，你跟了我，也不会给你一口饭吃的。”
“我不是为了饭跟着您的，是……”
文世宁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啊……我好像对你有点儿印象。”
“大人您想起来了？！”春暖颇有些激动。
“大人，水、水来了！”侍卫跑得气喘吁吁，手中还端着一个盆子。
文世宁朝一脸期待的春暖抬抬下巴，示意她做所谓的证明。
春暖将水盆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望着水中的倒影，深吸一口气。
然后将脸蛋埋了进去。
好冰。
侍卫根本不知道这水是用来洗脸的，直接从结冰的河面上敲开弄了一些出来，真真是冰的有些彻骨。
小姑娘脸都皱成了一团，还在仔细用通红的手洗着脸。
车夫与侍卫都直愣愣看着，不明白这小乞儿是要做什么。
洗完脸，春暖用大衣下的袖子擦了擦，看向文世宁道:“请大人带春暖走！”
车夫与侍卫眨眨眼，说不出话来。
洗去泥巴的脸蛋细腻如水，因为凉水两腮发着红，从莹白中透出来，像是刚采下来的桃花，眼睛圆润而微微上挑，竟透出些魅惑来。
哪怕是这样小的年纪，看到打湿的头发贴在那张脸上，居然有几分倾城的味道。若是照这样长下去，超过那绝色的妱妃是绰绰有余的。
文世宁显然也有所惊异，但也只是惊异一小会儿。
拥有这样的样貌，怎么会只是个乞儿？又为何要遮遮掩掩？
文世宁却退后一步，反倒朝春暖行了个礼：“小丫头，你这样貌，世宁担受不起，自古红颜多祸水，我文世宁想要的不过是平和的生活，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春暖一听，差点急哭。
“不可以！请文大人一定要收留春暖！春暖的样貌被文大人瞧见了，我干爹说，谁都不能见的！”
“这又不是我非要看的。”文世宁开始耍无赖。
“可是……可是……”春暖瞥了一眼那车夫与侍卫，见他们眼珠子跟黏在自己身上似的，“文大人要春暖暖被窝也可以！要春暖做什么都可以！”
“论你这样貌，随便在皇上面前晃一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春暖显然也急了：“春暖说了不是为了讨饭吃才跟着文大人的！”
那侍卫见春暖这副模样，心道若是这样一个小美人跟着自己回了家，定也会好好供着，人家暖床这种要求都接受了，这文世宁当真不近女色？
莫不是真和那什么王原尚有一腿？
春暖一根筋要跟着文世宁走，文世宁和她解释不通，准备不予理会，突然见那团瘦小的身影紧跟着自己挤了进去，缩在角落里怎么也弄不出来了。
“你，你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弄吃的！我就是想要跟着你！”那团小东西在角落里道。
“不管便不管。”文世宁也懒得理会她，“启程，去淼州。”
“大人，那行李……”
“不带了，直接走。”
“好。”
春暖抱着膝盖，马车每摇晃一下，她的头就要被撞一番，实在憋屈。
可她心里头却窃喜。
干爹说，要相信一个人，便要死心塌地的去相信他，或者便不信。
文世宁对于春暖来说，终是特别的那一个。
小姑娘心思单纯，谁对她好过，都记着呢。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